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墨衣卫找到墨玉的时候,她已经快要到马车附近了。
墨玉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坐上了墨衣卫带来的马,让人去将小药王带回来,就赶回去了。
沈自初早就得知了这里的消息,墨玉回来的时候,他正皱着眉头站在院子里。墨玉下了马,怯怯的叫了一声“师父”。
“怎么现在才回来?”沈自初扫了一眼墨玉被汗浸湿的衣衫,连忙将自己神还是那个的哇哦跑脱了下来,披在了墨玉身上,领着她进屋,“先泡个澡,师父在。”
墨玉愣愣的被沈自初拉着进了屋,知道坐进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热水中,这才松了口气。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师父刚才的眼神,总觉得瘆得慌,但是可以确定的是,那些墨衣卫惨了。
这天晚上之后,墨玉也的确没有再见到这些墨衣卫,她也没有问,只是沉默的配合着沈自初试药。
老药王留下的药丸,很多都很管用,但沈自初总是不太满意,压着满肚子不舒服的墨玉一遍遍改良药方。
小药王经过这一次,倒是对墨玉更加亲近了些,毕竟算是救命恩人。但是对于沈自初,她的态度是越来越差了,墨玉从没在他的嘴里听到什么指责的话语,但是小药王的态度告诉她,曾经的药王谷或许发生过什么事情,然后导致了一些不好的后果,沈自初才会叛出师门。
这一次,大约小药王也是将责任都丢到了沈自初的头上。
墨玉沉默的坐着火堆前,看着又一块被烧碎了的龟甲,甚至比起以前的那几块要更加不完整。
小药王托着下巴看着墨玉,无聊的问道,“你到底还要烧几天,你看你越来越不行了!”
墨玉抿着嘴,她从没有碰到过这样无法控制的事情,这种感觉她很不喜欢。
“你这是怎么了?试药那么难受,还要烧乌龟壳?”小药王伸出手来,摸了摸墨玉的额头,“你师父就是个……不仅引来那么多杀手,还把你折腾成这样,每天试药不说,还非要你每天烧乌龟壳。”
墨玉摇了摇头,将小药王的手拉了下来,“阿期哥哥,你想吃什么糕点,我让他初春去准备?”
小药王一噎,没想到墨玉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咽了口口水,“那个燕窝饼,我想吃那个。”
墨玉点了点头,沉默的往厨房走去,燕窝是之前沈自初逼着她吃的,她想了个办法,给做进了面团里,假装自己吃的是普通的糕点。
“玉儿,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小药王凑了上来,有些担忧的看着墨玉。
墨玉沉默的摇头,她前几天写了一封信让青雪给连城,告诉他上官泽可能发现他们身份的事情。然后连城回信了,上官泽似乎一句开始动手了,在军营之中有所动作,他打算先拿些军功,就着上官泽的风爬上去。
上官泽现在在朝中找不到同盟,那么就只能找外援了。墨玉觉得自己有点像汉奸,为了得到大周国土,玩弄人心,然后逼的对方通敌……
墨玉觉得今天的龟甲会裂的这样碎,很有可能是因为她改变了太多的历史轨迹,她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件坏事。
“你倒是说话啊。”小药王不耐烦的拉住了墨玉的手,“玉儿,你是不是知道你师父打算带你离开了?”
墨玉一愣,回过了神,“你说什么?”
小药王一脸悔不当初,祈求的看着墨玉,双手合十,“好妹妹,别告诉你师父,他不让我说……”
墨玉没有听到小药王之后说了点什么,她抿着嘴,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放出了两只蛊虫我那个沈自初待着的屋子去了。
这几日,师父给她规定了占卜的时间,她无法脱身,一时因为师父要在这段时间琢磨药方,二……墨玉不敢多想。
到了厨房,墨玉坐在一旁,看着初春开始做饼。小药王经过刚才的那话,不太敢招惹墨玉,生怕她转头就去问沈自初,为什么那么快就要走。
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月了,秋天都快过去了,再住下去,等到大雪封山,他们就走不了了。可是,前几日,沈自初还说,药方还在改进中。而如果真的要改进一个药方,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就算他们在路上可以,也不会有药王谷的清静安稳。
小药王觉得,沈自初肯定是要去做什么事去,或许和那天的那些杀手有关,他的眉头从那天开始,就没有松开过。
墨玉托着下巴,看着忙的热火朝天的初春,蛊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她的袖子。她的眼神黯淡了些……
沈自初的手上有一些信件,上面带着一丝熟悉的味道。一封是越地特有的香气,一封则是荆州府竹林居里竹香……
然后,蛊虫在沈自初那处,发现了一些人,那些人受了很重的伤,但是还能说话。而那些人,正是那日接墨玉回来的那些墨衣卫……
墨玉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默默盘算着,要再寄出一封什么样的信。她觉得,师父很可能发现了些什么,但是她不敢确定。
……
这天晚上,墨玉让人搬出了新做的躺椅,铺了两块毛皮在上面,拉着沈自初躺下,一起看星星。
“师父,玉儿不懂,为什么师父要教玉儿学占卜之术?”墨玉嘟着嘴,被龟甲折磨了许久,终于问了出口。
“你不想学?”沈自初挑眉,神色淡淡的看了过来。
墨玉一凛,然后摇头,“师父教什么玉儿就学什么,只是玉儿不明白,为什么又要观星又要占卜,师父你可是大儒啊!”
这时候,巫蛊之术是分开的,越氏一族掌握蛊术,而巫术早已经销声匿迹了。更何况,现在的人,也不是以前那些食古不化的山顶洞人,自然不会事事都要求助巫术,更别说这是那种大祭司之类的人才能学的高阶术法。
沈自初看着墨玉,嘴角一直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看的墨玉有些发毛。
“玉儿,你既然入了师门,也是该知道一些东西了。”沈自初转过了头,指着头顶的星辰,“天上有这样多的繁星,你怎么知道,哪一颗是本不该存在的呢?”
墨玉一怔,身上差点起了鸡皮疙瘩,她愣愣的看着沈自初,“师父,玉儿不懂,天上的星星那么多,师父怎么知道会出现什么新的星星?就算有了新的星星,那又会怎么样?”
沈自初摇了摇头,轻笑一声:“这就是我教你占星术的原因。”
“啊?”墨玉有点摸不着头脑,她以为沈自初会说出什么一个多变因子可能会导致大局的改变之类高深莫测的的话,可是没想到沈自初会说出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东西。
“真的不懂?”沈自初又转过了头来,含笑看着墨玉。
墨玉吃不准沈自初究竟知道了多少,但是就算他知道的再多,她也不能自己道破。墨玉装傻,懵懂的摇头。
沈自初没说什么,“又转过头去,看着天空,有一个传说,玉儿想知道吗?”
“想。”墨玉没有犹豫,直接点头了。
“咱们大周的开国皇帝设立了墨玉使一职……”
墨玉震惊,她没想到沈自初会和自己说起墨玉使,她觉得他应该努力的隐藏起来,不被外人知道,为什么还要将这个秘密说出口?
沈自初说的很简单,但是对于墨玉还是很难接受的。从沈自初的嘴里就是,开国皇帝手上有一块墨玉令,这是上天赐予的。
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不过墨玉不信什么天赐宝物之类的谎话,因为她在越氏一族的禁地里看到了用来存放墨玉令的槽口,上官家族手上的墨玉令绝对不是天赐的!
沈自初没发现墨玉眼中的幽深,看着辛苦,慢悠悠的说着。这块墨玉令,不只是天赐的宝物,也拥有一些神奇的功能。
墨玉相信这一点,因为她就是因为墨玉令逃过一劫,然后穿越到了这个时空。不过沈自初明显不知道这一项功用,甚至越氏一族,也不清楚。
但是从沈自初的嘴里,墨玉听到了另外的,令人惊讶的功能。
墨玉令不知是皇权的象征,还能影响持有它的人。沈自初没有直说,但是墨玉听明白了,墨玉令的持有人不能生育后代。
“那开国皇帝怎么还能剩下继承者呢?”墨玉很疑惑,她不是没有读过大周的历史,开国皇帝又一个独子,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而墨玉使也是在生下这个孩子之后才设立的。
沈自初语焉不详,表示他也不清楚,但是墨玉很肯定,他肯定隐瞒了什么,但是沈自初不说,墨玉还是不能探知到这个秘密。
墨玉令的联通过一个秘密就是,它能预测未来。
刚听到这个“惊天大秘密”的时候,墨玉很是吃惊了一下,但是心里到底还是没能惊起多少波澜。毕竟她是一个穿越者,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了,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呢?不就是……预测未来嘛,也不见得师父预测到她是个穿越者嘛。
沈自初表示,墨玉使中间的传承几次中断,并且有一部分的占卜之术没能传下来,似乎和大周的第二任皇帝有关,他好像不太愿意自己的后代知道太多的东西。墨玉表示理解,一个“天子”,谁愿意跟着臣子的话,让人告诉自己到底要做些什么才好,那不就成傀儡了嘛。
所以,现在的墨玉使只能占卜到,哪些人可能对大周的政局发生改变,然后让人去除掉这些人。
墨玉的心莫名的一跳,她怎么觉得,她好像也是这样的人。
“还有这样的占卜之术?师父你别哄我!”墨玉有些紧张的笑道,她想起之前月王妃怀自己的时候中过毒……
她是一个穿越者,之前就应该出生的墨玉公主,应该是被毒死了,而她取代了这个孩子,顺便将自己的本命蛊一块带了过来,也是因为墨玉令。墨玉觉得有些冷,如果……真的不是巧合呢?
“只是一个传说,玉儿不要害怕。”沈自初伸出手,摸了摸墨玉的发顶。
墨玉:怎么总觉得,师父的笑很诡异……
“那那些影响到达州的人没有了之后,星辰也会变动吗?”墨玉没忍住好奇,问道。
沈自初这次沉默了许久,然后摇了摇头,“是,那些人死后,他们的命星会变得暗淡,就算没有,也无法再看出任何规律。因为墨玉使影响了一些事物,所以这人便脱离了原轨……”
沈自初没有说太多的东西了,但是墨玉在上完课之后,总结了一下,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上官家族从越氏一族盗出了宝物墨玉令,然后将越氏一族赶到了越地,然后利用墨玉令,牵制越氏一族。或许伴生蛊王,就和这种牵制有关。而至于她,她现在的确在做对大周又危害的事情。
那么,如果当时沈自初占卜出了,她是那个能够影响大周朝运的人,也不会错,毕竟那时候真正的墨玉还没有出生,不算是一个人,又算是一个人,他是会提前下了杀手,解决这个隐患,也正因为这个行为,墨玉的命星无法观测到了。
可是,这也导致了,因为墨玉令成功到达这个时空的墨玉,并且由于沈自初曾经有过行动,而无法观测到她的命星。
墨玉的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她忽然觉得,连城当时的决定是对的。她应该假死,这样无法观测到她命星的墨玉使,会收手,不再追杀墨玉。墨玉想起小时候接连不断的追杀,还有曾经的围追堵截……
她忽然对沈自初产生了一种极为复杂的感觉。像是酸楚,像是愤恨,更多的,则是无奈。
墨玉抬头看了一眼星空,淡淡的一笑,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算是哪一颗命星,是前生的,还是这一世的。或许有一颗新的,算的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那时候她还在越王妃的肚子里。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