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究竟是什么?”
“哦,我记得这个叫,对了,是天神之杖之杖天基动能武器系统。”
“我不是在问你它的名字!”
遥远的天空之上,一道圆形的空间波动慢慢隐去,荡漾的空间逐渐回复了稳定,只留下了两个细微的语声在高空飘荡,但随即也被高空里的强风淹没了。
然而,穿过了那空间的罅隙之后,安娜苏的声音,便格外尖利,在空间中产生了一连串飘荡的回音。
幕僚小姐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那个硕大的法阵——在这个空旷的,几乎有半个城市大小的广场中心,无数细微的符文,在地面平整的岩石上延伸开去,魔力的能量在其中纷繁流转,而在这法阵的中心,扭曲的光影铸造出光洁波动的圆盘。
安娜苏的瞳孔,因为震惊而微微收束。
挥手之间便在地面之下建造出宽广的空间,再勾勒出庞大的法阵,这些虽然足够惊人,但是对于眼前的这个人来说,应该不算什么——跟随在他身边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安娜苏已经见到过很多次类似的奇迹,既然他可以在转眼之间轻易地构筑出一座法师塔,再建造起一座城市的城墙,那么挖掘一个地下空间再构筑出一个复杂的法阵,也就不过是与那些类似的能力罢了。
让她感到惊讶的,是他接下来的举动。
随手挥动,他将一大块岩石化作了一根根足有两尺粗细,十尺多长的石柱,这些石柱上带着深深的螺旋沟壑,而且还拥有一个平滑的尖端。看上去简直有点像是被放大了几十倍一柄柄长枪,或者是箭矢!而当这一切都已完成时,他的手指轻勾,就将这些构造物,一根一根地,直接投进了那个传送门里!
这一连串的行为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逻辑性可言。让人完全无法了解其目的,然而安娜苏却捕捉到了一个细节——那传送门之中,景色虽然不时地变更,但却有明确的目标。
那传送的平面所沟通的空间中央,应该都是从几千尺的高空中,俯瞰着的一座城市!而那个年轻的领主。正是在将那些石柱,投进那些城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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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等--------
“不必担心。我的目标只是晨曦神殿而已。这种东西的威力不会太大,除了砸毁晨曦神殿,其他的地方,不会被击中的。”
层层光影在心灵术士的眼中流转,当那传送门中映现的小小城市里,一朵昏黄的灰烬之花冉冉盛开时。爱德华的嘴角,翘起一个得意的弧度。
没有计算机来辅助运行轨道,他也仅仅可以通过神力的视觉。以及不断变动的空间门,加上心灵之力的控制来修正那武器的角度和方向……幸好结果看上去尚算不错,那个石质弹药的重量和螺旋外形产生的自转,完美地抵消了高空的风力。
上帝之杖,仅仅只存在于图纸上的武器,即使是记忆中那个号称蓝星救世主的国家,也没能真正完成,但依靠的法则,却是这宇宙之中最基础的一种——引力,被誉为终将统治宇宙的力量。
所以,正版的上帝之杖的威力,一颗便几乎媲美一枚五万tnt当量的小型核弹——不过那威力是基于在地球轨道上自由落体而产生的,唯有足够长的重力加度才能挥那样的破坏能力。
而爱德华所放出的这个,虽然使用了相同的理论,也动用了更加先进地空间跳跃的手段,但区区几千尺的加距离,显然远远无法产生那样强大的效果,至多,就是能够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来的程度而已。
但他的优点,就是足够快,足够灵活,损耗很小,攻击力很强,用来攻击晨曦神殿这样的目标,正好是个最为合适的武器。
可惜,这个答案,并不能让所有人满意,或者可以说,除了爱德华本人,谁也不会认可它。
“你在说什么?难道晨曦神殿里的人都应该被杀死?你疯了吗?”
“是啊,没错。”
“你!”那个人轻描淡写的回答,让安娜苏尖叫的语声一滞。她瞪大的眸子里映着那个人的面孔,但那已经日渐熟稔的容貌,却似乎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格外陌生:
“这算什么?”
她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压制住自己越高亢的语声,也让自己的稍微思维冷静下来:“复仇?还是引诱的手段?那些人根本没有见过你,更谈不上和你的仇恨,而你仅仅只是为了自己和那个……和那个艾瑞埃尔的仇恨,就要让这些无辜的人死去?”
心灵术士微微转过视线,看着她,传送门的光晕映亮他兜帽阴影里那张苍白的面孔,仿佛为那张脸罩上了一层坚硬的面具。“你以为,我是什么?”稍微停了一会儿,他轻声问道。
“你是……什么?”
安娜苏喃喃重复,那瞳仁中的银色光泽是如此的冷漠刚硬,让她的心脏,不由漏了一拍,更无法回答那个古怪的问题。
这个怪异的问题简直没有一个正确的答案。幸好那个提问者似乎也没有兴趣让她做出回答。“我是个人。”顿了顿,他开口道:“我不是神祇,不是天使,也不是个圣人,只是个人。而且。并不是那些什么所谓的好人,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所以,我会高兴,会悲伤,当然也会愤怒,可以怜悯。可以善良,但也同样可以残忍,狠毒。”无声无息地,他的嘴角扭曲出那个古怪的弧度:“为了目的,我可以不择手段,至于说那些晨曦的信徒。我怜悯他们,但是也仅仅如此。”
“但你在滥杀无辜。”
“是的。”爱德华答道,让眼前那个经常冷静的女子,露出如同炸毛小猫一样的愤怒神情,似乎总是能够让他感到一种邪恶的快意:““好吧,你还记得那些插在通往这里的道路上的那些倒霉蛋吗?”
“不要逃避,回答我的问题!”好不容易压制下的愤怒。似乎一瞬间就再一次升腾起来。
“当时,我说要杀了他们,你似乎并没有什么表示。对吧?为什么?”心灵术士笑了笑,继续自己的话:“他们是我们的敌人,可敌人也同样是人,家中有父母,可能还有妻儿在等待着他们,好吧,如果你觉得这个有所争议,那么,你认为如果我参加了这一次的远征,去攻击帝国的领土,这件事又怎么样?”
安娜苏沉默下来。
“一个领主决定动一场领土的争夺,就会死去很多战士,而你我都很清楚,他们的理由,往往荒谬得可笑,说穿了,不过就是为了一己之私罢了。但每一次的战争,都会有人死去,这样的邪对于你而言,可以接受是不是?因为你们帝国的领土,就是伊斯甘达尔这样一寸寸的打下来的。”
心灵术士轻轻一笑,而那平和的语声,却仿佛钉凿一样敲进幕僚小姐的心头:
“这是战争,没有怜悯的,无情无义的战争。只有胜利和失败,不问过程。与之相比,我的行动,又有什么独特的地方吗?难道说,只有晨曦之神的信徒,才是真正的善良无辜,而其他的平民,都有着他们可以随时去死的理由和原因?”
“战争?你……”
“所以,你看到的,这就我的战争啊,我,和晨曦之神的战争。”
“是为了那个名叫艾莲娜的女人?”
那个平静的回答之中可怕的含义,让安娜苏停下呼吸,对于这个人的那些事情,她曾经花费过一些时间来进行过详细的探听,幸好,那位祭司小姐从不知晓所谓秘密的概念,所以,对于眼前这个人,她已经了解到了很多东西。
“对,为了艾莲娜。”爱德华的笑容僵硬了一点:“直到牠把艾莲娜完整地交给我为止,我会灭掉他的每一个神殿,杀死他的每一个信徒,让他的信仰者永远从这个大6上消失,不问过程,只求结果,这就是我的战争,一心不乱的大战争!”
“就为了这个理由?为了一个人类,你……要向晨曦之神宣战?”
那一番平静的话语里所表述出的决然,让安娜苏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战栗。
向神挑战……这个可怕的答案没有谁能够坦然接受,特别是清楚,那最终的结果很可能也同样会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她瞪着眼前的人,仿佛想要从他的表情里看出那些可恶的,戏谑的成分,仿佛希冀着他接下来会如同平日里一样,微笑着嘲讽自己的的愚蠢,竟会将一个玩笑当真。
然而,那样的解答并没有到来,他只是静静地再次托起一根石柱,向那个传送门的平面之中,投掷出去。
于是,安娜苏不得不又花费了一些时间,才终于没有让自己陷入那些愚蠢的惊异与不知所措的抱怨之中。
但长长的叹息之后,幕僚小姐似乎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可怕的事实——愚蠢也罢,狂妄也罢,眼前这个人,或者,不,肯定能够做出这样的事……对于这一点,自己不是早就应该已经很清楚了吗?
那么,要怎么做?
规劝?
安娜苏咬住自己的嘴唇,任凭思绪在脑海中凌乱的翻滚……告诉他,为了一个人类而开罪一个神祇而且是这个国度之内最为强大的神祇这件事情,是多么的愚蠢,多么的不值得?告诉他这种自私的举动不会得到什么良好的结果,只会让他身边的人,甚至是这个城市。甚至是整个王国都陷入危险之中?告诉他最终他身边的每一个人可能都会因为神的力量而背叛他?
可是,为了自己的所爱……那么这能算做错了么?曾几何时,自己是不是也曾经期盼着,能够有这样的一个存在,为了自己可以付出一切么?
自己到底应该说些什么?又真正想要说些什么?
“或者,你不愿参与到其中。那么也简单,你知道我的力量,现在也同样不再平凡。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抹去你的记忆,把你送回帝国,送回到你原本的生活里。”
目注着那巨大的石柱凌空落下。再一次在一座小小的城市中掠开一朵代表着死亡的覃状烟云,爱德华开口道。他挥了挥手,让那个目注着幕僚小姐那双蓝灰色的漂亮眸子:“选择吧,如果你那样希望,我可以完成它,作为对于你这一段时间之中,给予我帮助的回报。”
而那一瞬间。幕僚小姐屏住呼吸,感觉到自己身体正在不住地颤抖。
那是不同于之前的愤怒与恐惧的另外一种感觉,那是兴奋。是解脱之前的放松。
回去?
回到帝国去?回到自己熟悉的那座公爵的府邸?回到那养尊处优的之中,会那个夜夜欢歌的名利场中,回到那些贵族虚伪的阿谀奉承与暗中的诋毁嫉妒,以及那些有心无心的勾心斗角中去?
回家的感受,应该是如此的美好,而自己也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小的城市,那些无聊的异族,还有那繁重的文书,那些愚蠢的领民……
“我不信。”沉默持续了一刻,安娜苏开口道。
“嗯?”
“这是你的马车,但你用来拉车的却是疯掉的狼,我既然搭上了这辆车,就不可能再天真地奢望着完好地走下去,更何况,我想你也不会让我下去。”幕僚小姐冷笑着,消瘦的身体挺得笔直,脸上的表情却是仿佛看透了一切的了然:
“抹去我的记忆?让我回到原本的生活?你以为你是谁?是神祇,还是圣人?”
“对,都不是。”
同样并不等待回答,这位小姐自己做出回应,她冷笑着,虽然那个唇角扭曲的弧度更加接近于悲伤和愤怒:“你只是个普通的人类而已,那么,你要我如何给予你无条件的信任?要我相信你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如果你有能力抹去我的记忆,那么又怎么可能会让我离开?抹去起的记忆让我不记得这里曾经生过的事情,不是就已经足够了么?”
心灵术士挑起了眉头。
“保留我的记忆吧,我会跟随在你的身后,不管战争也好,或者是狂妄的傻也好,我会一直看着你,看着你那悲哀的结局。”幕僚小姐转身离去,给爱德华留下一个倔强的背影:“虽然你绝对无法击败一个神祇,但我也同样不信,晨曦之神会将对于你的怒火,倾泻到向我们这些无辜者。”
这算是什么?
目送着那个纤细的身影走上大厅的阶梯,爱德华不由摇了摇头。
让这位女士看到自己的行动并非刻意为之,事实上,以这个仿制的上帝之杖来攻击大6上的城市,也同样不过是他刚刚灵机一动之下的突奇想罢了——与兰森德尔的战斗已经势在必行,所以,他认为自己确实应该确认一下周遭的这些人对于这种事情的真实想法。
愿意跟随自己的人,自己便应该想办法保护他们的安全,而不愿意的……还是尽早处理得好。
然而,这第一个人便已经让他有些迷惑——那位幕僚小姐在刚刚的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东西,却又似乎并没有做出明确的决定,或者,她做出的决定的那一瞬太过短暂,竟然连心灵术士的思维触须,也没能将之成功捕捉?
太托大了一些吗?早知如此,就应该使用一个心灵探针,而不是阅读思想的。不过,这位小姐的自信还真是夸张了些,而且还挺倔强。
虽然确实有趣,
不过,也没有什么关系吧,反正也还有机会。
结束了这短暂的思考,爱德华沉思片刻,再次张开手,让那一片水波一般的空间罅隙,出现在法阵的中央。双手连挥,四根长长的石柱,就如同植物一般从地面上隆隆生长出来,再一根一根地,被扔进那空间的罅隙之中。
每一根石柱落下,就代表着大6上,晨曦之神的神殿又少了一处。
不断地调整着空间门的位置,确保那石柱可以顺利地落向目标,同时不断地再给它们增加度……爱德华的度越来越快,寻找,投掷,从每两个沙漏刻度的时间一根,到最后一根的时候,完成瞄准和投掷的过程,已经用不到一个沙漏刻度,
而随着这个过程的延续重复,心灵术士的心情似乎越的平静冷漠,仿佛机械运行一般的准确严密,而又冰冷,那些映照在他眼中,光线勾勒而成的城市之中,细微的人类的形象,似乎也已经变成了一种抽象的画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