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很不情愿地在秘密基地门口再次做了两次左右选择——这次他故意选了右边,结果还是同样进到了密室里面——所以这个选左边选右边的设计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表达出“条条大路通罗马”的深刻道理?王崇看向小陈,小陈在一旁面带微笑,感觉就像是在说,这孩子真傻……
“哟。”陈教授穿着工作服,头上戴着个形状奇怪的眼镜朝王崇打招呼——王崇觉得那可能是做实验用的,褐色的镜片一方面可以让试验者保持冷静,因为即使着火了也看不出来,另一方面又可以保护眼睛不受强光刺激——王崇总觉得这些家伙隔几分钟就要弄个炸弹出来。
“陈叔叔好!”王崇假装天真——不过以他的语气也装不出来。
弥赛亚站在陈弘身后,目光冷冷地扫过来。她这算是打过招呼了。
王崇摘下帽子和口罩,朝弥赛亚瞪着洞里的两只眼,他坚信这种不同寻常的关注方式会获得弥赛亚的回应。
当然,他失败了。
“过来干嘛?”陈弘笑道。
王崇心想,你不是知道吗,你要是不知道,会告诉我那么多事情?这么一想他就觉得陈弘看向他的笑容里满是戏谑,当然现在除了爸爸妈妈和……弥赛亚,谁看他他都觉得很爽,总觉得受到了嘲笑。
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会这么想也很正常。
“当然是……”王崇斟酌词句,“问问你在干啥。”
“我在干啥?”陈弘展开双手,示意王崇看向四周,“做实验,你觉得是什么?”
“哪有在地下做实验的?”
“地下租金便宜。”
“……”
“你这么有钱,还会在意租金?”王崇说。
“我有钱?”陈弘笑道,“我要是有钱,早就搬到某个岛国上面去了。”
“日本?”王崇说,“日本人那么多。”
“……”陈弘无语,“你的地理没及格过吧。”
王崇红了脸——不过他的脸本来就是红的——“总之不管你在做什么,我也想做。”
他指指自己的脸,“反正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没什么正常的生活可过了。”
“不要放弃嘛,用绷带裹一裹还是可以继续上学的。”旁边一个女声说。
“哇咧,”王崇下了一大跳,那个声音正是带他下来、被陈叔叔称作“小陈”的前台小姐姐,“你怎么还在这?”
“我怎么不能在这?”小陈说。
“介绍一下,”陈弘说,“这是我秘书,陈妍,也是我表妹。”
“你表妹?”王崇不信,“你表妹这么年轻,你怎么……”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虽然彼此间熟络了不少,但对方毕竟还是叔叔辈,要是被妈妈知道又得挨骂了。
“谁跟你说表妹就一定要和表哥一样大?”陈弘道,“你这孩子,怎么什么也不懂。”
王崇用手拉上了嘴上的拉链,表示自己不再说话。他才十五岁,要懂那么多做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陈弘问他,“你真的想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王崇点头。
“一旦知道,就意味着加入,你想好了吗?”陈弘说。
“嗯。”王崇说,“不过你们干的不是坏事吧?”
“坏事……”陈弘饶有趣味道,“什么是坏事?”
王崇一时噎住了。
“坏事就是……坏的事,”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词来描述,干脆举起了例子,“比如随意杀人、偷盗抢劫这些,都是坏事。”
“如果偷盗的目的是为了救别人呢?如果抢劫的目的是劫富济贫呢?”陈弘说。
王崇想了好一会,“应该是目的是坏的就是坏事。”
“如果目的是报仇呢?”陈弘说。“杀死父母的仇。”
“我觉得应该不算是坏事。”王崇说。武侠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而且从道德层面上,大家都认同的杀人偿命,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即使因此会牵连到很多人。”陈弘轻声说。
王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陈弘探讨的问题已经超出了他的思考范围,于是他呈现出一种“你说什么都对”的状态。
陈弘看了他一眼。
“只是举一些例子罢了。”他说,“这个基地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铲除邪恶组织。”
“啥?”王崇以为自己在拍电影。
“铲除邪恶组织,”陈妍懒懒靠在一旁,“小弟弟你怎么这么多事。”
王崇在心里呸了一声,明明刚才还装出一副单纯害怕的样子,还让自己以为他以为自己要抢劫,没想到竟然是个老油条。虽然长得漂亮,可是这两副面孔的能力让王崇害怕,王崇只喜欢像小欣那样单纯的女孩子。小欣就从来不会假装害怕然后在心里窃笑——小欣根本就懒得理他。
这么一想好悲哀啊。还被烧成了木乃伊。
王崇进入了暂时性抑郁状态。
木乃伊……木乃伊?王崇眼前一亮。裹成木乃伊那样再出门是不是好点?如果选择好一点的绷带,设计一下裹绷带的方式,想几句引人眼球的宣传语,再来几场行为艺术,这可不就是时尚吗?
王崇兴奋起来。仿佛看到了自己由一名火灾受害人向时尚艺人转型,凭借平和的个性和犀利的谈吐逐渐积累人气,然后一炮而红,被狂热的女粉丝接机……
“你没事吧?”陈弘拍拍王崇的脑袋,他刚才看到王崇的眼睛里放光——他倒是的确没想到“铲除邪恶组织”能让王崇这么兴奋。果然年轻人都是满脑子热血吗。
“我没事,我没事。”王崇说,“叔叔你再给我介绍下这里吧。我想加入进来。”
陈弘看了他一眼,“目前基地里大多数都是科研人员,都是我从那些不是很出名的学校招收过来的博士生。这些人对生活怀有不满,通常会有很多自己的想法,但凡有价值的,我都批准让他们做了。”
“对生活不满……怎么有一种邪恶科学家的感觉。”王崇说,“什么想法?毁灭地球吗?”
“自然是类似于死水这一类的想法。”陈弘说,“你和弥赛亚就是因为死水而留了一命。”他戏谑道,“被邪恶科学家救回来的感觉怎么样?”
“很不爽。”王崇说,“特别是嘴上这个拉链。”
“哈哈。”陈弘笑道,“你比你爸有意思。”
“你们进行这些研究,又不公布研究成果,有什么意思呢?”王崇说。
“想象你被救后的感受。”陈弘说,“就算公布了研究成果,又有多少人会用呢?而且社会舆论一定会坚定地站在反对一方。”
“但是活着好歹比死了好啊。”王崇现在才体会到陈弘这句话的意思。
“很多人都不这样想的。”陈弘说。
王崇沉默。像那个叫阿乙的叔叔,对他而言,多活一天只是多一天承受痛苦吧。还有弥赛亚,王崇都不敢转头看她,尽管他知道弥赛亚此刻一定是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每呼吸一次就疼一次,这样的生活,痛苦已经是生命的常态了吧。
“还有其他的成果吗?”王崇说。他想到的是弥赛亚的机械手臂,但是他没有说出来。
“一些武器。”陈弘没有细说。
“那天警局的事你还记得吗?”他说,“很多事情你还不知道,也暂时没有必要知道。你只需要记住,事实与真相远不如表面这般风平浪静。明白吗?”
“明白了。”王崇应道,“陈叔叔你说话真有文化。”
“哦?是吗?”
“是你太没文化了。”陈妍在一旁插话道,“不过也难怪,年纪轻轻就成了木乃伊,还辍学了……”
“姐姐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伤我自尊心?”王崇真诚恳求。
“别叫我姐姐,”陈妍说,“我有那么老吗?”
“我十五岁,您几岁?”王崇成心要气陈妍。
“十五岁?小娃娃,太嫩了。”陈妍没有选择回答,反将了王崇一把。
王崇没话说了。他是94年12月份出生的,说年龄时从来不直接用年份减生日,因为那样总感觉自己莫名大了一岁——就好比去年的12月份,也就是他昏迷的那段时间,他满了15岁,现在就仍然是15岁,即使已经是2010年了。
“叔叔,有绷带吗?”王崇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