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从恭王府出来就直奔家里。
“奶奶回来了,世子夫人没有为难你吧?”庆婶一见范氏回来,便连忙的问道。
她本来要陪着范氏一起去的,只是宇哥儿一直哭闹,再加上范氏为了表示诚意,没让下人跟着,于是庆嫂便留在了家里。如今范氏身边,也就只有庆婶夫姨跟着了。
“没事了,恭王府毕竟是大家,不会跟我计较的。”范氏挥了挥手,转眼看了看屋里,清清冷冷的,只有灵堂上还有香烟缭绕。
“宇哥儿,和庆叔呢?”范氏问道。
宇哥儿是范氏那两岁的儿子,庆叔是庆婶的男人,庆叔和庆婶两人当年落难到京城,是被范氏的父亲收留,之后范氏的父亲病故,庆叔庆婶两个就跟着范氏,也颇得方青看中,两人一直帮着方青和范氏打理着家里里外事物。
“宇哥儿哭了好一阵子,一直在喊爹,刚睡下了。大庆他,现在是秋天了,佃户的租子也该收了,大庆去收租去了,再怎么悲伤日子也是要过的。”庆婶给范氏倒了一杯热茶,大庆正是庆叔。
庆婶将茶递给范氏又问道:“奶奶,既然世子夫人没有为难奶奶,那奶奶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听着庆婶的问道,范氏愣了好一阵子,随后又问道:“庆婶,那王家人是不是挺神奇的?听说王九娘会请神,还有这个世子夫人也是铁口直断的?”
“是有这么个说法,怎么了?”庆婶点点头,关于王家女的传闻京城实在太多了,随便一打听就能打听得到。
“之前在恭王府,我要告辞的时候,世子夫人突然给我一个红包,说是要贺我的喜……”
“这世子夫人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一听范氏这话,庆婶便也跳了起来。
“不是,我看世子夫人并没有那个意思,后来世子夫人也跟我解释了,她说我的脉相有再婚之喜,还有骨肉分离之相。世子夫人也说了这个做不得准的,可不知为什么?我这一路回来,想着这个事情就有些心惊肉跳啊。”范氏冲着庆婶道。
“奶奶,别说,一听这话,我也有些心惊肉跳啊,按理说,世子夫人这样的人不会跟咱们随便开这样的玩笑啊,无风不起浪,别是青爷的族人真打什么主意吧?”庆婶这时脸色突然的一变道。
“庆婶,这话怎么说。”范氏有些六神无主了,拉着庆婶的手问。
“这段时间因为青爷的事情,有些事情我和我当家的也没跟奶奶说,本来收租也不用这么急的,只是前些天,青爷的族人到了,他们一不来陪灵,二不关心夫人和宁哥儿,一来就打听青爷手上的产业。昨天,我让我当家的把家中的账册交出来,只是我当家的当时就推在夫人身上了,说账册都在夫人身上。”说到这里,庆婶顿了一下又道:“奶奶,反正我和我当家的命都是老东家当年救下来的,老东家走了,我们的命便就是奶奶的。所以,有些话呢我也就不怕诛心,我瞧着青爷的族人啊明显着就是冲着财产来的,奶奶娘家又没有什么人,这些人若真打着这个主意,说不准还真就把夫人给嫁了。”庆婶一脸担忧的道。
而庆婶所担心的正是范氏所担心的。
一进间,屋里无声,就在这时,庆叔回来了,脸色同样不好。
“当家的,租收上了吗?”庆婶连忙上前问。
“佃户们现在不交。”庆叔摇摇头道。
“为什么?”庆婶不由的抬高了声音问。
“青爷的族人去打招呼了,说族里要派人打理田地,那些佃户怕交给了我们之后青爷的族人还要逼他们交租,所以要等等。”庆叔道。
“这太不讲理了,这田产是青爷自个儿买下的,那以后也是宁哥儿的,关族里什么事情啊,他们这不是欺负奶奶孤儿寡母了吗?”庆婶怒道。
“放心,拼着我这一条命,我也要为宇哥儿守着这些。”庆叔握着拳头道。
“庆叔,庆婶儿,你们这几天准备一下,找个空儿帮我请请,我要请族里的兄弟吃饭。”这时,一边的范氏突然道。
“奶奶,你这什么意思?”庆婶问道。
“他们是来迎青哥的灵的,我们请他们吃一顿酒是应该的。另外,吃酒的时候,庆叔帮着多劝几杯,然后帮我打听一下,我和宁哥儿回乡后,族里是打算怎么安排我们的?”范氏突然的道,一脸沉静,之前的六神无主反而消息了。
现在的情况越来越明显了,为着宇哥儿的未来,有些事情她也是要决断的。
“好,我知道了。”庆叔点点头。
于是,接下来几天,庆叔一边请人一边准备宴请的事情。
三天后,庆叔就把方家族中人请齐了。
方家族人这回来了不少,长辈出面的是四叔公四叔婆,还有一位族叔叔,两位族兄两位族嫂,四位族弟。
方青的父母却已早故,也就是说族人中真正属于方青这一枝的一个人也没有。
范氏是未完人,自不好出来陪客,便由庆叔和庆婶招呼着。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宾主尽欢。
“四叔婆,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包涵,总之这回送棺回乡之事可就要劳烦各位了。”庆婶扶着明显有些喝多的四叔婆道。
“没事儿,这不都是自家人吗,应该的。”四叔婆挥了挥手。
“四叔婆说的是,对了,家中各家各户都是些什么关系啊,你瞧我家奶奶是京城人,嫁给青爷时也是由方大人做主的,也就过年的回过家乡,对家里一些人情世故的不太懂,若是方便的话叔婆便给我们说说,我家奶奶回乡是单过呀,还是跟着族里的长辈一起过啊?”庆嫂道。
一听庆嫂这话,那叔婆乐了:“你当咱们方家是京城的大户人家啊,还一起过?一起过那日子可就过不下去喽,都是各家各户的单过。”说到这里,那叔婆打了个酒膈又道:“不过,你奶奶和宁哥儿你们别担心,在咱们那里可不兴什么守节的,你奶奶族里会做主让她另嫁的,那可是咱们那镇上的头面人家,日子一准儿过的比京城还舒坦,而宁哥儿嘛,如今族中各家还都抢着要照顾他呢,都要当小祖宗供着,所以你们放心。”
那叔婆磕磕碰碰的说着,这种话说出来,显然已经醉了。
庆嫂一听,全身都在发抖了,事情果然是好的不灵坏的灵,都往最坏的情况方面走了。甚至连对象都已经定下了,不过,太婶还幸存个万一,若真是好人家,那奶奶该嫁也得嫁,年轻轻的守寡终不是个事儿。于是又问了句:“镇上的头面人家会娶新寡?男的是什么样的,多大年纪?可曾娶过妻?”
“你应该晓得啊,镇上的张员外,他夫人去年刚走了,正想娶个填房呢……呵呵……”叔婆迷迷糊糊的道。
一边庆嫂两眼都快瞪出来了,那张员外她当然晓得,不错,是镇上的头面人家,可那方面外今年都五十七八了吧,自家奶奶才二十出头,更何况就算那张员外娘子过世了,可就她所知,那张员外的小妾有**房呢,这不是糟践人吗?
“叔婆上车,不送了啊。”马车过来,庆嫂扶了那叔婆上了马车,便不管了,回头直往范氏屋里去,把打听到一东西一五一十的说了。
范氏把茶杯重重的砸在地上,瓷片儿碎了一地。
“庆嫂,给我叫辆马车,然后陪我去一趟恭王府。”范氏冲着庆嫂。
“好。”庆嫂点点头,又出去了。
范氏这时从一边的辆底拿出一本账册,方青同方槐之前的关系她心里自然是清楚的。
当初方青留下这本册子也正是因为方青知道太多方槐的事情,怕方槐下手,所以悄悄的留下这本账册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她没有别的路可走了,方青的族人是要把她逼上绝路,既然没有路可走,那不如就来个鱼死网破,或许她还能给自己闯出一片天来。
范氏心里明白,方家族人都是一些普通的镇民,他们之所以有那心思,正是因为背后有方槐撑腰。
如此,只要方槐倒霉了,方家族人都是普通百姓,哪里敢出面惹事?
而她知道,这本账册,王妃用得着。
恭王府。
阿黛刚刚端正院出来,胡二嫂匆匆过来:“夫人,范娘子来了。”
“好。”阿黛两眼一亮,等的就是她。
阮家的事情越扒越深,阮家大爷身上,贪污,劫留贡品,纵兵为匪,甚至还有通胡。当初赵拓抗胡时,因为粮草不济,节节败退,这里面便有阮家大爷的功劳。
毕竟阮家大爷在恭王去世时,就进入了军中,在恭王妃的扶持下掌握了边军,可没想到后来赵拓横空出世,渐渐的成为边军的龙头,取代了阮大将军在边军中的地位。
其实有些事情便是恭王妃自己也并不太清楚,当初赵拓之事,恭王妃并没有想置赵拓于死地,恭王妃心里明白着,赵颐的本事挑不起恭王府的担子,因此恭王妃从阮秀那里得到赵拓要查赵颐的身世时,便故意反戈一击,她其实是想逼赵拓向她低头。
在恭王妃看来,只要赵拓向她低头,再加上军中有自家兄弟阮大将军守着,赵拓便只能给赵颐卖命。
却不曾想,一来,她低估了赵拓的坚决。二来,她也低估了阮大爷的心思。
阮大将军在掌握了边军之后,再掌握了胡部和西域商道之后,又怎么肯轻易的放弃这权势和富贵,在阮大将军看来,只有赵拓死了,他才能永远的常握恭王府系的边军力量。
如此种种,也是当初赵拓走向死路的原因之一。
只是这些事情,当时未必有人能看得清,倒是如今,再翻起案来时,这些布局和心思便抽丝剥茧的一点点的显露出来。
所以短短几天,阮大将军的十大罪证就确定了。
便是阮二爷身上,居然查出了乡试卖题等科场舞弊之事,于是自阮家大房落实罪行后,阮家二爷也被定了罪,也就是阮家三爷身上的事情不多,但受牵连之下估计也没有好下场。
随着阮家的案子的深入,恭王府也深深的陷入了阮家事件当中。
而方槐几次跟恭王府撕破了脸,那到得如今方槐跟恭王府便已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了,自然是趁你病要你死,这会儿真是把恭王府往死里参。
阿黛还在想着,惹是这范氏再不来的话,她就只能让自家大哥那边出手了。
“领她进屋。”阿黛冲着胡二嫂道。
没一会儿,范氏便进了屋里,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跪下把那本方青留下来的账册递给阿黛,阿黛接过一看,都是方青为方槐打理东西,然后再把这些东西用各种名议转到孙娘子名子,如此,方槐一直保持着众人印象中的清贫。
但实在却在暗处鼓捣出了一份相当大的产业,可真是即有面子也有里子,打得如意算盘。
“这东西,你交给我不合适。”阿黛看过后,却又把账册还给了范氏。
“那交给谁合适?”范氏又问道。
“既然是方大人的东西,自然是交给方夫人姚氏最合适。”阿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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