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痛——师兄,师兄——”陆清歌在地上不断的打着滚,手无意识的撕扯着衣衫,身上开始浮现红色的经络,妖冶诡异。
宁尘礼被这幅惨状吓到了,抱住了陆清歌,不让她去抓自己的皮肤,“清歌,清歌,你哪里难受?”
墨玉扯着嘴角,艰难的去拉两次的纱布,颤抖着双手想要给他重新包扎。
只是纱布还没有包上,宁尘礼的剑就到了墨玉的喉咙口,“你对清歌做了什么?将那只虫子拿出来!”
“你怎么不问问她对我做了什么?”墨玉冷冷的望着宁尘礼,手下的动作却没停,继续给连城包扎着。
宁尘礼皱起眉头,剑刺破了喉咙上的皮肤,血珠顺着脖子滑入衣领,他皱着眉头扫过床上的场景,以及连城令人泛呕的“手臂”,厌恶的看着墨玉,“停下!你这妖童在做什么?”
墨玉的手停了下来,她嘲讽的看向宁尘礼,“不知道的东西就不要用你那颗肮脏的心随意揣测,闯进我的屋子,打伤我,将我兄长的手臂再废,你以为我会放过你?”
“你……”宁尘礼皱着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怀疑,这妖童莫不是的确未对那孩子下手……
只是宁尘礼才刚开口,屋子里的蛊虫却在一瞬间朝他的嘴里涌来。
“小心!”门外又有一行人闯了进来,陆正文将手中的火把朝那群蛊虫丢去,却依旧没能拦住所有的蛊虫,几只堪堪避开火焰的蛊虫争先恐后的进了宁尘礼的嘴里,钻入各个内脏之中翻云搅雨……
“尘礼,你……”陆正文急急的跑了上来,却不小心踩到了已经痛晕过去的陆清歌,“清歌?你果真在这里,你……你怎么了?”
宁尘礼刚开始还能忍受,他正欲开口想陆正文解释,一声声的惨叫却脱口而出,也很快的在地上翻滚了起来。
“妖童!你……”陆正文站起来,提剑想要指向墨玉,可是剑才提了一半,却愣住了,“越王世子?你们是谁?”
墨玉草草的为连城包扎好了伤口,冷冷的望向陆正文,一股压迫力从对方的身上传来,可她的手边已经没有可以利用的蛊虫了。
墨玉的视线转头看向陆清歌,才刚刚晕过去的陆清歌紧闭着眼,可是却又马上惨叫了起来,身上的衣服都快要被扯烂了。
陆正文见状,连忙将陆清歌的双手绑住了,可是剧痛中的陆清歌没有了神志,整个人就像被冲上岸的鱼,不断的挣扎,差点连陆正文也没能压住。
陆正文惊讶的看着陆清歌,喃喃道:“万蛊噬心?你,你是墨玉公主吗?”
墨玉看向陆正文的眼神极为怨毒,她撑着手,用尽力气将床上的那半碗血拿起来,往嘴里灌去。
陆正文在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一个从地狱之中爬上来对他复仇的恶鬼,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曾经去过越地,接触过神秘的越氏蛊术,以及那传说中与越王世子感情很好的胞妹,墨玉公主。她与世子同样拥有一只金色的蛊王,身份地位丝毫不弱于世子,刑事手段更是果断狠辣……
“墨玉公主,一切都只是误会,还请……”
陆正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墨玉的模样骇住了。
墨玉的手中按着一只碗,正大口的喝着其内装着的鲜血,一道红红的血线顺着嘴角涌出来。陆正文看得出,墨玉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她的胸腹部有气流紊乱,她应该将血呕出来,可是却怎么也不愿张口,反倒是喝下了那一碗血,陆正文见这景象,莫名的感觉到一丝寒意。
陆正文记得墨玉的手段,还有越氏一族那诡异的蛊术,更何况这里有两个身怀蛊王的越氏继承者,这场景虽说诡异,但还是清歌冲动主动招惹,若是对方……
“墨玉公主,有话好说,我们并没有恶意……”陆正文急切的解释着。
陆正文的话语再次被打断,他看着那原本还无力的伏在连城身上的墨玉缓缓地坐了起来,神色阴冷的看向自己,那一刻,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般。站在他身后的门中弟子也都不由的打了个寒战,目光惊疑不定的看向墨玉。
墨玉舔了舔嘴角的血,扫了一眼床上因为陆清歌而被浪费了的自己的“寿命”,嘴角的笑容更加的诡异,她揪着床上的血,开始画阵。
陆正文见状,连忙下令道:“快,带他们离开这里,快!”
“晚了……”墨玉幽幽的声音传来,她已经画完了阵,她咧着嘴露出带血的白牙,“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总脱不开那几个,就算那时上官家的……也给我死在中州吧!”
墨玉将蛊王召唤了回来,催动了蛊王佐使阵。
胸口一阵发闷,嘴角又开始往外冒血,她冷冷的看着被各种蛇鼠虫蚁拦在屋内的陆正文一行人,“既然知道我们是谁,也该听说过蛊王佐使阵吧,你们是我第一个用性命做祭的人,好好享受最后短暂的人生吧……咳咳……”
墨玉也不去看那些举着剑挥砍着的人,也不管他们手中的火把怎么在用,她将手轻轻的按在连城的胸口,“哥,我要对你用蛊了,原谅我,不能和你一起离开了。醒来之后从窗户跳出去,白雪和逐月会接应你……”
“墨玉公主,请停下,这是误会!”陆正文挥舞着火把,却发现这些被召唤来的蛇虫鼠蚁都不怕,双眼通红的朝他们一行人扑来,有不少外围的弟子都被咬了。
墨玉没有理会他们,双手剧烈的颤抖着,可还是执着的拿出了一支制作粗糙的迷你竹笛,只是还没吹响,整个人就软软的倒了下去,趴在了连城的胸口。
“她死了?”被陆正文抱在怀里的陆清歌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她从刚刚蛊王离体之后就醒了,见自家爹向对方道歉,那个妖童还仔细的包扎好了床上那男孩的手臂,还有她刚刚说的那番话……
陆清歌仿佛失去了人生中所有的信念,她所以为的妖童害人性命竟然是自己误解了,逼的对方以死相拼,而她却害的大师兄中蛊,害的大家被困死在这里……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陆清歌捂着自己的脸,眼泪顺着血红的脸颊滑落下来,却成了红红的血。
“玉儿……”连城被强制唤醒,他第一眼就瞧见了趴在自己身上浑身是血的墨玉,惊恐的坐起来,右手却使不上力。
连城顾不上自己的手,他挣扎着将墨玉放平在床上,匆匆的检查了一番,却愣住了。
陆正文见连城醒来,连忙呼喊,“越王世子,我是陆正文,正南道掌门,这都是误会,还请手下留情啊!”
这一次,陆正文终于将话说完了。
连城冷冷的转过头,对上了陆正文希冀的眼神。
陆正文的心一个咯噔,暗叫不好。
“就是你们逼的我妹妹以性命相祭?”连城沙哑的声音并不好听,甚至十分虚弱,可是却带着上位者的压迫力,使得陆正文低下了头,羞愧的不敢反驳半句……
“是我,是我,是我害死了你妹妹,你要罚就罚我,是我任性……”陆清歌急忙推开了陆正文抱着自己的手,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挣扎着朝众人的护卫之外爬向连城,脸上却被几条蛇缠住了,开始撕咬了起来,虽然痛,可是陆清歌却没有一丝想要躲避的意思。
连城收回视线,看着面色苍白的墨玉,捂着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那只久违的蛊王,他停下了正在疯狂运行的蛊王佐使阵,将墨玉献祭给他的蛊王重新放回了她的心口。
“自己的东西就要自己管好,丢给哥哥是什么意思?”
这是十分温柔的话,带着大病初愈之人的虚弱,更加显得珍贵温暖,只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沉默不语。他们有些不忍的看着这一幕,他们都做了些什么啊?
失去了控制的虫子迅速的退去了,而那些蛇鼠却呆呆的留在了原地,四处奔逃着,留下了不少盘踞在屋内,不敢动弹。
“感谢世子大义……”陆正文示意弟子将陆清歌打晕拉到人后,上前对连城行礼,犹豫的看向生死不明的墨玉,“不知墨玉公主……”
“我停下阵法,只是为了救我妹妹的命,我说过会放过你们了吗?”连城扫过床上的各色用品,带血的剑,两人相似的都被包上厚厚纱布的手臂,他怎么会不知道墨玉对自己做了些什么?她竟然牺牲自己到如此地步?
“不痛吗?用你的筋骨替换我的?真的不痛吗?”连城颤抖着双手摸着墨玉的脸颊,轻轻的用袖子擦去她脸上已经凝固的血液,眼泪不禁落下。
陆清歌傻傻的坐在地上,她挣扎着不让人接近自己,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中落下,“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为她想害你的……我只是,只是……”
“听闻正南道一向以正道之名誉满天下,如今一见,还真是可耻!”连城想要抱起墨玉,却发现那么虚弱的自己用一只手根本无法抬起她,他心疼的看着墨玉,“玉儿,你到底是怎么带哥哥离开悬崖下的?”
在场的人一阵沉默,没有人再腹诽这两个孩子对他们做的事了,这是他们有错在先。从这只言片语中,众人都能想象到那时怎么样惨烈的场景。被追杀,掉落悬崖,躲着追兵,用自己的筋骨为断臂昏迷的兄长续接手臂,可是却被他们误会为……
陆正文单膝跪了下来,对连城拱手道:“世子,我正南道必定会负责到底!倾尽教中资源,必定会救治好两位!”
陆正文身后的人也都纷纷跪了下来,义正言辞的很。
正道中人在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后,便会摆出一副很诚恳认错的姿态,告诉你他们并不是故意的,如果你不愿意原谅他们,那你就犯了原则性的错误,这就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优越感十足的人,虚伪!
连城想起自己责备墨玉手段太过残忍时她的回答,忽然觉得这一切很是讽刺。
“玉儿希望我做一个君子,她替我抗下了所有的脏污,让我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你们只是让我的手臂救治希望又渺茫了些而已……”连城淡淡的一笑,将床上死去的蛊虫拂下,看向地上跪着的人,“没关系,我可以原谅你们。”
跪在地上的人握紧了手中的剑,可是心中的羞愧却愈加的深了,他们的头也更加的低了。
“我妹妹是你们害的,你们可知道她损失了多少寿元?”连城依旧带着笑,就像一个坐在湖边吟诗的贵公子,“只是这短短的时间结阵,她花了至少十年的寿元,再加上之前受的伤……她不会在被追杀的时候伤人,是你们让她产生了生命的威胁,才让她以性命相搏……万死也不为过!”
连城沉默了片刻,他看着陆正文,“你我之间的协议作废,我不会再支持你们。并且,我要求你弥补我妹妹的损失,是你们害的她如此模样的。你们最该道歉的人,是她不是我!”
宁尘礼体内的蛊虫因为墨玉的昏迷而暂时停止了搅动,他浑身冷汗湿透了衣衫。宁尘礼用支撑着自己,转头对陆正文磕了个头,“师父,是我没有拉住师妹,弟子愿意领罚。”
说罢,宁尘礼将自己的护心丹拿了出来,跪在地上托着送到了连城的身前,“这是本门护心丹,对治疗身受重伤之人有奇效……”
连城扫了一眼陆正文,“你们正南道只有五粒的护心丹,舍得吗?不舍得我就不收了,免得我妹妹醒了之后还要对你们感恩戴德答谢。”
连城的话很是刺人,只是这时没有人反驳,不说对方只是孩子,就凭他们伤了他们两人,那就是再如何讽刺也是应该的。
“用师父的,是我教女无方。”陆正文一掌拍晕了想要从衣襟中摸护心丹的陆清歌,大步走到连城的身前,拱手送上,“世子,这护心丹尽快服下疗效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