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龙、白虎、朱雀、玄武,天之四灵,以正四方。”沈自初躺在躺椅上,指着天上的星星对墨玉说道。
墨玉坐在是桌前,手中拿着筷子,面前摆着的是满满当当的蔬菜肉食,中央放了一个大大的锅子,边吃边听沈自初的课。
“从未见过你这般学习的学生。”沈自初无奈的叹了口气,那浓厚的香气不断往鼻子里钻,忍不住起身,也做到了墨玉的面前,拿起筷子开始涮肉片,“除了你师母,也就你能这般享受了。”
“胡说,这不是还有师父嘛!”墨玉笑嘻嘻的将手边的西瓜推了过去,“师父,西瓜还是用s勺子挖着吃好吃,你觉得呢?”
沈自初倒是没有意见,结果初春递来的勺子,就捧着西瓜吃了起来,“全长安,也只有你这一个了!”
墨玉咧嘴笑了笑,殷勤的为沈自初送上一小碗冰粉,“师父尝尝这个冰粉,玉儿新放了不少食材,这滋味比起上回的更好吃。”
沈自初拿着勺子,慢悠悠的的吃着冰粉,无奈的摇头笑了,“行前朱鸟而后玄武,左青龙而右白虎。孔颖达疏:朱鸟、玄武、青龙、白虎,四方宿名也。汉代纬书《尚书考灵曜》云:二十八宿,天元气,万物之精也。故东方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其形如龙,曰‘左青龙’。南方井、鬼、柳、星、张、翼、轸七宿,其形如鹑鸟,曰‘前朱雀’。西方奎、娄(lou)、胃、昴、毕、觜、参七宿,其形如虎,曰‘右白虎’。北方斗、牛、女、虚、危、室、壁七宿,其形如龟蛇,曰‘后玄武’。”
墨玉仰头看着添上的星辰,默默的从伸手摸出了一卷书,对照着上面的图,将天上的星宿记了下来。
“那个,最亮的那个,就是紫微星吗?”墨玉伸手,点着北极星问道。
沈自初停了筷子,仰头看去,淡淡一笑:“是,紫微星乃斗数之主,是帝星。紫微星属己土,乃南北斗中天之帝王星,为官禄主,有解厄、延寿、制化之功。喜左辅、右弼为其辅佐,天相、文昌、文曲为之部从,天魁、天钺为之传令,日月为之分司,更喜会合禄存、天府,其威能制火铃为善,能降七杀为权。于人之身命,主人忠厚,耿直。若得府相昌曲左右禄存三合,巨富大贵。若落在疾厄、父母、兄弟、交友、四宫,主人劳碌。与羊、陀、火、铃冲合,吉多亦主发财。无左右为孤君。?”
“不是说学星宿吗?怎么扯上命理了?”墨玉是不信这些东西,如果真的有命这种东西,她这个上官家的后代,为什么会穿越到越氏一族这里?
“星宿命理,自是息息相关的。”沈自初家爱你墨玉不信,也不恼,笑着解释道。
墨玉回了头,接着吃菜,“那师父你瞧玉儿是个什么星?”
沈自初摇头,“这星宿命理自是最为神秘的,也不是常人能轻易看穿的,你还小,不急着瞧这个。”
“师父贵为右相,笑着又是唯一的丞相,必定是左辅右弼之能了。”墨玉毫不脸红的拍着马屁。
沈自初摇了摇头,不置可否,不过听自己俺徒弟在夸自己,还是开心的。
“紫微有三:一、百官朝拱:入庙,六吉禄马相会。成格者多为社会名人,掌握权力,可以在政界发展。除了六吉禄马外,还有一些杂曜能提高格局的贵显程度,如龙池凤阁、天官天福、三台八座、台辅封诰、恩光天贵等。”
“二、在野孤君:无六吉禄马相会。指无六吉禄马相会,也无四杀并照,如孤君在野。这样的格局成就虽然不高,但野可在其专业范围内掌权。如遇上空曜冲会,如地劫地空、截空旬空等,在古时多为出家僧道,在现代可向哲学研究发展,当然须考虑整个格局。”
“三、无道之君:四杀并照。最能突出紫微星本宫上之缺,如骄傲自大、孤僻愤世、志大才疏等。?”
墨玉缓缓的收起了筷子,认真的听了起来。虽说星宿命理无稽,但不代表,全无可取之处。就比如说在个帝王之道,如果放在现代,可是根本听都听不到的。就算能听到,也不是他们这种接受普通高等教育的大学生能接触到的。
一直上来大半个晚上的星宿课,墨玉也不管是不是她不感兴趣不相信的,一股脑都记到了脑子里。无论要做什么,这些知识自然是越多越好的。至于师父浅言便止的帝王之道,也都默默的记了下来。
要走着条路,不能只强大己身,还需要有才能的辅佐之才。
火锅早就熄了,锅子也不冒热气了,墨玉和沈自初两人躺在躺椅上,看着添上的星宿,一个个慢慢的讲着。墨玉倒是觉得抛开那些玄乎其玄的东西,这些写星宿倒也是挺有意思的。
师徒俩吃的很饱,腆着肚子躺着,手中还都拿了一个果子吃着消食。
“师父觉得怎么样?这果子酸酸甜甜,很是消食吧?”墨玉侧过身,半趴在躺椅上,看着沈自初。
“不错,你上哪寻来的?”沈自初笑着点头。
“不晓得,门上总有人天天送来这些有的没的,我让人都收了,至于那些帖子,我都打回去了,说师父不在家,不敢擅专。”墨玉耸了耸肩,笑道。
沈自初一愣,然后也笑了起来,“约莫都是些想寻个门路,再往上升一升的。朝中的官员,因杨世谦被贬黜的不少,圣上仁慈,允了杨氏一族,为杨世谦收了尸再去往流放之地……”
“陛下可真是个好皇帝。”墨玉托着下巴,将吃完的果核丢在了地上。
沈自初的笑容一顿,淡了一些,“是,陛下却是一个有道明君。”
墨玉觉得,师父这个“有道明君”四字,咬的格外咬牙切齿啊。
“师父可要去送一送杨大人?”墨玉想起来长安她第一个杀的就是杨世谦的嫡子杨文清,也算是她间接的导致了杨世谦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去送一送也无妨吧。更何况,皇帝就知道师父和杨世谦不对付,自然不会怀疑什么。
“你若是想,下回进宫时自己与陛下说明就是,为师不便与他相见。”沈自初拿起一旁的酒杯喝了一口,微讽的一笑。
墨玉一想,也是,万一杨世谦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反倒是麻烦,还是不见的好。
“那我自己去和陛下说,杨曼儿还是被我害的少过了不少好日子,我瞧瞧她去。”
师徒俩将话聊到了杨世谦身上,也没什么兴致继续谈星宿了,今夜的课程就这样草草的结束了。墨玉向沈自初告了安,就带着初春回去了。赤阳进来收拾桌上的“残局”,墨玉回头看了一眼沈自初。
“将桌上的百花酿留下吧,若是师父还要,不许给他,吩咐厨房端一碗酸梅汤放在一旁,再切半个西瓜送过去给师父,不用太大的,免得撑着了。还有,备一锅清粥,两碟清淡的小菜,若是师父晚上腹中不适,记得让他喝了再睡。”
墨玉想了想,没有想到什么别的了,摆了摆手,让赤阳去收拾桌子了,自己带着初春出去了。
赤阳看了一眼墨玉离去的背影,觉得姑娘比公子要来的贴心多了,只不过……赤阳叹了口气,摇着头走到了沈自初的身边,对他说了墨玉的吩咐之后,便去收拾桌子了。
沈自初怔楞的看着手中的酒壶,手指忽然觉得有些凉,他的嘴角轻轻勾起,手中的酒壶便被放了下去,“不让喝说就是了,偏偏还就喜欢这样拐弯抹角的,也不嫌麻烦……”
赤阳不是第一次在自家主子这里看到笑容了,先前公子还在的时候,倒是从没见过主上有这样的笑容,“主上,姑娘若是去为杨氏一族送行……”
“无妨,陛下不会介意。”沈自初摆了摆手,起身朝屋里走去,“去将酸梅汤拿来,西瓜就不必切了,小厨房备着粥便好,上回玉儿做的小菜不错,就那一样够了。”
“是。”赤阳将餐盘端了下去,慢慢的关上了房门。
……
“你那酒楼重新开张不是在晚上,怎么这会就拉着我出门了?”上官问夏坐在马车是哪个,看着街上的行人,托着下巴问道。
“今日杨世谦斩首示众,还有一盏茶功夫便是行刑之时了。”墨玉先开车帘,瞧了一眼外面的街景,“行刑之前,约莫能到,你可要看?”
上官问夏一愣,眉头皱起,“斩首啊,我不想看,你想看?”
墨玉耸了耸肩,“送他一程,杨曼儿大约也会在,我去瞧瞧她。”
上官问夏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杨曼儿又不喜欢你,还捉弄过你,你瞧她做什么?”
墨玉轻笑一声,将车帘放下,“每一个女孩子,都应该被善待。她父兄犯了事,可是她却是无辜的。就算骄纵任性,却也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尽管被流放,她那样骄傲的性子,怎么能忍受这样不体面的离去?”
上官问夏一愣,她从未想过还有这样的说法,一人犯错,全家甚至全族伏法,这是天经地义之事,可是如果按照玉儿说的……上官问夏低下头,轻笑一声,“你想的,总是与我们不同的,你若是想去送,我便陪着你,只是这马车,我可是不下的,我不愿瞧那等场面。”
“知道,你在车上等我就好。”墨玉笑着拍了拍上官问夏的手。
“若是方便,送些衣裳给她吧。”上官问夏叹了口气,“都是娇惯着长大的,从么受过那样的苦楚,听闻流放路上,也会有死人的……”
马车到了刑场,外面已经有不少百姓围着,墨玉让人将马车停在了外围,只让上官问夏听个动静,也不让她瞧到里面的场景。
“公主在这里等等我,我下车走走。”墨玉没有说明白,上官问夏也知道她是去做什么的,摆了摆手,没有说什么。
“留下一半人守着马车。”墨玉看了一眼马车旁自己和上官问夏的护卫,将自己的一半护卫也留了下来,脚步轻缓的往侧门走去了。
皇帝只要了杨世谦的命,其余的人都是轻轻地放了。墨玉被护卫护着,来到了一个位置较好的地方站着。邢台上跪着的就是杨世谦,他已经没有先前的那一副风光模样,身上穿着的也不再是紫色大科绫罗制作,腰间也不见玉带钩了,才短短几日的牢狱,便让他变得狼狈不堪。
有两名宫人模样的仕女正跪在杨世谦的面前,喂他吃饭。
“像是许久没吃一顿好饭了,这样油腻的食物,怎么吃得下?”墨玉嗤笑一声,转头看向护卫,“去将我备的食盒拿去,那边站着的是杨小姐吧?拿去给她,女儿为父喂饭,倒也是全了孝之一道。”
杨曼儿跪在邢台旁,哭的泣不成声,她身边有一个妇人,身上同样狼狈不堪,闭着眼搂抱着杨曼儿,面上尽是灰败。
“杨小姐。”
杨曼儿身子一缩,也不知道是经过了什么事,畏惧的看了过去,在看到来人身上眼熟的衣袍时,怔楞了一番。她顺着来人的方向,望向远处,心不由得往下沉了沉。
“是她让你们来看我笑话的?她想要做什么?”杨曼儿脸上浮现出一丝苍凉。
“这是我家姑娘赠与杨小姐的。”护卫听出了杨曼儿语中的嘲讽之意,也不在意,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杨曼儿,“是城中最好的酒楼买的饭食,姑娘吩咐要一些清粥小菜,入狱之人,总是吃不好的,那些食物也无法克化,这清粥小菜倒是能入口。”
杨曼儿一怔,她看着那眼熟的食盒,这是她曾经都吃腻了的菜色。她的眼中含着泪,看着那艰难的从宫人的手中将一块肥腻的红烧肉咽下的杨世谦,泪水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她伸手,抱着那只食盒,声音几不可闻,“替我,谢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