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林雪拼命地搓着手上的泥,全身黏糊糊让她这个平日里并不注重仪表的人也无法忍受了。
看到陆航闷着头,就摆出医生的架势不停的叨叨絮絮起来。
“一定是这样,你的病就是战场环境造成的,有点难办,你的记忆大多在梦里出现?麻烦,到底是不是这样?我还是得在你睡着的时候再确认一下……”
陆航突然站了起来,走到黄班长面前,眉头皱得很深,沉声说道:“别休息了,快走吧!他们是敌人。”
“啥?”战士们都扭着脖子回过头,愣愣地不解。
“我说快离开这里!”陆航重复了这句话,
“你这是……”黄班长的语气十分不满。
陆航尽量压低声音:“咱们有麻烦了。”
“什么意思?”
“刚才那些人是鬼子。”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鬼子?”
“我听见他们有两人在小声说着日语。”陆航怕他们不相信,只能这么说。
昏暗里传来当啷一声响,似乎黄班长手里的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四周瞬间寂静一片。
“你是不是听错了?他们要是鬼子的话,咱们岂能活到现在?他们当时为什么不开枪?”
“这我不知道,也许在路上伏击我们……”
四周再次寂静,黄班长不是战斗人员,没参加过什么战斗,从师部带来这个警卫班的战士平时也就站站岗放放哨,都没什么经验。
一语惊醒梦中人,黄班长猛然醒悟,“我信他说的。”黄班长对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赶紧站起来,朝着几个黑影道:“立即布置警戒,另外派人出去查看情况,咱们准备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路都没危险,因此大家开始怀疑这个鬼话连篇的伤兵,恨这个脑子有问题的人,再没人愿意多看他一眼。
“我恨不能把他揍一顿。”
“动手的时候算我一个。”
黄班长听到战士们说的话,脸色瞬间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事实证明,你的是错误的他们不可能是鬼子,这里又不是敌占区。刚才干嘛不开枪杀我们,一定要等着伏击我们?”
“他们就是敌人,也许……”
“也许,也许,你只会说也许么?咱们疏忽大意的时候为什么不来围剿?现在你又说他们会跑到外边去埋伏?如果你是敌人,你累不累?你费这么大劲图什么?嗯?”
陆航没理会他们,对于战士们的抱怨和嘲讽,陆航半点反应都没有,这些毫无经验的警卫是温室里长出来的,根本不懂得风雨无情。
乌云阴郁在头顶,毫无消散的迹象,反而更加低沉,刚才的一场雨似乎让它意犹未尽,现在酝酿着新的一轮洗涤,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了。
陆航打开枪栓,检查了下枪里的子弹,斜跨好步枪,掏出驳壳枪,再次搀扶着林雪。
开始拉在队伍末尾,与前头的队伍拉开了很大一块距离,看起来他们两个好像要掉队了。
与队伍距离拉得远点,一旦遇伏反应机会才更多一些,因此不得不这么做。
走在最后的陆航朝着四周再观察一遍力求保险,唯一的缺点是,这样有点显眼,中埋伏的时候可能会被特殊照顾,无奈,事无两全。
黄班长看到林医生两人落后在队伍后面,就命令休息。相聚有百米的距离。
陆航看到前方队伍停下,看到边上有个小路,突然抱起林雪,朝着一条岔口跑去,一口气到了山顶才停。
看着云底晦暗的远山,看着一览无余的浓绿俯在眼底,看着山下来时那条崎岖隐约的黑影,彻底失神。
鬼子没开枪没有埋伏,真的如林大医生唠叨的那样么?是我太紧张了?我确实紧张,尤其是在没有答案的时候……
他们是敌人,此时自己的危险气息淡了不少,知道已经远离了敌人和黄班长他们。
夜里下了一阵小雨,很快又停了,头顶仍然漆黑无尽,雾气低得令人发闷。
陆航背着林雪,早已累的无法在移动,两腿灌了铅似的,危险虽然淡薄了许多,可还知道鬼子在自己身后追赶。
休息了十分钟,陆航站在原地朝后看了一会,才甩开大步匆匆过来,将林雪扶起来。
“我们快走,他们还在后面追着。”扯着她开始往前跑去。
这让林雪一时有点楞,看着那个到现在都没舒展的眉头的陆航,不满地说:“你慢点,我跟不上了,你说谁在后面?”
“一群杂。“
“我看是你太紧张了,也许就没有鬼子?”
陆航面无表情地对视着林薇:“现在我告诉你,他们一直没有动手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们是独立团的人,他们是在跟着咱们,这样鬼子早晚能找到独立团和师部位置。”
林雪无语了。
“敌人可能不只是尾随,一旦觉得行迹败露必然动手,敢深入到这里的鬼子会是善茬么?我们快走吧……但愿他们以为两个人有事先走了,但愿他们不介意漏掉两个人,但愿吧。”
陆航看着自己手中的三八大盖和几十发子弹还有五个手榴弹。
回头看了一眼,危险气息开始浓郁起来,黄班长他们还停在路上,应该是在考虑接下来怎么办,陆航低声催促:“我们要再快点,鬼子追来了,跑起来。”
“班长,那个伤员带着林医生跑了,是不是神经有问题?”
“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说的,说被包围了,我们要被伏击了?”
“害我心都挂嗓子眼上了,结果呢?他说有埋伏,咱们揪着心走了一路鬼门关,结果呢?”
“现在跑了,他又说敌人跟着,这不是坑死人不偿命么?”
黄班长看着战士们的埋怨,长叹了口气:“我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万一被他说中了怎么办?”
战士们都不做声了,黄班长对着一个战士说道:“往回走一段出去看看附近有没埋伏的脚印,是不是就能证明了?我们在这里等你。”
“可是万一真有敌人在后面,那岂不是要……”
黄班长转身:“这么办吧,我一个人往回走,如果没事我再回来,如果枪响……就说明是真的。”
说完掉头开始小跑,背影渐渐淡化在泥泞的来路上。
转过了几次弯角,翻过了一个低岗,没有异常情况,摔倒了几次,浑身都是泥,驳壳枪拎在手里。
再走一里应该差不多了,心里这样想。扯着路边的枝条,小心地溜下了一个土坎,抬上臂蹭了一下腮边的汗,抬起头,视线定住。
猛觉得脖子上一阵剧痛,连回头看看的力气都没有了,而后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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