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刑天笑道,“好比喻。只是这些丘陵排列如此之乱,又怎么称得上棋盘呢?”
“用于对弈的棋局,纵横线总是规规整整,竖直相交。”男人说,“自然的棋局,可不必遵守如此规则。”
“这番解释实在奇妙。”刑天称赞,“想不到有这番高人隐居于此。”
男人笑道:“算不上隐居,之前也说过,我会定期去韶关卖药。偶尔也会去广州。”
“这山上所采的,大多是中药吧?”刑天说,“我看到你们所贴的门联像是在描述医馆,难道你还行医吗?”
“医术的话,常年采药,倒是略懂一点。”男子说,“只是这荒郊野岭的,也寻不着什么病人。”
“既然是以群山为棋子,那医治医治这棋子,倒也未尝不可。”刑天笑道。
“恐怕我非但不医治他们,还每天去拔他们的头发。”男人说。
“人到中年,早晚要头秃的。”刑天指指自己的头发。他的长发茂密,倒是没有一丝头秃的迹象。
男子哈哈大笑。“我们进屋聊吧。”他朝女人说,“景儿,你帮忙准备一些酒菜,辛苦你啦。”
女人轻轻一笑:“难得你要喝酒。”她低头朝女孩和男孩说,“跟妈妈一起去做饭好吗?你俩负责洗菜。”
“好!这次我要洗二十棵!”女孩说。
“那我要洗三十棵,”男孩挑衅地说,“洗得多的是老大。你说对不对妹妹?”
“妈妈他好讨厌!”女孩抱住女人的腿撒娇,“不如把所有的菜都让他洗好啦。”
“喵喵不要偷懒,”女人轻轻拍着女孩的头,“一人一半,不许抢也不能不洗,不然没有饭吃。”
“哦。”这下男孩和女孩一起怂了,低着头跟着妈妈一起去到了另一间矮一点的建筑,那里是厨房。
刑天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可爱。我也有一个和他们差不多的女儿。”
男人将草帽放在案间,伸手示意刑天入座:“这么看来,你我年纪似乎差不多大。我刚才听你说从广州开车去韶关,为什么不从高速公路走呢?”
当然是因为很臭屁地租了辆跑车而跑车又不适合在高速上行驶了……刑天在纠结自己要不要这么说,毕竟这种理由总觉得与这里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但是一想到男人对他的态度又不好撒谎:“平时非常喜欢跑车,难得有机会便租了辆……”
“跑车?”男人说,“名为跑车,关键时刻便只能以跑代车了。”
刑天没想到男人这么回答,只觉得这句话倒是说出了他现在的处境,也挺有意思。便觉得心中不再尴尬,接下来和男人之间相聊许久,更是觉得仿如找到知音一般。
男人叫孙思远,自祖上以来便一直在附近山区采药。与这里相隔不久的,便是著名的丹霞山风景区。丹霞山位于韶关市仁化县境内,最为著名的便是丹霞地貌,丹霞地貌简单来说便是外表为红色砂岩层的陡崖坡的地貌,正是以丹霞山命名。据说在丹霞山内,有680多座顶平、身陡、麓缓的红色砂砾岩构成的崖坡,“色如渥丹,灿若明霞”,若是配合上夕阳则会显得无比壮美。
男人每隔半个月便会前去韶关卖药。由于与丹霞山相近,山上最为常见的便是被称为“丹霞三宝”的红豆、兰花与还魂草。丹霞山的兰花学名叫深裂沼兰,花瓣一般呈红色,是极为稀有的品种。然而最受欢迎的却是还魂草,还魂草原名叫“卷柏”,只是一种普通的蕨类植物,生命力顽强,被中医用于治疗刀伤以及类似损伤性出血的病症。然而在改名为还魂草后,销量竟然暴涨了几十数百倍,被很多人买回去喂给生命垂危的病人喝,据说有好几个人因为喝还魂草回光返照,多活了几个小时,完成了很多重要的事情,比如立遗嘱分家产之类的。更有传说认为还魂草是由医圣张仲景指明功效,药王孙思邈亲自培育的品种,集中华医术之大成的作品。于是乎,价格更甚。
据男人所言,这倒使他赚得不少甜头。自从还魂草出名后,还魂草的供应渠道便被丹霞山官方控制,丹霞山那边每年只放出很少的一批还魂草,却借由不对等的供需力量获得巨大的利润。男人每次只采少许的还魂草,搭配上其他诸如石斛、党参的药材一起前去韶关贩卖。他卖得比官方稍稍便宜,一开始却无人问津,大家都以为是假货,直到某一天有人在他的货摊前大肆宣传说自己的爷爷吃了这里的还魂草起死回生,他的摊子一下子就火了,甚至有周围县城的居民特意前来抢买他的药。由于他很少出现,每次出现必卖还魂草,甚至被江湖传言称作为“还魂神医”。
好歹会些医术,不然做一个单纯的药贩子要被捧成神医,那真是丢祖宗的脸。男人这样说。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该多么庆幸上天给予的出名骗钱的机会啊。刑天想。
自那以后,男人卖药的频率就由每周一次变为每半个月一次,卖药的钱他会买一些生活用品带回去。有好几次他骑着破三轮车从韶关回来的时候,能够明显感觉到背后有人盯着。他知道那些人想干什么,无非是想跟踪他到采摘还魂草的基地,然后大肆采摘赚上一笔。为了装得更自然而不被发现,那些人也都一个个骑着自行车,装模作样像自行车队荣誉返乡似的。男人当然没有让他们得逞。利用山区复杂的地形,他让跟踪的人绕得晕头转向,很快便把他们全部甩掉了。
可是如果有不法之徒直接劫持你怎么办?刑天问。
不法之徒?男人嗤笑。我会怕不法之徒?他没有过多解释,但是刑天想他应该有自己的解决办法。
刑天也跟男人说起了自己的事情。说他如何加入到一个神秘组织,又如何从神秘组织退出加入到另一个神秘组织,刑天没有说第一个组织是国家安全部,那是出于信息保密的责任;也没有说第二个组织是华文会,一个专门清除危险异种的组织,更没有说异种,说到超自然力量。尽管交谈甚欢,但他的意识还没有迷糊到让他说出这些东西。尽管他很喜欢这一家人,但对普通人来说,这毕竟是一个难以接受的事实。此外,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可就指不准会变成什么样了。
到底什么神秘组织啊?男人不满问道。你这个人怎么做来做去都是在神秘组织啊?
神秘组织就是神秘组织,正是因为是一个神秘的组织所以才叫神秘组织啊!刑天胡扯。他自己都感觉到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妙哉!男人举起大拇指,狠狠地甩起来,兄弟果然见解非凡!
刑天嘻嘻哈哈地笑着,酒精自胃部一直向上延伸,一次次尝试麻痹他的大脑,他感觉自己要撑不住了,一旦喝醉可就不知道要说什么胡话了。
干……了它!男人举杯朝他叫道。他赶忙举起酒杯,本想漏掉过关,侧眼却发现女人和两个孩子正在看着自己,于是心里一横,一整杯烈酒便全部灌进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