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格里拉大酒店里，四处都是信德咨询公司的合伙人和高级经理，以及他们请来的财税精英。
富美心、金可莉和杰弗瑞都坐在宴会大厅，听某某局的官员分享新政策。
富美心派头十足，像个贵妇在欣赏音乐。
金可莉不知有多少次分神，她不可抑制的想到了一些甜蜜的桥段——她在XN和崇云重逢以后会多么亲昵呀。她记着笔记，咬住了嘴唇。
杰弗瑞完全没在听演讲者的高谈阔论。
他幻想自己是个了不起的侦探，通过缜密的推理，发现邓柯竟然死于他杀！
又幻想林芳实在想不开也想寻死，他来了个英雄救美。在美人面前，他把邓柯之死的来龙去脉层层剖析。林芳听得目瞪口呆，暗生佩服……
他转动着眼珠，暗自分析着：林芳和邓柯在星期六分了手。邓柯隔了一个星期后在星期天自杀。他给林芳写了遗书。不用说，分手是邓柯自杀的原因。
那分手的原因是什么呢？据林芳说，是一件小事，林芳责怪邓柯总是忙，总是出差在外。就为了这个，两个人争吵了，话说的越来越难听。林芳一怒之下说出了“分手”二字。这些，她对警方都说了。警方也没有进一步的问题。
杰弗瑞假设自己是邓柯，在未婚妻提出分手之后，觉得冤枉。浑浑噩噩的度过几天休假，想给自己一个了断。可是，他并不是邓柯，也没有未婚妻，实难“重塑”邓柯的心态。也许，邓柯觉得太冤，杀死自己，是对林芳的惩罚。写一封情真意切的遗书，把财产全都留给林芳，就会让这个可怜的姑娘深深后悔，永远有罪恶感，再难幸福！
要是这样的话，邓柯太残忍了，太偏激了。看来，还要和林芳再谈一谈，劝她凡事往前看。让她倒倒苦水也好。他会当一个好听众。
杰弗瑞的大脑旋转如此之快，面部表情也起伏不定。金可莉悄悄地给他发了条微信，“没有认真听讲嘛！有心事？”
杰弗瑞一看，连忙回道，“一直在认真听讲。”
“你头上涂了多少发蜡？有约会？”金可莉不动声色又发了一条。
“老板嘲笑我没有女朋友，对吗？”杰弗瑞回到，“你的新手环很漂亮。”
金可莉一看左手手腕，糟了！一大早，和崇云视频。为了增加点情趣，特意戴上了那“补丁王国”的彩线手环。下线后，竟忘了摘。
她定定神，嗯，杰弗瑞应该是随便说说的。他还没结婚，不可能是王国的人。不过，峰会上各种人都有，没准儿就有王国的人呀！
手环戴上去容易，解下来颇费事。可莉拽了拽袖子，想遮住手腕。为了不显得突兀，她把两边的袖子都拉了拉。说来也巧，这袖子刚好到手腕，左手一动，手表和彩线手环就都露出来。
周哲夫和方凌宵背靠墙站在宴会厅侧面的入口附近。
“看，这个穿红衣服的女的就是富美心。”周哲夫悄悄示意。
富美心坐的离周哲夫他们本不远。她平日里服色鲜艳，今天穿了大红上装，格外扎眼。方凌宵立刻找到了她。
就像猎鹿人无法忽略一头母鹿，方凌宵也注意到坐在美心边上的那个女人，穿一条黑色的紧身长袖羊毛裙，身形优美，浓发披肩。
再一看，那女人手上，竟然缠着彩线手环！
方凌霄多数是在酒吧之类的场合，见到带着手环的女子。
火车上，飞机上，咖啡店里，他也见过，少些。
这是套路：他觉得漂亮的话，会上前搭讪。注视着一个女人说出上半阙，接着她说了下半阙……
他很漂亮懂事，很少失手。
戴着手环出席专业峰会的话……这女的该多饥渴呀！看她那拉袖子的样子，不用问，就是要让别人注意她的手环咯。
可能，她是个公司高管，白天正襟危坐，发号施令，晚上孤枕难眠，辗转反侧。霸道女总监到专业峰会猎艳啊！真有这样的事情给自己遇到了。嘿嘿。
嗯，还有一种可能，这女人的思想前卫先锋，坦然向全世界亮明身份。有勇气！
方凌宵舔舔嘴唇，近乎微笑。要是换个场合，他会咳嗽了几声，在这个女人身边卖弄的走几步。要是在酒吧里，他会凑上去，问问这个女人需不需要喝点什么。
台上的人刻意幽默了一把，效果不佳，来宾回应者寥寥。方凌宵却抓住机会大笑起来，胸腔音十分美妙。
金可莉转过头来，先发现了周哲夫，点头致意。继而，眼神落在了方凌宵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宴会厅另一侧，靠门的地方，是几把椅子，信德的几位资深合伙人在座。角落里也有几把椅子，但没人坐。
程珊珊在前面，站得笔直，准备会议一结束，就去收集听众的反馈表。
珊珊之前从来没有在专业咨询机构工作过。加入信德，成为经理，对她就像一场梦。现在梦结束了，正式的工作开始了。
她看着满堂听众，知道里面有许多人都是企业的财税高管。真希望有机会能和他们聊聊，探索业务需求。要是能给信德争取个大项目，该多好。
可是，根本没这样的机会，她一会儿递话筒，一会儿发资料。每次茶歇都傻站着，就像个落地大花瓶似的，看着合伙人和高级经理簇拥着嘉宾、客户谈笑风生。没有人注意她。
唯一需要她的人，是主持人马啸，但对话仅限于向她要这要那，好像在指挥一具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珊珊看到，方凌宵也在这个会场里。这是她大学的师兄，比她高一届，如今已然是合伙人的热门人选。
姗姗也看到了金可莉，这是她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个老板，也几乎是她的偶像和导师。
嘉宾完成了问答。马啸跳上台致谢，宣布茶歇开始。珊珊领着几个业务员，忙不迭收集大家留在桌上的问卷。
宴会厅外，硕大的水晶灯在多铎王朝风格的巨镜里，流光溢彩。咖啡、红茶香气四溢。蒸点、西点和水果也算丰盛。这里人多拥挤，拿完点心后，来宾们退到远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聊天。也有的独自喝着咖啡。
在往外，每行十来步，即有一处古董陈设。无非是青铜酒器、羊脂玉杯碗之类。总有几人驻足观看。
“廊柱边上的那个女的你看见吗？她的老公就是＊＊集团的老总。”
“不需要工作的女人！”
“她可厉害了！儿子在＊＊国际小学念书，刚得了机器人设计大奖。”
“哇！”
“我听说，她当年八百米能够跑进两分半，那个时候，在SH能有这水平的不超过三个人！”
“真的啊？”
“那她旁边的那个女的是谁？”
“那是富美心，等会儿我介绍你认识一下她吧。她是金可莉的老板，宏美蓝集团北亚区的首席财务官！可有派头了。”
“金可莉要啥有啥。富美心不可一世。”有人总结。
“实际上怎么样，天知道。”有人不服。
美心打扮的贵气十足，正红色的西装凸显了首席财务官的地位，手里是黑色的迪奥漆皮戴妃包。鞋子也是正红色，菲拉格慕经典的漆皮蝴蝶结方根鞋。只是她的发型像个小女生，左右两边的头发依次和头顶的头发编在一起，从背后看如同戴了一个花环。
她蹙着眉头用英语说，“我觉得这个峰会办的不怎么样。”
杰弗瑞点着头。
“嗯，内容缺乏新意。”金可莉说道。
“埃尔伯特怎么了？突然要你去一次总部？”美心问可莉。
可莉除了富美心之外，在美国纽约总部还有个业务老板埃尔伯特，是宏美兰首席税务官。
“我也是刚接到通知。各地的税务改革，总部要研究应对策略。说什么‘税基侵蚀’啦，‘利润转移’啦，都要研究。我还说呢，美国明年才大选，今年美国税方面不会有重大变化的。咱们北亚这里，也比较平稳。也不知为什么那么急，一定要我年底前赶过去。我去去就回。反正这儿有杰弗瑞，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的。”
“那，代我向埃尔伯特问好。你什么时候出发？”
“十二月十四日。还有两个多星期呢。还好咱们有商会帮忙，不然我的签证还来不及办呢。上次的都过期了呢。”
“这么仓促！看，周哲夫过来了。”美心脸一沉。
她的眉头紧锁，故意装出没有看见周哲夫的样子。等到周哲夫近前来致意，她好像这才突然发现此人的存在，沉甸甸的脸上瞬间起了变化。嘴巴一咧，眼角弯曲，像一朵炸开的花，假笑起来。
周哲夫伸出手来，“美心，很高兴您赏光！来，我带您去小会议室里谈。”
美心也伸出手来。皱了一下脸，表示敬意。
“啊，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高级经理方凌宵。我们赵老板的意思——要他和我一起来为宏美蓝服务。”
“你好！”富美心用老贵妇般的语气说道，正眼也不看，转过头对杰弗瑞说，“我想吃提拉米酥，可这里不提供。恐怕要麻烦你去一下行政酒廊，我记得那里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给我取两小块。”
“如果您不介意，我倒乐意效劳。”方凌霄诚恳的说。
美心其实早就注意到此人长身玉立，是个漂亮小伙子。她平素最喜欢被人殷勤照顾，就笑眯眯的说，“那太好了，我想吃那种有蓝莓口味的，只有香格里拉才有。”
“是那种切成小方块的提拉米酥，上面缀着几颗蓝莓的吗？”方凌宵体贴地问道，眼中带笑。他的英文说的特别好听，抑扬顿挫，明显的伦敦腔。
“就是那一种。”
“那，你和杰弗瑞要不要也来两块？”他转过头深深地注视着金可莉。
“啊！不。”金可莉近乎好奇的打量着他。
“不用，谢谢！”杰弗瑞也说。
方凌宵翩然而去，走到拐角，就有个年轻女士迎上来，方凌宵对那人附耳几句。金可莉一眼瞥见，情知那人是低级别的经理，这种端茶送水的事，高级经理只在贵宾面前做，离了眼，就会吩咐下去。
周哲夫领着美心，走进小会议室。信德每次办峰会，都会在酒店预订一些会议室专门招待大客户。金可莉和杰弗瑞也跟了进来。
周哲夫搜罗着话题，“对了，美心，我们明年四月份要组织一场特别峰会，比今天的规模略小，但是规格却很高。我们有几个议题要讨论，还要请BJ和SH的官员，国内外大学的教授，还有跨国公司里的顶尖专家一起展开小组讨论，美国、英国、法国的专家都会来。地点在杭州白堤边的凯悦酒店。峰会的议题之一就是资金和税务管理。希望您能来参加啊。”
“可莉和我提起过，听上去很有意思。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来。给我留个座儿吧。”美心悠悠的说。
她对金可莉笑道，“亲爱的，你不介意给我倒杯咖啡来吧。”
金可莉接过空瓷杯。方凌宵已经托着一小盘提拉米酥走进来，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
他何等聪明。看出这富美心喜欢使唤下属，明明可以吩咐酒店应侍生过来上咖啡的，偏偏要让下属做。这时主动点，给二位女士留下好印象，是极容易的。
于是，他又主动要求给美心倒咖啡去。先恭恭敬敬把那盘提拉米酥放在美心面前，把小叉子递到美心手里。
周哲夫看着这一老一少——小的殷勤体贴，老的十足惬意——把平日里对二人的反感又增加了几分。
美心高兴地拿着叉子，吃着提拉米酥，兴奋的像个小女孩，“我最喜欢蓝莓提拉米酥。”
那意思，最好方凌宵能够记住。
金可莉看出了周哲夫眼神里的不屑。她有深意的看了周哲夫一眼。
方凌宵已经出去忙咖啡去了。
“我见过这人。但想不起在哪儿了。”金可莉轻声说道。
“不会吧。你离开信德的那一年，他才加入信德的。中间还隔着几个月呢。”周哲夫一耸肩。
“不不不，周老板，我记得和他还说过话呢！”
“哦？”
“可我想不起来在哪里了。我肯定见过他。”
周哲夫笑着对美心说，“这方凌宵是我们的高级经理。说来有趣，这人原来学的是西班牙语，没有一点专业背景。我们又送他去英国伦敦工作过两年……”
富美心点了点头。她原来学的行政管理，专业也不对口。
门一开，方凌宵端了咖啡进来，双手奉给美心。
“啊，你怎么知道我喝咖啡不加奶？”美心快活地喊道。
“我不知道，还怕弄错呢。”方凌霄笑道，“看来我今天运气不错，东西都拿对了。”
周哲夫道，“凌霄，金可莉说她见过你。你记得吗？”
方凌宵转身过来。辨认了一会儿，真不认识。借机用眼睛发动了一番攻势。
“这位是杰弗瑞，税务经理。”可莉介绍道。
今天的主角无疑是美心。老套路的，周哲夫把最新的法规介绍了一番。
美心又一次表示：所有的咨询公司都有机会为宏美蓝服务。她强调，自己并不喜欢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云云。
周哲夫只好瞅着可莉笑。
“你们会参加晚宴吗？”他问道，“经合组织的某某某从法国赶过来，我可以介绍你们和他认识。”
“不了。刚巧今天晚上我们公司也有宴会。电子事业部要搬到新的地方去。今天要正式宣布呢。我和可莉都参加。”
“这么巧啊？呵呵。”
方凌宵说着，笑着。
他对美心极为恭敬，心里却只关注金可莉。
她非常美丽。从侧面看，她的身形象一只鹿，腰极细。眼睛也像母鹿的眼睛那样，睫毛浓密，敏感多情。
他听着她说话的声音，打量她洁白的手指。无名指上的金指环，配上手腕上的彩线，简直可以当“补丁王国”的海报了——如果需要海报宣传的话。
“美心，周老板刚才提到那个四月份的峰会您一定要来参加啊！我们的娱乐节目非常精彩，还要请嘉宾去打高尔夫球，看《印象西湖》呢！”方凌宵热情的说。
周哲夫淡淡的补充道，“啊，高尔夫和印象西湖只能二选一。我猜，您会选择看印象西湖，可莉会选择打高尔夫。”
“哦，可莉，你要是去打高尔夫的话，我也不想去看《印象西湖》了。我得有个伴儿才行啊。”富美心笑嘻嘻的对可莉说，眼睛却瞅着方凌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