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唯眼光略微闪烁,心中一句话已到嘴边却未曾吐出,只是岔开话题,聊了几句不咸不淡的闲话。
乔唯深知若要入得燕敕王府,以现在乔家在幽州的地位分量,还远远不够,尚需谨慎谋划使力,比不得让陆容亲自提亲来的痛快方便,乔老太爷此番让她陪伴陆容一同进燕京也有此意。可毕竟乔唯身为一名女子,又自小刚强好胜,这句略含主动深意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来。
说白了,对于入王府成妃这事,乔唯还是抱有深深的抵触之意。这几日乔唯辗转反侧,夜不能眠,无一不是思及此事,身为乔家当代唯一的女子,乔唯早有作为政治联姻的角色的觉悟,只是真到此时,心中难免凄苦,这无关陆容为人,就事论事而已。
世子殿下陆容此番也没在挑拨眼前这位乔府明珠,只是随之而谈,年岁相差无几又各怀鬼胎的二人十分罕见的相谈甚欢,笑语晏晏。
只是言语中再无有意,都是是皮毛而已。
直到陆容水喝足了,胯也不疼了,这才钻出马车,自行策马而去。
毕竟是男女同处一舆,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乔唯陆容多少还是要顾忌一些的。
虽然无论是玄皂军还是乔家伙计,都不敢有闲言碎语。
待陆容赶马走开之后,乔唯脸上一直挂着的淡淡微笑也终于落幕,又恢复之前的平淡如水,略微歪了歪身子,仿佛卸去一身防备,一直坐在马车门口处的两耳不闻的婢女过来收拾起残茶冷杯,另外一名则取过一只靠枕,俯下身轻声道:“小姐,靠着歇歇吧。”
乔唯点了点头,接过靠枕顶住腰间,她自幼掌事,时常久坐不起,不大的年纪却有腰背疼痛之症,这会不似刚才正襟危坐,好受了些,出了会神,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少小姐,就要申时了。”递过靠枕的那名婢女将车帘掀开不大一条缝隙,清冷的寒风顿时灌入车中,乔唯却并不阻止,那婢女又把炭炉中刚刚才换过的香料盘子取出,换上了一副新的,香料受热,散发出一股与刚刚陆容在时完全不同的清香味道。
“都这个时候了?”乔唯用手帕遮了遮琼鼻。
“是呀,小姐与世子殿下相谈甚欢,时间过得自然快些,翠娟都不愿提醒小姐了呢。”收拾过茶具之后的翠娟一屁股坐在乔唯对面,眨巴着眼睛,巧笑连连,语中调笑道。她自幼便服侍乔唯主仆情深,虽不敢说如同姐妹般,也比一般的丫头主子亲近了许多,有些话旁人不敢,唯独她并无顾忌。乔唯在外杀伐果决,在内也只有对翠娟甚是宽容喜爱不拘礼数,乔府上下众多扑役,也就仅此一人罢了。
此番去往燕京,富贵如乔唯也是只带了翠娟和另外一位婢女两人而已。
“就你话多,你懂什么相谈甚欢。”乔唯也一反平日里端庄沉稳,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位,懒懒的笑道。
虽说身负乔家重担让她平日在外只有雍容华贵刚毅果敢之态,但说到底,乔唯毕竟还只是一位年岁还轻尚未出阁的姑娘而已。
“有什么不懂,刚才我在一边看的清楚,那位世子殿下脸上的笑可都没停过呢,你说是不是?”翠娟用手肘怼了怼另外一名还在用铜匙拨散香料的婢女,挤眉弄眼。
那名婢女想比翠娟稳重许多,并没就此接话,只是微笑道:“小姐,天冷风寒,再披上些衣服吧。”
乔唯微笑着摇了摇头,皱了皱鼻子,缓缓道:“没事,悠竹,把窗帘再开大些,刚刚那香我实在闻不惯。”
——————
陆容下了马车,被冷气一激,又有些想念起车厢内的温暖幽香美人在侧来。
奈何已经作辞而别,再舔着脸上车,未免有点太失风度了。
陆容孤零零的一个人一马跟车而行,丝毫没有个王族贵胄的样子,只是无法,实在不想到陈梯吴背那车上守邋遢老头的嫌弃,也不愿跟陆渐大眼瞪小眼,只好跟车走了一会。
行不多久,领先而行的玄皂军中驶出一人一马朝自己过来,远远看去正是袁拱,这位豹头环眼的玄皂军百战虎将几日来和陆容几人混的挺熟,就是酒品差了点,嗓门也不小,每每喝多了虽然不敢叨扰世子殿下,倒是吴背没少被其骚扰,总被拉着听他吹嘘当年在边关的威猛事迹。
与玄皂军另外一名带兵校尉张戈从一名普通兵丁做起慢慢攀爬至此不同,袁拱是地道幽州将门之后,先人祖辈不少都效力于燕敕军中,其父袁洪山生前更曾是燕敕军的六品实权校尉,独领八百军士,多年前于龙门关一役与北蛮鞑靼部血战不退,英勇殉国,只留下了年仅十岁的袁拱从此无人管教,在幽东跟一帮同为将门之后的纨绔子弟学了一身的臭毛病,好在是继承了袁家先祖的骁勇善战,长大之后被和他父亲有同袍之情的边军将领收入账下为亲兵,亲自教导板正,于第二年的仲蛮秋猎中出人意料的一鸣惊人,后渐累军功出人头地,当年军中校考被陆渐看中调入玄皂军,几经杀伐攀升,虽现在的官职仍不比自己的父亲,但能入得燕敕王亲军玄皂更是光宗耀祖不辱此姓了。
这也是为何之前张戈言其“只认陆字王旗”的原因之一。
行到陆容跟前,袁拱于马上抱拳施礼,说道:“世子殿下,将军派我来请示殿下,是否要休息片刻?”
陆容看了看天,心里推算了一下路程,以现在的脚程今晚众人便能在清源住下,之后绕过太原不进城一路向东,约摸再走八九天就可到燕京城了,长路漫漫急不得一时一刻,况且陆容也并不如从大同逃回来那般归心似箭,于是点点头,说了声好。
袁拱回禀陆渐,陆容也告知了乔唯一声,人数不少的马队缓缓停在官道一旁。
陈梯第一个蹦下马车,也不顾及旁人,径直的就在路边一棵树下解裤方便起来。
乔唯也走下马车,见了陆容,缓缓施礼,并没过来,由两名婢女陪着到后面去清点货物去了,汾州城凤仪楼上一直侍立在乔唯身后的那名散发男子也亦步亦趋跟在乔家少小姐身后,一看就知是身手不凡的护卫之人。
陆容这是自酒楼之后第二次看见这男子,想起当日在酒楼之上这男子不声不响,却浑身散发着一股凌厉气息,有些好奇起来。
准确的来说自从他开始练剑之后,但凡是见到身怀武艺之人都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好像是跃跃欲试,又好像是敬而远之。
走到陈梯身边,陆容也不等老头还没撇洒干净就问道:“陈老头,你说那人咋样?”
“谁?”陈梯抖搂一阵,偏头看去。
陆容冲那男子抬了抬下巴:“那个。”
陈梯眯缝着眼,看了过去,缓缓说道:“身材还行,挺俊的,屁股大还翘,适合生养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