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哲夫狡黠的一笑，“我们只需要写一封举报信就可以了。不署名。”
“举报信？举报什么？”
“举报北亚区首席财务官富美心违反商业道德政策，擅自接受供应商奢华的宴请。”
“你是说十年前的那件事？太久远了。”
“哈！谁在说十年前。”
饭菜已经撤下。桌子擦抹干净。两杯红茶送了上来。周哲夫环顾四周，没人注意他们俩。
“听我说个故事：六月，某个星期天的下午，一个上了岁数的单身的女高管，出现在杭州萧山机场。她走出了行李大厅，在墨镜后面，搜索着来接她的人。不一会儿，一个小伙子出现了，看上去至少比女高管小二十岁。两个人钻进了车子里，小伙子开车，目的地是白堤附近的凯悦酒店。”
“呵呵，还怪有趣的。”
周哲夫象个小说家那样继续着，“晚餐非常丰盛。饭后，女高管又钻进了小伙子的车子，这次方向是苏堤。下车后，他们直奔一条龙舟，上二楼雅座落座。天已经暗了。幽蓝的天幕下，湖面如镜。曲声响起，小船迎面徐徐而来，演出开始了……”
“你说的是《印象西湖》？别卖关子了，这个女高管就是富美心，而那个小伙子是方凌霄，对吗？”金可莉挑起眉毛。
“啊，我忘了说，这个故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这个人碰巧那天也将落在萧山机场。在取行李的时候，她看到一个又瘦又高的女人穿着红裙，戴着墨镜，认她出来。”
“富美心！”
“接着，目击者看到了那个小伙子。这小伙子的肩上背着一只电脑包，绣着“信德”的标志。作为圈子里的人，她明白了，小伙子来自信德则哲咨询公司。”
“方凌宵！”
周哲夫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上了只背包。他在背包上写那八个字，“有信有德，知人则哲”。
金可莉看怔了。这个场景似乎自己见到过。好像在机场里，或是一个类似的地方。
“然后呢？”她问。努力回忆着。
“然后，目击者看到了小伙子殷勤的帮那女人推行李、拿包，有说有笑。目击者摇摇头走了。恰好，她也去了杭州，入住凯悦酒店。接近晚饭的时间，她站在服务台边上办理入住手续，环顾着酒店大堂，看到了两个人的背影。又是那两个人。她目送两人走向湖滨餐厅。那个地方有些小贵，人均消费在五百元之上。”
“这个目击者是谁？”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目击者当晚也计划去看张艺谋的《印象西湖》，票子她已经订好了，是比较贵的龙舟雅座。当她和朋友登上龙舟落座的时候，有一老一少两个人也进入了船舱。小伙子护着富美心，攀上窄窄的木梯。二楼的座位更贵，视野更好。”
“然后呢？”
“音乐剧散场了，目击人默默回到凯悦酒店。”
“她有没有在凯悦酒店，再次看到那两个人？”可莉好奇的问。
“在我设定的这个故事里，目击者已经不需要再见到这两个人了，因为，她已经断定，她看到了一位业内翘楚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她早就听说，富美心是个不可一世的人物。可真没想到，她会和信德咨询公司的小帅哥有一腿。于是，目击者找到了宏美蓝集团的道德举报邮箱地址……”
“你想让我假设自己就是那个目击者，来写这么一封举报信？”
“聪明！听着，只要我们合作，就有九分胜算。你们道德部门会很喜欢这种案子的。此事时间、地点以及事情经过，是很容易查清楚的；‘主犯’级别够高，正好可以拿来作文章；而且有那么点儿**兮兮，上传下达汇报起来都有话好说。”
“富美心在公司呆了这么久，不会那么傻吧。她和方凌宵才认识，怎么可能走这么近。还有，周老板，你怎么能知道方凌霄会同意你的计划呢。和富美心搞得暧昧兮兮，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我合作，这些都有办法解决。当然，有一些细节是至关重要的。我们日后再研究。我首先想知道的，是你愿不愿意与我合作。”
可莉深深地看着周哲夫，“周老板。你可不是个活雷锋。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目的很简单：教训富美心。忝居高位二十年，已经便宜她了。我希望正义得到申张，背信弃义的人受到惩罚。”
“为了这个就设局下套，还要找人来帮你写举报信？”
周哲夫也深深地看着金可莉，“举报信，自然是你来写。你是最大的获益者。愿不愿意拯救你自己，由你本人决定。还是说，你甘愿继续受富美心折磨？等她七月驻扎到SH来，把你，还有你说的那个小姑娘玩死？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就当我没说。”
见金可莉没有吱声，周哲夫接着说道，他的语速变快了，“可莉，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并不是做不了设局下套的事情。你只是觉得，这事的风险太大了。你将举报你的老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你打不倒富美心，日后富美心查出来这事是你在搞鬼，肯定要切了你。你担心的就是这个？对不对？”
“听着，可莉。这事只要你愿意动动嘴皮子和手指就行，没有任何风险。一旦富美心去看了戏，又没有出钱，胜算就全在我们这边。且不说看戏的消费超过了你们的标准限额。就凭着富美心可能和供应商的人存在暧昧关系，她也必须申报避嫌。”
“我倒想知道你怎么能劝说富美心接受戏票。她一定会自己出钱的。而且，她不可能和方凌宵产生那种关系。如果你了解富美心的话，你就会知道，她不可能恋爱。她是个古板的老太太。她需要的是解闷，而不是瞎搞。”
“请放下你的立场，想想看，一个并不了解富美心的目击证人会怎么看待她看到的一切？她必然会以为富美心和方凌霄暧昧不清。不仅她会这么想，你们美国道德部门的人也会这么推测。”
“只是推测而已。”
“我还没有把我的计划说完呢。富美心受到举报之后，会立刻受到调查。调查的部门必然是你们的内部审计部。按照我的计划，她将对你们的内审部门撒谎。一旦对内审部撒谎，她就完蛋了。你们美国公司对撒谎的人从不手软。”
周哲夫在白纸上用英文写下“撒谎”。他把张团起来，抛向空中接住。
“你太可怕了。你有没有想过，举报信一出来，迟早这消息要传到信德的。”
“你不愿意牵扯方凌宵。”
“不愿意。”可莉慢慢地摇着头说。
“你很喜欢方凌霄，是吗？如果我可以保证小伙子毫发无损呢？‘混合错配’这个概念你是知道的，两个国家的政策不同，做筹划的人就可以钻空子。两家公司也是。你看，我们咨询公司的道德政策，要比宏美蓝集团来的宽松。我们信德的道德准则里，并没有规定不可以适当的宴请客户。带客户好好吃一顿，开一瓶波尔多红酒，这是很正常的商务行为。带客户偶尔看一场球赛，听一场音乐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富美心就不同了。我了解的很清楚，根据你们美国公司的政策，接受宴请超过四十九美金就需要备案拿批准。因此，富美心接受宴请会被宏美蓝集团视作违规，明知故犯。而我们的人请客，按照我们信德的内部标准，不是个事儿。顶多有人会笑话小伙子交了个富婆当女朋友。啊哈，不会有多少人相信的。这就是计划的高明之处，只有富美心一个人受到惩罚。”
“你确信方凌霄不会有事？”金可莉端详着他。
“非常确信。你知道我不做亏本儿的生意。方凌霄是我手下得力干将。我很喜欢他。我再想主持正义，也犯不着拿自己属下的职业去冒险。事实上，那个音乐剧，我会买四张票子，富美心一张，方凌霄一张。”
金可莉缀了口红茶，“还有两张票子是给谁的？”
周哲夫呵呵一笑，“一张你的，一张我的。”
“我也要去？”
周哲夫看了看表，“我还有个会，得走了。细节，我们下次再谈。”
“哦，得了，我还没有答应做你的同谋呢。”
金可莉伸伸懒腰，这顿午饭，吃的舒服。
“你会答应的。”周哲夫笑着说，“我们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准备。我下个星期要去纽约，顺道要去蒙特利尔几天，看看我的女儿。等我回来约你。”
“那凑巧了，我下个星期也要去纽约。十二月十四日那天，我和首席税务官埃尔伯特有个会。”
周哲夫眉毛一扬，“十二月十四日？你确定？”
“怎么啦？”
“那天我也在你们曼哈顿的总部办公室。是弗兰克叫我去的，联络一下感情。弗兰克也知道陶三章的事情了。“
“太凑巧了。”金可莉说。
“老实说，陶三章辞职，我总觉得蹊跷。要么他是发了一笔横财，要么就是出了什么事他想避避风头。”
“哈哈。不论陶三章做什么，你都会觉得他有问题。对了，明天，我和杰弗瑞会去一次世诚办公室。说不定，我们会遇上陶三章呢。听人说，陶三章变了，以前他特别喜欢和大人物聊天，对小人物不理不睬。现在反过来了。对世诚的上层人物，他都保持距离。对离职的事情，几乎避谈。却喜欢和一些低级别的经理聊天，畅谈往事。”
周哲夫拿出手机，查阅着日历表，“十二月十四日中午十一点的会，地点是你们纽约总部三十三楼的冥王星房间。”
金可莉捂住了嘴，“我有个会议也是在冥王星房间。”
她也拿出手机看起来，“也是十一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