“现在什么时辰了?”在这昏暗的‘楠栖苑’中连白天和黑夜都有些分不清了。
“快天亮了。要我派人送你回去吗?”莫翩仁问道。
“不用了,我的朋友很快就会来接我。”平乐拒绝了他的好意。
“我可听说你朋友二话没说就将你抵在了这儿,你就不担心他们不来了?”
平乐笃定的说道:“不会的。”
他们可都是经历过生死之交的朋友,这一点信任还是有的,更何况还有风岸呢!
话音刚落,只见风岸在一大堆人的簇拥之下进来了。
平乐挑衅的看了一眼莫翩仁,朝风岸问道:“钱带来了吗?”
而莫翩仁只是笑笑,并未计较。
风岸将怀中的银票一股脑的全拿了出来递给平乐,“全在这儿。”
“看到没有,我可没想过要砸你的场子。”平乐将手中的银票在莫翩仁的面前抖了抖,一脸得意。
“那柄腰刀到时候我派人给你送去,我要休息了。”只见他漫不经心的说了两句,便直接躺在了卧榻上。
“你就在这儿休息?”平乐诧异的问道。
“这原本就是我的私间,不在这儿在哪儿?”他并没睁眼,淡淡的说道。
他的私间……
临出了门,平乐又想到什么似的,“风岸,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不等风岸答话,平乐就已经折回了那间包厢。
卧榻上,莫翩仁维持着她离去时的姿势,双眼紧闭,面具已经被他仍在了一旁,看样子应该是睡着了吧。
“还有事吗?”就在平乐准备离开时,突然榻上的人发话了。
“嗯,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觉得既然以后就在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自然有些话要说清楚。这块玉佩还请替我收藏好,日后有钱了我定会赎回来。至于你们背地里干的那些事儿我自然也不会干涉。”
“既然话说开了,那我也提一提我的要求。”榻上的人已经直起了身。
“这是自然。”
“我平时很忙,不会长住,一个月估计也只能住个一两日。所以我只有一个要求!”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窃笑。
这一幕正好落到了平乐眼中,心下一紧。肯定不会有好事……试探的问道:“我能不同意吗?”
“不能。”拒绝的干脆利落,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话都说到这份上,平乐只能无奈的耸耸肩,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但凡我住在府里的日子,你都要给我讲个故事。”
“什么?讲故事?”这种要求还真是闻所未闻!
“对,就当是我替你出钱买宅子的利息了。”
“你想听故事去找个说书的啊,找我干嘛?!”这个要求实在是有些过分,平乐恼道。
莫翩仁顿了顿,“我知道这个要求或许有些过分,但是我只有这一个要求。若是你觉得为难,那今日所谈的交易便作罢,玉佩就在桌上,姑娘请自便。”
“你是在威胁我?”赤裸裸的威胁!
“算是吧!”
做生意的人,自然一眼就能捉住别人的软肋,趋利避害也是人之常情。
“莫翩仁,你个奸商!”为了那座将军府,平乐只能妥协。
“姑娘谬赞。”得逞后的莫翩仁心情愉悦,浅浅一笑。
平乐不想再与他计较,此时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早知道就不回来了,不然也不会被他威胁着答应这个条件。
临出门时,屋内的人又说道:“我本名叫做莫翩,姑娘下次可别再叫错咯。”
等她回头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可惜他右手一挥,门已经关上了。
莫翩,他哪儿有一点翩翩公子的模样儿,整个就是一奸诈小人!
哎,以后住在一个屋檐下指不定还要出什么幺蛾子呢。
回城的路上,平乐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却又说不上来。
她不懂明明他们只见过一次,为何莫翩肯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买下那块玉佩。
今夜她一直在他面前装傻,可是却不代表她不明白。
又或者,他真正的目的其实只是那块玉佩?
平乐揉了揉脑袋,长叹一声:许是长期呆在那深宫里,竟然将所有的事情都喜欢阴谋论了。
回到客栈,平乐第一时间就是冲过去找张荆算账。
“怎么,舍得出来了?”平乐慵懒的说道,语气中不带丝毫的喜怒。
“我刚才在睡觉,所以没听到......”张荆谄笑到,一边给平乐递上一杯清水,以示讨好。
“哦~我还以为你在故意躲我呢!”
张荆只觉得背后冷汗直冒,平时打打闹闹习惯了,昨日失了分寸。回来后才发现自己确实有些过分,可是已经成了这样,他只得将所以的银票统统拿了出来,只想着赶紧将她赎回来。
“我怎么敢呢,我这不是怕您见了我生气嘛。”
平乐一回来就让喜子去房间叫他,不用想也知道是回来兴师问罪的,直接去了就是等于送死?所以他只好躲在房间里假装睡觉,任喜子如何唤他就是不起来。
可是该来的总是会来,要不是风岸说她现在心情尚可,不然他绝对是要拖到明日才来的。
“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会生气呢?”平乐抿了一口茶,缓缓说道。
见她这幅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张荆的确是害怕了,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平乐现在没有了以前的各种身份,可是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却是刻在了骨子里的。
“你原谅我吧,我知道错了。我这不是怕他们把我送到那种地方去了嘛......”想起馨月说起‘梧桐阁’时候的表情,他到现在都觉得后怕。
“哪种地方?我倒是觉得你挺喜欢去‘楠栖阁’的吗,怎么换成了‘梧桐阁’就不愿意了?”
“那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为何男人能上青楼,女人就不能?”
这席话听得张荆瞪大了眼睛,她刚才说什么?女人上青楼......
他敢保证,上下五千年,估计只有她敢说出这番言论!
“能能能,我的好公主,好娘娘,求你了,饶了我这一次。”张荆已经顾不上什么脸面和气节,直接抱着平乐的大腿求饶道。
心想着,反正也没少跪她,也不差这一次了。
反正门也关着,又没人看见!
“小姐......你们这是......”突然闯进来的风岸看到这幅景象呆在了原地。
张荆此时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又羞又恼:“你这人怎么都不知道敲门啊!”
“我敲了!”风岸解释道。
平乐懒得理会张荆的纠缠,朝风岸问道:“什么事儿?”
“馨月姑娘来了。”
“哦,去看看吧。”起身便要出去。
“玉姐姐,玉美人.....”张荆一边说着,一边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平乐,祈求她的原谅。心里则是恨极了突然进来打岔的风岸。
“算了算了,原本也只是准备吓吓你,结果还发现你竟然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着实令我大开眼界!”平乐从看见他进来时那副‘小媳妇儿’的样儿就想笑,若不是风岸打岔,她估计还想着多逗弄他一会儿。
“你居然......”
原来她刚才的样子竟都是装出来的!
乘着张荆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平乐感觉拉着风岸离开了房间。
果然,馨月已经等在了长廊上。
平乐赶紧迎来上去。
“不过是送件东西,竟然还劳烦馨月姑娘亲自前来,实在是不该。”场面上的话自然是要说的。
“主子亲自吩咐的事儿,馨月自然要多上心些。”她虽是笑着,这笑容却让平乐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总觉得还夹杂着几分似有似无的敌意。
平乐接过风岸递来的银票,笑道:“这是五千两银票,姑娘清点一下。”
说归说,闹归闹,既然莫翩都开口将东西送她,她无论再如何出价都觉得占了他的便宜,倒还不如按规矩办,起码心里还落个安稳。
“主子说姑娘随意即可。”馨月连看都没看,直接将银票揣在了怀中。
也是,她在‘乌啼月’里见惯了金银珠宝,自然对这一点小钱是瞧不上眼的。
“你们打开门做生意,我既然出了价,自然还是要按着规矩来。”平乐欣然说道。
“主子说,这刀已经变成了凶刀,姑娘要用的话还是将刀鞘配上的好。”说话间她招了招手,身后的阿大立马从木盒中拿出一柄精致的刀鞘,上面镶满了红蓝色的宝石,可谓是华丽无比了。
平乐皱眉,一看这刀鞘就价值不菲,她实在不想再花冤枉钱了。
推辞到:“不必了,这刀鞘太过华丽,倒是显得有些华而不实了!”
她佩刀本就是为了防身,若是加上这刀鞘恐怕就该要遭贼了吧。
“主子说,此物是我们‘乌啼月’赠于姑娘的,若是姑娘不喜欢随便处置了即可。”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子淡淡的酸味。
只可惜平乐却是丝毫都没有发觉馨月的心思。
“既然如此,那官玉只好却之不恭了。”平乐让风岸将刀鞘和那柄‘破云刀’都收了起来。
可是馨月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目光却一直不曾离开平乐。
平乐问到:“不知你家主子是否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
“既然如此,我送姑娘下楼?”辞客之意再明显不过了,不等馨月答复便径自下楼。
“官姑娘,馨月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馨月叫住了她。
若是从前有人问到平乐这句话,她一定会说:既已知道不当讲,为何还要问别人一声?这样并不是尊重,而是给自己找一个心安理得的借口罢了。
当接下来所说的话有什么不合适的时候,便可将责任推到对方身上,实在无耻之极。
“那就等馨月姑娘想好了再问吧。”平乐并没有给她问出口的机会,却也不便当面得罪她。
“你是否对我家主子有意!?”
这个问题是平乐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一脸错愕的看着馨月。
有意?何为有意?被逼着讲了两个故事,然后做了笔不知道公平的交易?
简直是荒谬至极。
而此时平乐的种种表情都尽在馨月眼中。
馨月应该也猜到了她的答案,掩面轻笑:“官姑娘莫要见怪,馨月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吓着姑娘了吧。”
岂止是吓着了,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平乐嗔怪道:“馨月姑娘日后还是莫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平乐自然也不会真的以为她只是在开玩笑,这一问不过是在试探她罢了。
“官姑娘留步,馨月这就回去复命了。”馨月微微欠身,告辞道。
目送馨月离开,平乐也准备回房。
转身瞧见风岸还站在原地,一脸的警惕。
“怎么了?”莫非是有危险?
“刚才她想杀您。”风岸确定馨月已经离开,这才将放在腰间的手放了下来。
“你说馨月?”刚才她只觉得气氛诡异,却不想是有人已经动了杀心。
“嗯,她的武功应该不在我之下,所以我也刚才不敢妄动。”风岸解释道。
照风岸这么说,若是刚才我稍微要是表达出对莫翩一丝好感,那岂不是已经成了一缕亡魂?
动情的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可是已经答应了莫翩住在将军府,那岂不是隔三差五就会面临被灭口的危险?
看来还是要想想办法把他赶走才是最安全的。
至于那块玉,安子怀不是说半年后就会来吗?只有等他来了再想办法赎回来了。
安子怀,怎么一想到他便觉得像是扎了一根刺呢?
罢了罢了,还是想想如何将乘风哥哥的尸体要回来的事吧。
思及至此,平乐便又回了张荆的房中。
两人又回到了往日斗嘴的模式。
“叫你去苏府办的事儿如何了?”平乐问道。
张荆白了她一眼,憋嘴道:“治这病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总得有个过程吧!”
“你不是神医吗,自然要比平常的大夫快些不是?”
“这还像句话,我估摸着差不多再等两日应该就能下地了。”
“还要等两天?”平乐不悦的说到,可是一看到张荆即将阴沉下去的脸,又改口道:“不就是两天嘛,正好这两日咱们搬家。”
“搬家?”张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狐疑的问道:“玉佩有人买了?”
平乐点点头。“嗯,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