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未,我之前买鸡腿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人,就在第七节车厢,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柳明凡轻轻扣了扣桌板,期待地看着苏未。
他必须找到什么方法去让苏未不内疚。
苏未也没有想到梁墨留下的纸片居然是一次性用品,苏未将其中的剑意吸收后它就变得平平无奇,没有丝毫的意蕴可言。
但这张纸片中所蕴藏的剑意,应该是属于柳明凡的。
苏未始终这么想。
虽然苏未嘴上不说,但是柳明凡和他共同生活了十四年,哪怕只是一个眼神的改变,在柳明凡眼里也像是换了一个人那么明显。
“什么人?不是让你不要接触陌生人吗?”听到柳明凡说起楚老四,苏未的神经又绷了起来。
这次行动本就是为了保密,柳明凡这样接触一个又一个陌生人,万一其中有一人心怀不轨,那会对他们带来不可预计的影响。
“就是买鸡腿的时候认识的,不小心插了人家的队。”柳明凡尴尬地笑了笑,有些心虚。
“你这人……”苏未无奈地撇了一眼柳明凡,摸了摸手中的云谲。“走吧,去看看也好。”
“我觉得他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人的。”柳明凡陪了个笑脸,屁颠屁颠地在前面领着路。
从末节车厢到第七节车厢算不得近,二人足足走了十分钟才找到楚老四说的十三号床。
但楚老四并不在床上。
“楚老哥?”柳明凡仔细端详了一番眼前人,终是从那人壮硕的肌肉上将他认了出来。
楚老四此时正坐在卧铺前的座椅上,嗑着一捧瓜子。
“诶,是你啊?”楚老四正嗑开一粒瓜子,一片瓜子壳还挂在他的嘴皮子上。
“呸,”楚老四随意地吐掉唇瓣上的瓜子壳,抹了抹嘴,“小老弟你叫啥姓名?我总不能老弟老弟地叫过去吧?”
苏未观察了一下这个楚老四,倒也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便就这么顺了柳明凡意思。
“我叫柳凡,他是我哥,叫柳卫。”柳明凡轻轻拉了拉苏未,随口编了两个名字。
“两兄弟啊,不错嘛。”楚老四看了一眼苏未,眼神一亮。“你哥这,人上人啊。”
“人上……人?”柳明凡被楚老四的这一个问题给问住了,这个人上人是什么鬼啊喂?他在想什么呢?
“我是说你哥哥气质不凡,一定不是个普通人。”楚老四并不知道柳明凡在想些什么,单纯以为柳明凡只是没听懂,便解释了一番。
不过,说者无意,耐不住听者有心,正如旁边的苏未,只能背过身去不然他看见自己的笑意了。
“咳咳,他是挺不一样的。”柳明凡眼神飘了飘,嘴角肌肉挤到了一起,强行忍住了笑意,一本正经地敷衍了一句。
“楚老哥你这是准备去哪啊?”柳明凡看着楚老四对面的位置没人,便三两步坐了过去,而苏未跟着他站在了他的身后。
“去趟西安,见一个人。”
楚老四的语气有些苍凉,颇有些临终一面的味道。
好像,总有人临渊而羡鱼,待得孤鸿归去时,才去说道人生岁月。
也有人空其一生,到最后竟不知所为何求。
太难。
“你们呢?”楚老四等了一会,见柳明凡没有回应,便又开了口。
“啊?我们啊,我们要去乌鲁木齐,去看看天山大峡谷。”
柳明凡发现自己扯谎越来越顺口了。
“天山大峡谷啊?小时候去过,寒死人。”楚老四似乎是想起了天山的那股严寒,颤了颤下巴。
“您还去过天山啊?”柳明凡正愁在车上闷得慌,有故事听他真的要开心死。
“去过,比你们还要小些时候。”楚老四抓了一把瓜子,把袋子推到柳明凡面前,“自己抓,别不好意思。还有你哥,让他坐着啊,站着多累。”
“啊?我不坐,我站着就行。”苏未没想到这俩人会突然把自己也扯进去,匆匆摆了摆手,靠了靠车厢壁。
“坐吧你就!”柳明凡可不会和苏未客气,握着他的手臂就是一拽。
“喂,等等!”苏未被这柳明凡这猛然出手吓了一跳,直接就是一个抓手锁住了柳明凡的手臂。
“喂喂喂,轻点轻点!疼疼疼!”
“……”苏未单手锁着柳明凡,满脸无语。“你就不能别闹?”
“我去,下手真狠。”柳明凡看着青红色的手腕,将左腿直直叉在苏未面前,瞪了苏未一眼。“怎么,坐一下会死啊!”
苏未瞥了一眼柳明凡的腿,默默地扭开了头。
“硌人。”
“行啊你苏未,嫌弃我是吧!”柳明凡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神经,今天非得是和苏未杠上了,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把苏未摁了进去。
“现在不硌人了吧!”
“……”
“……”
苏未看着坐在自己腿上的柳明凡,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呵,你们俩这是什么冤家?”楚老四看着两人的嬉闹,一点也不恼,反而是跟着笑了起来,还不忘调侃一句。
“楚老哥,你先说说你去天山大峡谷的事吧,挺好奇的。”柳明凡从袋子里舀了浅浅一层的瓜子兜在手上,轻轻依在苏未的怀里。
“这件事啊,说起来时间可得久上不少。”楚老四嗑瓜子的动作顿了顿,舌头在口腔中顶~弄了一番,想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
-
这事儿得从我八岁的时候说。
你们别看我长的老,其实我没比你们大太多,今年也就是二十八。二十年前我八岁的时候,正赶上九八年。
九八年特大洪水,你们就算没经历过也肯定有印象的。
那一年的水,很大很大,大到满眼都是水。
如果不是我,该少死多少人……
-
我出自一个单亲家庭,从小就跟着我的母亲奔波,背井离乡,四处流浪。
那一年,我们流浪到了岳阳。
后河决堤的前一天风暴闹得很大,所有人都躲起来了,只有我还在外面。
我要去见一条蛟。
我和他认识的时候是桃花盛放的时节,三月份约莫。
他来去无踪。
“小孩儿,你可知我是谁?”
第一次见面时,他如是问我。
他是一个老头子,一身道袍,胡子长得都可以裁了去做成拂尘。
而我,是个伢娃子。
我忘了我说的些什么,只记得那天回去之后我便发了高烧,整整四十二度,可把母亲急坏了。
因为那时候,家里已经没钱让我去看病了。
再突然地,我就好了,烧退了,人也清醒了。
只是有时候神神叨叨的。
没有人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就连我自己都以为这只是一个梦,梦里的一切都不过是虚幻的。
可是六月中旬的那天晚上,我突然听到了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那天雨很大,风一直刮,我不敢出去。
“出来吧,这些小风小浪伤不得你。”那个声音就像是在我耳边说的一样,直接撞到我的脑海里。
撞得我一阵迷糊。
“小孩儿,你可知我是谁?”
迷糊之中,我就出了门去,又见到了那个老头。
他又问我那个问题。
“不知道。”我那会儿还只是个伢娃子,什么也不懂,完全没有意识到当时的情况不对。
“那,你知道那是什么吗?”老头带着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堤坝上,正对着其中的波涛汹涌。
哪怕时隔二十载,我还能感觉到当时的震撼。
山崩地裂不变色,风疾雷劲共我来!
那一刻,我便是山川之主!
我随着老头指着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了翻腾在水中的他。
我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浪里白条。
通体雪白的他在水中游走着,时疾时缓,时跃时腾,好不畅快。那震天的雷鸣也只能是屈尊为其伴奏,那瓢泼的雨水对他而言也不过是鸿毛。
它是世间最高贵的存在。
奈何当时的我,并不知这种生命,叫龙。
“好大一条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