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三骑一车径向北行,不一日已到元朝的京城大都。+++++++其时蒙古人铁骑所至,直至数万里外,历来大国幅员之广,无一能及。大都即后代的北京。帝皇之居,各国各部族的使臣、贡员及随员、商贾,不计其数,远者来自极西,当时总称之为色目人。慕容燕等一进城门,便见街上来来往往,不少都是黄发碧眼之辈。
四人到得西城,找到了一家客店投宿。晚饭后各自合眼养神,等到二更时分,慕容燕、冷谦、韦一笑三人从窗中跃出,向西寻去。
那万安寺楼高四层,寺后的一座十三级宝塔更老远便可望见。三人展开轻功,片刻间便到寺前。三人绕到寺院左侧,想登上宝塔,居高临下察看寺中情势,不料离塔二十余丈,便见塔上人影绰绰,每一层中都有人来回巡查,塔下更有二三十人守着。
三人一见之下,又惊又喜,此塔守卫既如此严密,少林、武当各派人众多半便囚禁在内,倒省了一番探访功夫。但敌方戒备森严,救人必定极不容易。三人来万安寺之前已商定不可鲁莽从事,当下悄悄退开。
突然之间,第六层宝塔上亮起火光,有**人手执火把缓缓移动,火把从第六层亮到第五层,又从第五层亮到第四层,一路下来,到了底层后,从宝塔正门出来,走向寺去。慕容燕挥了挥手,三人从旁慢慢欺近。万安寺后院一株株古树参天,三人以大树作掩蔽,一听有风声响动,便即奔前数丈。三人轻功虽高,却也恐为人察觉,须得乘着风动落叶之声,才敢移步。
如此走上二十多丈,已看清楚是十余名黄袍男子。手中各执兵刃,押着一个翠绿衣衫的少女。那人偶一转头,慕容燕看得明白,正是峨眉派的周芷若。
眼见一干人进了万安寺后门,三人等了片刻,见四下确实无人,才从后门中闪身而入。那寺院房舍众多,规模几和少林寺相仿佛,见中间一座大殿的长窗内灯火明亮,料得何太冲是给押到了该处。三人闪身而前。到了殿外。慕容燕伏在地下,从长窗下截缝隙中向殿内张望。冷谦和韦一笑分列左右把风守卫。
长窗缝隙甚细,慕容燕只见到何太冲下半身,殿中另有何人却无法瞧见。慕容燕手指尖暗运神功,轻轻将缝隙稍微挖大,只见周芷若清丽如昔,只比在光明之时略现憔悴,虽身处敌人掌握,仍泰然自若。似乎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只听一个男子声音冷冰冰的道:“姑娘,你降不降?”周芷若摇了摇头,并不话。
慕容燕向声音来处看去,见话之人是一名脸上如罩着一层黑烟的白胡子老头。他负手而立。双目半睁半闭,似对眼前之事漠不关心。
忽听得一个娇柔清脆的声音在殿内响起,道:“周姑娘,你这么年轻。已是峨嵋派及门高弟,着实令人生羡。听你是灭绝师太的得意弟子,深得她老人家剑招绝学。是也不是?”
慕容燕再向前看,见一张铺着锦缎的矮几上踏着一双脚,脚上穿一对鹅黄色女装缎鞋,鞋头上各缀一颗明珠。这对脚脚掌纤美,踝骨浑圆,慕容燕想像起来,正是当日绿柳庄中自己曾捉过在手的赵敏的双足。两人虽然现在份属敌对,但此时见了这一对踏在锦凳上的纤足,回想当时纤足在手的情景感觉,忍不住面红耳赤,心跳加剧。
周芷若道:“家师武功博大精深,到传她老人家剑招绝学,女子年轻学浅,可差得远了。”
赵敏道:“这里的规矩,只要谁能胜得我们三人,便平平安安地送他出门,再没丝毫留难。尊师何以这般涯岸自高,不屑跟我们切磋一下武学?”
周芷若道:“家师是宁死不辱。堂堂峨嵋派掌门,岂肯在你们手下苟且求生?你得不错,家师确是瞧不起卑鄙阴毒的人,不屑跟你们动手过招。”
赵敏笑道:“那周姑娘你呢?尊师叫你也不要跟我们动手,是不是?那为了什么?”
周芷若道:“峨嵋派的剑法,虽不能是什么了不起的绝学,终究是中原正大门派的武功,不能让番邦胡虏的无耻之徒偷学了去。”
赵敏一怔,没料到自己的用心,居然会给灭绝师太猜到了,脸上不禁一红。听周芷若左一句“阴毒人”,右一句“无耻之徒”,忍不住有气,嗤的一声轻响,倚天剑已执在手中,怒道:“哼!瞧不出你嘴上倒厉害得紧。你是决意不肯出手的了?”
周芷若摇了摇头。
赵敏道:“旁人比武输了,或是不肯动手,我都截下他们一根指头。你这妞儿想必自负花容月貌,以致这般骄傲,我也不截你的指头。”着伸手向右首一名长发披肩,身材魁伟,满面横七竖八的都是刀疤的头陀一指,道:“我叫你跟这位苦大师一样,脸蛋儿划上二三十道剑痕,瞧你还骄傲不骄傲?”她左手轻挥,两个黄衣人抢上前来,执住了周芷若双臂。
周芷若眼见那倚天剑的剑尖离开自己脸颊不过数寸,只要赵敏手腕前送,自己转眼便和那个丑陋可怖的头陀相同,不禁珠泪盈眶,身子发颤。
赵敏笑道:“你怕不怕?”
周芷若再也不敢强,了头。
赵敏道:“好啊!那么你是降顺了?”
周芷若道:“我不降!你把我杀了吧!”
赵敏笑道:“我从来不杀人的。我只划破你一儿皮肉。”
寒光微闪,赵敏手中长剑便往周芷若脸上划去,突然当的一响,殿外掷进一物,将倚天剑撞了开去。在此同时,殿上长窗震破,一人飞身而入。那两名握住周芷若的黄衣人身不由主地向外跌飞。破窗而入的那人回过左臂,护住了周芷若,伸出右掌。和那名白胡子老头一掌相交,砰的一声,各自退开两步。众人看那人时,正是明教教主慕容燕。
周芷若眼见大祸临头,不料竟会有人突然出手相救。她让慕容燕搂在胸前,碰到他宽广坚实的胸膛,又闻到一股浓烈的男子气息,当曰在光明上给他抱在怀里奔行的微妙感觉,又即回到心中,不由得又惊又喜。一刹那间身子软软地几欲晕去。
冷谦和韦一笑见教主冲入救人,跟着便闪身而入,分站在他身后左右。赵敏手下众护卫以变起仓促,初时微见慌乱,但随即瞧出闯进殿来只三名敌人,殿内殿外的守卫武士呼哨相应,知道外边更无敌人,立即堵死了各处门户,静候赵敏发落。
赵敏怔怔地向慕容燕望了一阵。眼光转到殿角两块金光灿烂之物,原来刚才慕容燕掷进来的,正是当日从她手里抢来的黄金盒子。倚天剑锋锐无伦,一碰之下。立将金盒剖成两半。她向两半金盒凝视半晌,道:“你如此厌恶这只盒子,非要它破损不可么?”
慕容燕听得这句话中充满了幽怨之意,侧头瞧她的眼色凄然欲绝。一怔之下,有些明白了,便柔声道:“我没带暗器。匆忙中随手在怀中一探,摸了盒子出来,实非有意,还请姑娘莫怪。”
赵敏眼中光芒一闪,问道:“这盒子你随身带着么?”
慕容燕道:“是!”见她妙目凝望自己,而自己左臂还搂着周芷若,便悄悄松开了手臂。
赵敏叹了口气,道:“我不知周姑娘是你……是你的好朋友,否则也不会这般对她。原来你们……”着转头向地下那两半截金盒望了一眼,没一句话,可是眼光神色之中,却似已了千言万语。
慕容燕见她神色,走向殿角,俯身拾起两半截金盒,道:“我去请高手匠人重行镶好。”
赵敏喜道:“当真么?”
慕容燕了头,便将两半截盒子揣入怀中。
赵敏道:“那你去吧!”
慕容燕问道:“赵姑娘,你擒拿六派高手,究竟意欲何为?”
赵敏笑道:“我是一番好意,要劝请他们为朝廷出力,各享荣华富贵。哪知他们固执不听,我迫于无奈,只得慢慢劝。”
慕容燕知道今天已经暴露,无法再有作为,便道:“既是如此,我们便告辞了!”转身回到周芷若身旁,携住周芷若的手,转身欲出。
赵敏森然道:“你自己要去,我也不留。但你想把周姑娘也带了去,竟不来问我一声,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慕容燕道:“这确是在下欠了礼数。赵姑娘,请你放了周姑娘,让她随我同去。”
赵敏不答,向身前的两名老者使个眼色。
其中一名老者踏上一步,道:“慕容教主,你来便来,去便去,要救人便救人,叫我们这伙人的老脸往哪里搁去?你不留下一手绝技,弟兄们难以心服。”
慕容燕猜出这两名老者是玄冥二老,便道:“既然如此,那便接招。”呼呼两掌,分向玄冥二老拍了过去。
玄冥二老举掌来挡,三人四掌相交,玄冥二老跟慕容燕拼了一掌,竟然立足不定,退开两步,待要提气再上,刹那间全身燥热不堪,宛似身入熔炉。
慕容燕闪身回到周芷若身旁,携住她的手,向殿外冲去。赵敏手掌轻击三下,大殿中白刃耀眼,便有四人向慕容燕扑去,冷谦立时挡在慕容燕身后,抢到一剑,挥剑如电,反手便刺伤一人。这时有三名番僧听到殿内动静堵在了大门口,韦一笑仗着绝轻功,抢到慕容燕前面,以寒冰绵掌将他们拍倒。
三人窜出殿外,慕容燕朗声道:“赵姑娘,今日得罪了,就此告辞。”随即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赵敏瞧着他的背影,又羞又怒,却不下令拦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