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燕一路南行,及至傍晚,来到了一处小市镇。慕容燕在镇中找了一间客栈,要了一间上房。吃过晚饭后,就回到房中,拿出《血刀经》,照着上面的图谱习练起来。
慕容燕在这处小市镇中呆了两天,每日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习练“神照经”和“血刀经”。经过两天的修炼,慕容燕总共恢复了二十年的功力。第三天中午,慕容燕出了客栈,找了一家小饭铺,刚刚在饭铺的长凳上坐定,店伴便送上饭菜,是一碗豆腐煮鱼,一碗豆豉腊肉。
慕容燕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腊肉送进口中,咀嚼得几下,忽听得西北角上丁当丁当、丁玲玲,丁当丁当、丁玲玲,一阵阵鸾铃之声响了起来。紧接着就是一阵马蹄声跟着响起,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饭铺外。只听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道:“笙妹,现在已到晌午,咱们吃了饭再走吧?”又听一名女子的声音道:“好的,表哥。”
慕容燕向铺外看去,只见一黄一白两匹马立在铺外,神骏高大,鞍辔鲜明。黄马上坐着个青年男子,二十五六岁,一身黄衫,身形高瘦。白马上乘的是个少女,二十岁上下年纪,白衫飘飘,左肩上悬着一朵红绸制的大花,脸容白嫩,相貌其为俏丽。两人腰垂长剑,手中都握着条马鞭,两匹马一般的高头长身,难得的是黄者全黄,白者全白,身上竟没一根杂毛。黄马颈下挂了一串黄金鸾铃,白马的鸾铃则是白银所铸,马头微一摆动,金铃便发出丁当丁当之声,银铃的声音又是不同,丁玲玲、丁玲玲的,更为清脆动听。端的是人俊马壮,慕容燕心中一转,便猜到这一对男女就是号称“玲剑双侠”的汪啸风和水笙了。
汪啸风和水笙翻身下马,步入饭铺。此时正是饭点,饭铺里满满当当都是人。汪啸风环视了一圈后,发现只有慕容燕这一桌是单人独坐,略微显得清静一些,便带着表妹走了过去,道:“这位道长请了,请问在下和舍妹可否能在这里坐下?”
慕容燕说了一声:“二位自便。”便不再搭理他们。
汪啸风道:“多谢。”又高声喊道:“店伴,上饭。”随即和水笙坐下。那边店伴马上应道:“好嘞,爷稍等,马上就来。”
汪啸风等着上饭时,向桌面上略一打量,见慕容燕道装打扮,面前却有鱼有肉,又看了一眼桌角立着的钢刀,略微皱了皱眉。这时那店伴将汪啸风、水笙两人的饭菜端了上来,汪啸风便不再管慕容燕,和水笙两人执箸而食。
只听水笙和汪啸风两人边吃边说道。
“表哥,你说这次两湖的豪杰请我爹和陆伯伯、花伯伯、刘伯伯他们来对付的‘血刀门’恶僧到底是什么来头?竟让两湖豪杰这样紧张。”
“我也觉得奇怪。虽说这些恶僧在长江两岸做了不少天理难容的大案,伤了十儿条人命,公人奈何他们不得,可是两湖豪杰又何必这等大惊小怪?”
“说不定他们这一伙中有高手,两湖豪杰应付不了。否则的话,两湖豪杰干吗要求我爹爹出手?又上门去求陆伯伯、花伯伯、刘伯伯?”
“哼,这些两湖豪杰也当真异想天开,天下又有哪一位高人,须得劳动‘落花流水’四大侠同时出手,才对付得了?”
“嘻嘻,劳动一下咱们‘铃剑双侠’的大驾,那还差不多。”
这时忽闻得一个苍老干枯的声音说道:“那老和尚就来领教一下‘玲剑双侠’的高招。”
汪啸风回过头去,见是一个身穿黑袍的和尚。那和尚年纪极老,尖头削耳,脸上都是皱纹。听他刚才说话,分明是青海血刀僧一派的,当即喝道:“淫僧,你在两湖做下了这许多案子,还敢这样大摇大摆的出来!今日我便为民除害,杀了你这淫僧。”右手反按剑把,青光闪处、长剑出鞘,向那老僧刺去。
那老僧“嘿嘿”冷笑一声,伸出左手,空手去抓汪啸风利剑。汪啸风大吃一惊,长剑急刺,想要将他手指削断几根,不料那老僧的左手竟是不怕剑锋,屈指一弹,正中剑锋。汪啸风只觉一股大力顺着剑身传来,手指一麻,长剑脱手飞出。那老僧随即挥掌一推,汪啸风便被推倒在地。
旁边的水笙见汪啸风遇险,关心表哥安危,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对手,拔出长剑,向那老僧头顶砍落。那老僧见到她秀丽的容貌,不禁一怔,说道:“好美!”手臂前探,点中了她腰间穴道。水笙长剑砍到半空,陡然间全身无力,长剑当啷落地,心中又惊又怕。那老僧回过长臂,拦腰抱起水笙,奔出饭铺,将水笙往白马鞍子上放落,之后自己也跨上白马,抱住水笙,双腿力挟,纵骑而去。
汪啸风躺在地下,大叫:“表妹,表妹!”眼睁睁瞧着表妹那淫僧掳去,后果不堪设想,可是他全身酸软,竭尽平生之力,也动弹不了半分。汪啸风正心焦时,突觉一阵清风从身边掠过,眼见灰影一闪,定睛一看,却是刚才和自己同桌的那名道士窜出饭铺,跨上自己的那匹黄马,向那老僧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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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燕追着那老僧一路西行。那老僧不让马匹休息,尽拣荒僻处驰去,行到向晚,到了江畔山坡上一处悬崖旁,见地势荒凉,四下里既无行人,又无房屋,将水笙从马背上抱下,放在地上,再将马牵到一株大树下,系在树上。他向水笙上上下下地打量片刻,笑嘻嘻地道;“妙极!老和尚艳福不浅!”水笙一声不吭,一动不动,显是被那老僧点住了穴道。
这时慕容燕也已追到,那老僧回过身来,道:“你这小道士追了老祖我一路,想要干什么?”
慕容燕跳下马来,不回他话,反问道:“敢问大和尚法号?”
那老僧道:“我法名便叫做‘血刀老祖’,乃青海黑教血刀门,第四代掌门。”
慕容燕道:“最近血刀门的僧众在湖广一带闹得天翻地覆,不分青红皂白地作案,**烧杀,败坏了不少姑娘的名节。大和尚身为一派掌门,难道也不管管吗?”
血刀老祖道:“这有什么?孩儿们寻个快活,又不是什么大事,也值得管吗?”
慕容燕道:“既然大和尚不愿意管,那在下就只有勉为其难代为管管了。”
血刀老祖冷笑道:“看来小道士是来找老和尚麻烦的。”突然看见慕容燕手中的缅刀,脸色一变,道:“你手中的刀是哪来的?”
慕容燕掂了掂手中的刀,道:“这是我几天前杀了一个恶僧人得来的。”
血刀老祖道:“好哇,小道士好大的胆子,竟敢杀老祖的徒儿。”伸手腰间,一抖之下,手中已多了一柄软软的缅刀。刀身不住颤动,宛然是一条活蛇一般。月光之下,但见这刀的刃锋全作暗红色,血光隐隐,甚为可怖。
血刀老祖续道:“我这柄宝刀每逢月圆之夜,须割人头相祭,否则锋锐便减,于刀主不利。你瞧月亮正圆,正好那你的头颅给我祭刀。宝刀啊,宝刀,今晚你可以饱餐一顿人血了。”说罢,一刀向慕容燕劈了过来。慕容燕一震手中的缅刀,当即迎上。只听得丁丁当当一阵响,两人斗将起来。
慕容燕和血刀老祖这一战可称得上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血刀老祖的血刀刀法虽然诡异多变,但慕容燕精通百家武学,论**诡异虽略有不如,若若论招数玄奇多变,却还在血刀老祖之上。这血刀老祖连攻三十六刀,刀刀方位不同,慕容燕也还了三十六招,用了三十六路刀法,没有重复一路。
本来血刀老祖刀法诡异,内力高深,论武功要在现今只有三十年功力的慕容燕之上。但慕容燕读过《血刀经》,熟知“血刀刀法”的套路,对“血刀刀法”的空门破绽都了熟于心。所以两人相斗了片刻后,反而慕容燕渐渐占了上风。
正在两人激斗正酣时,忽听得西北角上有人长声叫道:“落一一花流水!”跟着西方也有人应道:“落花一流水。”“流水”两字尚未叫完,西南方有人叫道:“落花流一水。”“水”字未落,猛听得南边又有一人高声叫道:“落花流水一”这“落花流水”的第四个“水”拖得特长,声音滔滔不绝地传到,有如长江大河一般,这四人分处三方,高呼之声也是或苍老,或雄壮,或悠长,或高亢,音调不同,但均中气充沛,内力甚高,各擅胜场。紧接着就隐隐有马蹄声从那四个方向传来。
慕容燕一听,就知道这定是南四奇“落花流水”得到了消息,来救水笙来了。
所谓南四奇“落花流水”分别是“仁义陆大刀”陆天抒;“中平无敌”花铁干,以“中平枪”享誉武林;“清风柔云剑”刘乘风,以及水笙的父亲“冷月剑”水岱。四人以年纪排名,义结金兰,合称为“落花流水”。所谓“落花流水”,其实是“陆花刘水”。说到武功,未必是陆天抒第一,但他一来年纪最大,二来在江湖上人缘极好,因此排名为“南四奇”之首。
血刀老祖久攻慕容燕不下,又听得四方传来的叫声,心中一惊:“却从哪里钻出这四个高手来?从声音中听来,每一人的武功只怕都不在我下,一个小道士已经不易对付。若是再等那四人赶来,五人夹攻,还有老祖我的活路吗?”当即寻思起应敌之策来。
慕容燕见血刀老祖被即将赶来的“南四奇”分散了心思,顿时眼前一亮,感到致胜之机就在眼前。血刀老祖又一刀砍来时,慕容燕将手中的缅刀往血刀上轻轻一搭,使出“斗转星移”之技,斜斜一引,便将这一刀引到了旁边。随后用刀一压,将血刀压住。然后左手一掌拍向血刀老祖。
血刀老祖不料由此变化,一惊之下,想也不想,便用左掌迎了上去。但他刚刚挡住慕容燕这一掌,就觉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的从左手涌出,不禁又是一惊,赶忙抱神守一,想要止住内力的外流。但无论他怎样凝神聚气,内力都不受控制的继续向外涌。
血刀老祖不禁胆战心惊的道:“你……你这是什么妖法?”
慕容燕冷冷一笑,并不回话,只是加紧催动“北冥神功”,继续吸取血刀老祖的内力。本来要用“北冥神功”主动吸取别人的内力,必须要自身的内力强于对方才行。以慕容燕现在所表现出的内功修为,不但吸不到血刀老祖的内力,反而有江河倒灌之危。但“北冥神功”吸人内力时,比较的是双方丹田中的内力的深厚程度。慕容燕虽然大部分功力被封在丹田中无法动用,但毕竟还是储存在丹田之内,没有凭空消失。慕容燕丹田中总计两百多年的功力,如何是血刀老祖能够比拟的。
不过片刻,血刀老祖的内力就被慕容燕吸取殆尽。此时血刀老祖已是吓得魂不附体,颤声道:“你……你这是什么法术?我……我的内力……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慕容燕开口道:“血刀老祖,你平素作恶多端,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血刀老祖此时也已平复了惊魂未定的心神,硬气的道:“嘿嘿,哪来那么多废话?老和尚这辈子睡过的大姑娘、小媳妇数都数不清,就是现在死了也够本了,小道士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老和尚今日我认栽。”
慕容燕道:“这么说,你是死而无憾喽?”
血刀老祖冷笑一声,将头扭到了一边。
慕容燕道:“既然如此,就送你上路吧。”一刀,将血刀老祖的头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