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文柏彭尚书现在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不吐不快,日了狗了!
刚从秦相爷的秘书阁议事完毕转回本家礼部,又一次发现一些同僚下属都猥猥琐琐的偷看他。
进入自己的办公间之前,他的助手看向他一脸的欲言又止。
“狗东西,连你也给我玩这套,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心中憋着股抑郁进了房间,却发现里面端端正正的坐着一个太监。
一个老太监,一个骤然飞升,从一个无人闻知的落魄侯府的老杂役突然间成为掌管皇城之内一切事务的实权老太监。
皇帝陛下的忠实走狗。
魏公公,魏三宝!
“这老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彭尚书只觉得头皮发麻,脑仁疼。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问:“魏公公?您老来我礼部有何贵干?”
魏三宝一脸严肃的道:“陛下今日要在两仪殿问政,特请彭尚书参加,陛下正等着你呢,咱们现在就动身吧。”
“陛下……要议何事?”彭尚书真觉得头皮麻了。
两仪殿问政,又称内朝。
就像首相可自由组建自己的秘书阁一样,两仪殿问政也全由皇帝说了算。召不召开,什么时候召开,所为何事,召集哪些人,都由皇帝一人而决。
其基本功能,也是主要功能,就是召集一些由皇帝特别钦点的臣子了解帝国、天下列国的现状和一些大事。
另还有个重要功能,也是真正的功能,经过历代皇帝的研究,这是与首相夺权的最好姿势。
太宗帝早有铁训,实务全由首相负责,皇帝不能插手,但却有监督过问之权。
如果皇帝想要给首相找茬,就会先在两仪殿召集心腹走狗们将首相所做过的任何事一条一条的捋。
首相又不是圣人,任何决策执行中也不可能十全十美,总有错缪,一心想要找茬那是一找一个准。
如此一来,皇帝就可以对首相发难了,而且言之有物、有理有据、合情合理了。
首相要是不想整日价被打脸,被烦得神经错乱,丢脸又烦心,和皇帝刚正面自然就是下策,妥协才是王道。
于是皇帝也就可以过问实务了,不会被首相完全撇开,首相也轻松了,皇帝总不能再找茬,自己打自己的脸吧。
这就是传统的“君相和”的套路了,而君臣间的磨合过招,就在皇帝这伸向实务的手到底能够伸多长的问题。
彭尚书只觉得双腿打颤,想说,我能不去吗?
可皇帝两仪殿问政,这是太宗圣祖赋予的权利,他传唤任何一个臣子都是必须配合的,不然你就是想要屏蔽圣聪啊。
魏三宝双目神光凛凛,逼视彭文柏,冷声道:“彭尚书,陛下在两仪殿问政,作为臣子你只需要配合,难道还要向你备报吗?我今日奉旨出宫,是一定要将你请去的,你若是不去,那我就去秦相那里走一圈,让他下批文令你去。”
得陛下特别优待,他每日都有使用不完的阴气,修炼经过于万亭改良的葵花天功实力突飞猛进,他现在早已不是那老胳膊老腿的昨日自己。
他现在也是能千人敌的超一流强手了,虽然这只是内气境界,而非实战之力,但加上阴气的特殊性,此刻狠狠逼视彭文柏,精光毕露,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阴诡邪异!
“老狗,老狗,老狗……”
彭尚书在心里疯狂问候着,这种事闹到秦相那里能有个好?
秦相必定是会同意的,他也没有理由阻止啊。说不定他还会出于好奇,主动把我当个投石问路的炮灰给送上去。
“走吧。”彭文柏垂头丧气,有气无力的对魏三宝道。
他不想承认,自己在一个太监的逼视之下居然心气为之一弱,怯了缩了。
不过,他打定了主意,无论陛下要给秦相找什么茬,他都要坚决站在恩师这边。
二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出了礼部,迎接沿路的各种眼神瞩目,上了车驾,直奔皇城而去。
进入皇城,直奔两仪殿。
这里的格局没有金銮殿那么堂皇,没有高高的台阶,好看却咯人的宝座,鼎器,盘龙柱等。
在这里,臣子见皇帝是不需要行大礼的,都有自己的座次。
皇上此刻正坐在御座后,专心翻看着一本书,坐席上已经有了三人,有两个他认识。
一个娃娃脸的将军,此刻正有些不自在的坐那里,这不就是尉迟武功那个娃娃嘛,虽然武学造诣不错,可从被尉迟霸安排来掌管禁卫军,警卫皇城,而不是去军中前线,就可想而知还真是个缺少历练和经验的娃娃。
一个低垂着头,端端正正坐着的中年男子。
这不就是内府大总钱益谦吗,听说因为帝产归公一事还颇受当今记恨,内府大当家的位置坐不坐得稳还是两说呢。
最后一个仿佛屁股下生毛,眉生白毛细汗的男人,看似魁梧高大,实则有些臃肿富态,以他的慧眼,一眼就看出这是个草民。
只这一扫,彭尚书觉得,陛下就凭这三瓜俩枣就想要给秦相爷添堵。
一句话,陛下您还太年轻了点。
他已经打定主意不会跳这样的深坑。
他正心理活动着,魏三宝大声道:“陛下,礼部尚书彭文柏到!”
轩辕启明将武学无上秘笈《龙象大力》合上,随便放到一边。这几天他没事就看看这书,随着神龙孕育,哪怕是瘫痪着的,再看此书,他也逐渐看出一些真门道来,想着再研究几天就可以入手修炼了。
龙气修行法太高远,一时半会儿显不出威力,自己总不能就一直这么弱鸡着。
“臣彭文柏参见陛下,吾皇万安!”彭文柏躬身行礼。
皇帝在两仪殿问政,咨询家国天下事,所请之人都算是半个老师,君臣之间不需太多礼仪客套。
皇帝笑道:“彭尚书坐吧。”
等彭文柏坐好,他才继续道:“彭尚书事务最忙,那我就先说你的事。我记得礼部会定期撰写‘时事内参’,供帝国中枢各府衙和帝国各道各州的地方官员们了解时事,内容主要是天下诸国中具有影响力或者正面或负面典型意义的事件,是不是啊?”
彭文柏真是没想到陛下一竿子捅在这么偏的地方,话说这种事他都不亲自过问的,只是礼部下面三五位小散官在干。
不过陛下垂询,他还是一丝不苟的答道:
“是的,陛下,因为天下事太多,要花大精力搜集和筛选(也有人少与礼部并不重视的缘故),所以内参现在是每月出一期。
而因为帝国所出内参视野放及全天下,天下列国每次在我们放新刊的时候也都通过四朝使馆前来索要的。”
“那礼部岂不是每年只卖报就能肥到流油啊?”皇帝陛下如此想着。
彭尚书似乎会读心术,诉苦道:“为编这内参我们礼部每年都要大出血,若是只供帝国内部使用那也是我们的职责。
可天下列国这么多,每次出新刊都来索要,长此以往,也真是要人命。”
他虽不知道皇帝陛下为何过问此事,他就打定一个注意,无论什么话,都不能干脆,摆事实讲困难,没有困难也要创造困难。
皇帝惊讶问:“他们不拿钱买的吗?”
彭尚书道:“在列国看来一份小小的内参也值不了多少钱,我们作为宗主国自然也不能太失身份摊手问他们要这份报钱,可这数量一多,亏空就只有全由我们礼部自受了。”
“啧。”皇帝陛下心中称奇。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这帝国打肿脸充胖子就不说了。
天下列国也都不是好东西啊,多么的鸡贼,他们自然不可能连这么简单算术都做不来,这对每一个国家来说这点小钱钱连毛毛雨都算不上啊,可却愣是装傻充愣白拿白要,一点也没有大朝议上大把大把秀礼单的豪爽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