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前方就是北川羌城了。”赶车的墨衣卫提醒道。
“师父,北川可是大禹故地,咱们要在此处多留几日吗?”墨玉笑着转过头,问道。
沈自初微微颔首,掀起车帘,望向远处,“传闻北川大山中有一片原始荒野,名为林峰山,相传中华医药始祖歧伯曾常住此山采药、药王孙思邈带徒弟刘神威在此山挖到肉灵芝、用肉灵芝治愈许多当地疑难杂症而闻名,被当地百姓奉为药王。”
“玉儿知道,传闻,此处还有一处药王谷,里面就住了一个行踪神秘的药王,师父要去找药王?”墨玉眼睛一亮,如果是在深山之中,那么她的行动便不会有过多限制。
沈自初轻笑了一声,“是啊,玉儿与师父一同去寻药王谷吧。”
说着,沈自初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他要身后怎么也甩不脱的北堂家族家臣,尽数留在北川。
药王谷所在区域盛产中药材,山林遍生百年药树,相传中华医药:始祖岐伯、药王孙思邈、刘神威、李时珍、等等许多名医都曾都来此山采药治病,山上居民一直有供奉药王菩萨的习俗,药王谷因此得名。
但是药王谷究竟在什么吗地方,却是不得而知了。
墨玉倒是笑的,在后世,药王谷就位于雪域高原净土的东大门——北川境内的药王山上。但是后世,她不是学地理的啊……
墨玉躺在车顶上,看着头顶不断拂过的树枝,然后想起了之前在旅游频道上看到的。药王谷有我国最大的成片百年辛夷林,树龄最大的有四、五百年,因辛夷花能治鼻疾而被历代山民称为神树。每年清明前后,数千株高大的辛夷花树竞相怒放,漫山花开,颜色由白到粉、由粉到紫,由紫到红,如诗如画,依山成势,形成壮观的高山花海奇观。
墨玉烦躁的挠了挠头皮,现在又不是清明,就算知道药王谷又很多辛夷花树,也不能隔着老远就一眼看到大片的辛夷花,从而找到药王谷。
不过,倒是可以利用一番,墨玉轻笑了一声,悄悄的放出了极致蛊虫,让它们暗中去寻找那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辛夷花树。墨玉也没什么把握,但是总比什么都找不到的好。
小说中,药王谷都是一个很神奇的存在,里面有各种各样在外面见不到的药材,甚至是几位稀有珍贵的,可以说是一味药下去,就起死回生的那种。也不知道药王谷里面住着的药王,究竟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了。
墨玉扯了一片树叶下来,无聊的吹起了小曲。
沈自初眉头一挑,倒是没有阻拦墨玉。后面虽说跟着北堂家族的人,但是却离的不近,否则他们的车队行进声这样大,早就吸引了人过来了。
倒是这曲子……
“这是什么曲子?”沈自初也翻身上了车顶,侧头看着墨玉。
墨玉有些惊讶,毕竟是沈自初从来不会做这样不雅的事情,今天还是第一次,居然做到了车顶。
马车周围守着的的墨衣卫们面无表情,只是心中暗暗的骂了句mmp。主上啊,姑娘喜欢我那个车顶上坐也就算了,咱们马车慢些,姑娘不至于颠下去,可您一个大男人,怎么也上去了?咱们可不敢随随便便赶车了啊!
沈自初扫了一眼故意放慢了车速的墨衣卫,没有说话,继续看着墨玉,“这是什么曲子?”
墨玉一愣,沉思了片刻。她不该在师父的面前吹曲子的,毕竟师母是穿越者,万一她也听过怎么办?
墨玉歪头想了想,然后对沈自初说道:“在问夏那里看到的,好像是贞静贵妃的遗物,有一些曲子,还有歌词,玉儿觉得有趣,就记下了一些,还打算放到笑红尘去呢!”
沈自初一愣,眉眼之中带着一丝恍惚,眼睛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墨玉暗自松了口气,果然,她那个便宜师母听过这个曲子,肯定还唱过给师父听。这个深情种子啊,真那么爱她,为什么要留她一个人在皇宫那种吃人的地方?
就算皇帝值得相信,别人呢?那里面住着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十足的变态。也不怕她撞见了什么不该看到的,然后被人灭口……
墨玉的思绪顿了顿,眼中也流露出一丝忧伤。她的这个前辈啊,她就是个傻子,看不清这皇权下的桎梏与肮脏。傻傻的投入到这个权利的中心,然后默默的死去,连一片浪花,也没能激起。
“玉儿,你知道你师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沈自初也躺了下来,手枕在脑后,看着添上被树冠一次次遮盖住的太阳。
墨玉转过头,看了一眼沈自初,师父的脸上依旧没有了方才的失落,可是还能感受到他对师母的眷恋。
“师母一定是一个很好的人,不然师父也不会到现在都忘不了她。”墨玉微笑着。
沈自初嘴角的笑顿了顿,然后翘的更高了,“是,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善良,却不怯懦……”
墨玉不想听了,她大约能明白,她师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从那个和平年代过来的,没有经历过战争、背叛,不知道权利的斗争如何惨烈,娇花一般的存在,怎么能再找个年代好好的活下去?
“……她也是个馋嘴,总是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吃,我和……我们都很喜欢,她也乐意看我们吃这些吃食,总是换新花样,然后出去寻她想要的食材……”
师父每次提到师母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一种温柔的笑。
墨玉骗过他,也看着太阳,怎么能不喜欢呢?在这个封建时代,那样鲜活而美丽,特殊又独立的女子,大约每个人都会是喜爱的吧。可也是无可替代的,得到了,就算失去,也不会想要那些花瓶了。
“除却巫山不是云……”墨玉感慨着。
沈自初一震,脖子有些僵硬,他转过头,愣愣的看着墨玉。
墨玉也察觉到了沈自初的视线,她忘了,除却巫山不是云,是元稹的诗,元稹出生在武则天时代之后,而现在的时间线,却连帝后同政都没到……
“玉儿……你从何处看到的?”沈自初的声音,幽幽的从她耳边响起。
墨玉的表情很是平静,与先前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心中却好似住了一只炸毛的猫,在血管之中疯狂的奔跑……
“师父,这句话怎么了吗?”墨玉无辜的转过头,眨了眨眼问道。
墨玉没有说诗,她只是说了“这句话”,她从根本否认她知道这是一首诗中的一句。
沈自初收起了那灼热的目光,压抑着自己的情感,直直的看着墨玉:“这话,你从何处看到的?”
墨玉皱着眉头,偏头想了一会,然后为难的说道:“师父,是问夏先前与玉儿喝茶时谈起了,好似是贞静贵妃生前常常念叨的一句……”
沈自初的眸光微闪,好像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情绪流转而过。
墨玉皱起了眉头,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师父,这话……是和师母有关吗?”
“不!”沈自初猛地坐了起来,他甚至没有看到前面有一根垂下的树枝,脸上被划出了一道血痕,可他却毫无感觉一般。
“师父……”墨玉有些慌乱的起身,叫停了马车,忙从随身的荷包中拿出伤药往沈自初的脸上擦去。
“不必。”沈自初抬手,拦住了墨玉的动作,自己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神色淡漠的进了马车。
墨玉拿着药,呆呆的坐在车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墨衣卫不知道应该继续前进还是停下来,想问沈自初,可是想到沈自初方才的脸色,又不敢去问。让他们抬头望向墨玉,玉姑娘啊,你可饶了咱们兄弟吧。
墨玉总算回过了神,她看了一眼“殷切”的看着自己的墨衣卫们,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们暂时不要动。
得到了吩咐的墨衣卫也不做其他事情了,就地打算驻扎了,开始埋锅造饭。
沈自初默默的坐在马车内,最近,越来越常想起她了。以前,他是如何过来的呢?
沈自初自嘲的一笑,他不该收墨玉为徒的。不只是因为规矩,更加是因为她身上那股和她相似的气息,那是自由,是毫无束缚,是他向往的。
收徒的那日,他就知道,他先前那浑浑噩噩的日子,终于是结束了。他从墨玉的身上看到她,然后一次次的想起那些他以为早已经忘记了的,然后在夜里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心中是痛苦,是甜蜜,是折磨,是执着,是负担,是甘之如饴,是饮鸩解渴。
到今天,他脑中的那根弦终于是被崩断了。马车天爱路上,墨衣卫已经开始做饭。他知道,是墨玉吩咐的,其实墨衣卫不该听从墨玉的。就算是他的大弟子,也从来都无法指使墨衣卫做些什么,可是这个聪慧可爱的小徒弟,却在悄无声息之间做到了。
他知道这是不对的,他知道这应该被阻止,他知道他很多次因为宠爱的小徒弟,而受到皇帝的猜忌。可是他却无法控制的,想要将曾经的亏欠,弥补给这个同样特别的女孩子。
这样脾性的女子,世上少有,她们坚韧却又柔软,这辈子,他也只见过一个。上一个,他亏欠她良多,拉着她在这条路上沉沦……
这一次,他想,按照自己的想法,给她一个光明的未来……
沈自初深吸了一口气,一滴晶莹的泪从眼角滑落。可是,她们依旧是不同的。玉儿吃过太多苦,从她的眼睛中,就能看出来,她胸有丘壑,而他的那个她,却是单纯良善的让人气恼。
沈自初的眼中闪过一道寒芒,你怎么忍心?我们一同长大,你竟然忍心杀了她!
马车内的杀气到了最高点,就连坐在车顶上的墨玉也被吓了一跳,暗自防备了起来。
如果师父发现了,如果他察觉到了……她是该如何做?
“玉儿……”马车内传来沈自初的轻唤声。
墨玉一怔,然后跳了下来,乖巧的钻进了车内。什么都不想思考,她凭着直觉。
她想:师父是舍不得对她做什么的……
沈自初闭着眼,掩盖住了微红的双眼,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玉儿,这是你师母曾经对为师的要求。”
“曾经沧海难为水?”墨玉有些诧异的看着沈自初。
怎么会有人用这样的话对情人提出要求?她是早就猜到自己可能会离去吗?她知道自己会离开沈自初,然后她要求沈自初做到这一点。她不介意沈自初以后会遇到更多的女子,但是她要做沈自初心中唯一的,最好的。
能让沈自初记得这样深刻的,必定是他们感情最为浓烈的时候许下的诺言。
可是,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竟然会在热恋期间,让人许下这样的承诺?墨玉不信她不知道这句诗什么意思,可她还是这样说了,她早就知道自己不会长久的陪伴在沈自初的身边?更或者,她知道自己会死?
墨玉想起儿时连城给自己拿来的那些书,关于异世之人的,好像,很多人都是被烧死了……
墨玉的身上忽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接受的也不是这个世界的思想,在这个没有科学观的时代,人们愚昧无知,崇拜鬼神之论,对于未解的事物,向来都是“眼不见为净”的……
她从不见沈自初祭拜他这位挚爱之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她是被挫骨扬灰的,那明面上的墓,也只是一副衣冠冢!
难怪,难怪连城那时候总是和自己说什么“异世之人”,他早就猜到了,他在用他的方法护着自己……
“都已经过去了……”沈自初叹了口气,只是双眼却开始湿润,他没有看到墨玉惊疑不定的神色,当然也想不到墨玉猜到了什么,“玉儿,继续学占卜之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