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武陈平,拜见陈王!”文士欠身,对陈胜一礼。
谁?陈平?
陈胜刚要张口招呼,猛然反应过来,此人名叫……陈平!
熟悉秦汉历史的人一定不陌生,汉高祖刘邦身边的谋士,张良、萧何之外便是陈平了,他还是汉初的丞相。
而此刻,有一个人名叫陈平的人出现在东阳,站在自己面前!此陈平是彼陈平吗?
他自称是阳武人,可陈胜已经想不起历史上那个陈平籍贯是哪里。唯一有印象的似乎就是陈平盗嫂的传闻……此刻,该如何判断呢?
陈胜这边略有迟疑,陈平似乎有所察觉,试探着问道:“陈王听说过在下?”
一旁随侍的虞子期笑道:“魏王座下陈太仆,陈王自然听说过。”
沐阳距离魏地并不很远,虞子期也算有心之人,对天下之事多有了解,故而听说过陈平。
多亏这一句提醒,陈胜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心里也多了几分肯定。能在魏王咎手下当太仆这样的高官重臣,又恰好名为陈平,秦末楚汉之际,会有第二个人吗?
陈胜心中窃喜,却又有些许疑问,轻声问道:“陈太仆,你眼下不应该在临济吗?怎么会在东阳?”
此时此刻,陈胜不免有些拿不准,魏咎被章邯大军围困在临济,陈平会不会是代表魏国来求援的?当然了,也很有可能前来投效?抑或是另有所图,那自然求之不得。
陈平沉声道:“陈王,陈平眼下已经不是魏国的太仆了,只是一介小民罢了!”
“哦?这是何故呢?”不是最好,听到名士无主的消息,陈胜几乎心花怒放。
“临济不可守,乃是绝地,平不想无辜丧命……”陈平略微停顿片刻,暗中观察陈胜的脸色,续道:“陈平此举或有不忠之嫌,可初时虽有心陪同魏王与城偕亡,奈何不见容于小人,连尽忠机会都不能有。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平自负有几分才能,索性留下有用之身,再辅明主。”
陈平说的很直白,并无虚伪之辞,看似不够忠义,却也实在。通过前世看过的史书,陈胜对陈平的品格多少有些了解,并不奇怪。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只要在可接受,可控制的范围以内,并无不妥。乱世之中,满口仁义道德,温良恭俭,毫无用处。
“原来如此!”陈胜点头道:“尊驾所言的明主便是孤吗?”
“希望是吧!”陈平的回答依旧很直白,直白的有些不客气!
“哈哈!”陈胜哈哈一笑,对于这个不恭敬的答案,他并不生气。相反还有些高兴,胸有丘壑才有自信,才能这般骄傲自负,眼下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才。
“好,陈先生果然爽快,那阁下且先看着吧!”陈胜笑道:“若孤不才,阁下尽可离去,另谋高就。若还能入先生法眼,希望尽心辅佐孤。不过有言在先,孤也是有考量的,若先生拿不出胜人一筹的真才实学,可不太好了……”
“多谢陈王宽容,陈平斗胆了,请陈王见谅!”陈平似乎被陈胜的反应所震惊,发觉自己有几分张狂,顿时客气谦逊了许多。
“没事!”陈胜笑道:“奇人高士,要是没几分傲气,孤用着还不放心呢,说说吧,何以见得孤这棵树就是良木呢?”
“也许是,也许不是!”陈平直言不讳道:“魏王那棵已成朽木,燕赵齐情况不明,楚地枝繁叶茂的唯有陈王和江东项梁,今日观察一番,还是陈王这边更合适……”
“愿闻其详!”
“这一来是陈王今日所展示出的实力和气度,远超江东小儿,虽说未见项梁,但想来有其父才有其子侄,也可推测一二;再者……”陈平道:“请恕在下之言,江东那边人才济济,在下去了不过是锦上添花,陈王这边……在下的窃以为是雪中送炭……”
陈胜笑道:“嗯,如此一来,孤王必然会重视你,加以厚待;当然了,你也会观察孤,若还是朽木,便再次不辞而别,另寻明主?”
“啊!”陈平心头一震,躬身道:“陈王明鉴,在下的这点小心思逃不过您的慧眼;不过如今看来,在下是不想走了,您这棵大树比在下想象的更茂盛,更有生机!”
“是吗?”陈胜笑道:“我喜欢先生的直爽,还是那句话,你若觉得孤不成器,随时可以离开。不过当一天和…尚……在一天,就要办一天事,拿出你的本事来吧,若是庸庸碌碌,无计可施,可别怪孤无情,扫地出门哦!”
聪明人之间对话不费力气,尤其是陈平这样,狡猾中带着几分直爽的性子,和陈胜基本相投,才会有这样的对话。
陈平看似很狂妄,但陈胜并不以为忤,狂妄是需要底气的,胸有乾坤才敢傲气。陈胜自然希望所有的将士谋臣都会自己忠心耿耿,但嘴上说说有什么用?想要真正收复这样的饱学大才,必须让他折服,真诚效忠。当然了,相应的利益笼络也是必要的。
倘若自己和魏咎、魏豹是一路货色,陈平看不到希望,又怎么愿意留下呢?身在曹营心在汉,又有何意义呢?
不过真能让他轻易离开吗?陈胜淡淡一笑,他自信并且督促自己,去折服人才为我所用。倘若不能,那只能……不管怎么样,至少不能让他走入敌方阵营,成为自己的敌人!
“多谢陈王,陈平一定尽心竭力!”陈平轻呼了一口气,额上汗珠微露。有惊讶,有惶恐,也有庆幸。看来选择似乎没错,陈王与传闻和想象的大不一样,前景也许不错。
陈胜点头道:“好,孤很是期待,先生何时到的东阳?”
“臣也是今日入城的,幸好来得及时,才能看到众将士的骁勇……遗憾的是,未能得见虞将军勇挫项庄之景,着实遗憾!”陈平在校场看了双方卫队演习,县衙宴会上的比试则是道听途说而来。
陈平是个人精,自然看得出来虞子期在陈胜身边的地位,少不得赞扬两句,拉近关系。
“哪里,陈先生谬赞了!”虞子期也看得出来,陈王对此人很是重视,未来可能是首席谋臣,自然不敢怠慢。
“不必客套了,那你对今日之事有何看法?”陈胜看着陈平,云淡风轻地问道。
陈平欠身道:“陈王,臣冒昧揣测,您前来东阳,可是为了陈婴和两万义军?”
“不错!”此事谁都看得出来,陈胜自然不会否认。
“今日力挫江东子弟,确实大壮声势,东阳上下可能也颇为震动,甚至折服……但陈王以为,如此便能收复东阳上下人心吗?”陈平沉声反问。
“愿听先生高见!”
“平以为,陈王切莫着急,此事可缓缓图之!”
“为何?”
陈平道:“原因有三:其一,今日两战不足以收复人心,且项梁不日就会前来,陈婴和东阳上下难免摇摆;其二、眼下秦军声威赫赫,章邯大军威胁犹在,反秦才是第一要务,要是内斗太甚,怕是本末倒置;
其三,恕平之言,陈县之败的教训犹在眼前,树大必然招风,陈王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