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宏听了墨玉的话,没有把整个城北纳入囊中,而是留了几个不肥不瘦的点让利出来
而等到那些城南的几个家族的到墨玉的允许前去城北的时候,大头全都给沈宏占了。原本那些家主都心中不快,但是当看到沈宏给他们留下了这些地盘,又要防着其他人争夺,反倒没了那些多余的事。
“那个沈宏倒也是个人才。”墨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笑着翘起了二郎腿。
墨衣卫站在一旁,为墨玉斟茶。
“叶泉那边怎么样了?”墨玉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墨衣卫放下茶壶,垂眼答道:“回姑娘,叶将军那边一切安好,金兵好像有些骚动,但是很快就安定下来了,还在叫阵。”
墨玉皱眉,捏着茶杯没吱声,心下却转了无数个圈了,金兵有些骚动,这是正常的,因为黑金王被她绑了,没有人能得到黑金王传出去的消息,所以他们会骚动会不安。可是很快就安定下来了……
“去查查,黑金大帐里面,还有什么人能说得上话,我才杀了他们一个第一勇士,将他们的大王控制住了,还有什么人能压下金兵的骚乱。让叶泉注意着点,黑金大帐之中,很有可能还有一个决定性的人物。”墨玉姜茶杯放到了桌上,起身走了出去,“跟我去看看外面的动静。”
……
“大人,还没有消息……”
唐括眧转过身,眉头紧锁,“大王出去时,带了什么人?”
那名金兵跪在地上,沉默了片刻,然后答道:“回大人,是十一护卫,护卫首领留在大帐中。”
唐括昭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时,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大王从哪个方向去的?”
金兵犹豫了许久,不敢告诉唐括昭黑金王的去向,唐括昭可不是他们黑金大帐中的人。
“说!”唐括昭最不耐烦这些人事事防着他的样子,可是自己却无可奈何,又不能真的看着那个二傻子自投罗网。
见金兵还没有反应,唐括昭气不打一处来,这时候倒是忠心不二了,方才去干什么了?怎么不拦着他家大王走?
唐括昭一脚踢在了金兵的肩头,脚下的力道不小,金兵在了一个跟头,可还是不敢说话,重新摆好了姿势,低着头跪在那里。
“你想清楚了,金战临阵时,光凭那个小丫头,就将我吗的气势给打击的……”唐括昭忽然止住了话头,他的眼睛一点点的瞪圆了,“不可能……不,这怎么可能?”
唐括昭的胸口起伏着,他的眼睛越来越亮了,“快!通知大军,立刻攻城!”
“什么?”金兵惊讶的抬起头,“大人,大王还在里面呢!”
唐括昭眯起了眼,“那个小丫头真是好手段,居然到现在才猜到她做了些什么。沈自初根本就不在城内,平江城的周军也早早地被引开了,这城就是一座空城!你家大王被人绑了,否则这时候怎么可能还不放出一点消息!”
金兵睁大了眼睛,他不知道为什么唐括昭什么消息都没听说,就能猜到那么多。
可如果黑金王没有被绑呢?
“你愣着做什么?”唐括昭见金兵没有动静,因为兴奋而亮起来的眼睛也慢慢的恢复了。
金兵没有先前那般恭敬了,他站了起来,眼中带着冷嘲:“唐括大人,你是由摄政王殿下派来了,你的命令,我们恕难从命!”
唐括昭黑了脸,“你说什么?”
金兵冷哼一声,嘲讽的看着唐括昭,“唐括大人,我们黑金大帐只听从我们大王的指令。摄政王杀了这么多王,不就是为了登上高位吗?先下只留下一位公主,一位孱弱的皇子,也只是因为有我家大王在,您让我们攻城,可我们大王还在里面,您这是要把他往绝路上逼?皇叔一死,公主与皇子自然手无缚鸡之力,任由摄政王拿捏了!”
唐括昭被气的不行,伸出手指着金兵,“你……你,你今日对摄政王不敬!”
“那要问问北堂家族究竟想要如何了!”金兵嗤笑一声,拍了拍手,马上就有人冲进来,将唐括昭控制了起来,“唐括只是北堂氏的家臣,可我石盏一脉却是二等家族,唐括大人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带下去!”
“石盏熊,你会后悔的!我要上报摄政王殿下——”
唐括昭被绑起来带了下去。
石盏熊冷笑一声,摸了摸自己的配刀,“北堂家族的一条狗而已,真以为我们怕你了吗?等我家大王重回王都,看这金国究竟是谁说了算!”
石盏熊转过身,对帐外的金兵说了一声,“我去平江城北门瞧瞧,你们看紧点,叫阵的不要停,别让人怀疑我们。”
“是!”
说罢,石盏熊就上了马,在风雪中,朝城北而去。
墨玉裹紧了斗篷,领着人在城墙上走着。忽然,她的头转了过去,望向黑金王来时的那条路。
“方才,黑金王过来的时候,没发现马匹?”墨玉开口,淡淡的问道。
墨衣卫也顺着墨玉的目光看了过去,正疑惑墨玉什么会知道黑金王从这个方向来,就听到了墨玉的问题,连忙答道:“回姑娘,黑金王来的时候,骑了马的,不过在稍远些的地方,将马弃了。”
墨玉点了点头,“他们弃了马,不怕马跑回去吗?那他们回去就没有马了……如果跟着他们跑到城下,那也是一个麻烦的……”
墨衣卫弄不懂墨玉是什么意思,便没有开口。
“去查看一番,那些马,我总觉得不放心,听闻金军的马不错,带回来骑一骑,看看到底是哪里不错了。”墨玉摸着手腕上的镯子,幽幽的说道。
墨衣卫觉得没有必要,他的职责是保护墨玉,可是墨玉却吩咐了那么多事情让他做。可是好像不做也不行,姑娘脾气不太好。
“是,属下去去就回。”墨衣卫还是低头退了下去。
墨玉叹了口气,怕是晚了,金兵来人查看了,就算能及时杀了金兵,也无法阻止他们放信回去了。果然不能随便动用蛊术不是个好主意。墨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白的没有半点血色,昨天晚上流了太多的血,今天若是继续用武,她怕是要死在平江城了。
“还是早了些,拖不到明日了……”墨玉叹了口气,转头对一旁的士兵说道,“去城南,告诉叶将军,让他小心防备金兵攻城,准备好火油弓箭,若是金兵前行半步,就放火箭,拖延之术用不了太久,金兵一旦准备攻城,近距离接触,必定有死伤,让将军尽量将金兵杀死在离平江城远些的地方。”
等士兵离开之后,墨玉叹了口气,走下了城墙。
“玉姑娘这是要去哪?”朱九十小步的跟在墨玉的身后,好奇的温度哦啊。
“去城下看看,城北的百姓多,一旦金兵攻城,我方颓势立显,要下去安抚民心,至少不能让他们不安,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时刻都与他们站在一起。”
朱就是忽然觉得墨玉好辛苦,才受了那么重的伤,就算是一个成人也遭不住这样走啊。
“玉姑娘歇一会吧,要巡城,属下带着人去就好了,姑娘受了伤,还是在哨所歇息吧。”朱九十不愿意看墨玉那般仓阿比的脸,就算喝了整整一壶的红糖水,她现在的脸色也不好看。
“不必,现在是我看着城北,自然是我亲自去比较好,你和我走走吧,问道人回来了,让他在上面盯着,我身边不缺人手。”墨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墨衣卫,等到金兵攻城的时候,她势必要浑水摸鱼弄一点生命力的,得避开墨衣卫。
“玉姑娘,是玉姑娘……”
墨玉才下城楼,就有不少盘桓在城楼下的百姓认出了墨玉。实在是鲜艳,一身红色的斗篷,已经让不少人记住了墨玉。更何况这个时候,哪家的女孩子会跑上城楼,不要命了吗?
“家师让我来瞧瞧城中如何了。”墨玉含笑对周围的百姓打着招呼,“昨夜让大家受惊了,好在及时抓住了奸细,不知城北可有什么大的损失。”
“玉姑娘实在是太心善了,这么大的雪,来来来,给玉姑娘打个伞!”有一些家主让仆妇将伞递给墨玉身后的朱九十,笑呵呵的和墨玉搭着话。
墨玉的道了声谢,就让朱九十拿着了,然后与路旁的百姓说起了话来。
“还要多亏沈先生与玉姑娘,要不是你们啊,城南的那些老爷们哪里会想得到咱们……”一个老者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恶魔与,叹着气说道。
“是呀是呀,今天就有一个沈老爷领着不少老爷过来了呢!给了不少银子,大家都等着雪停了修房子呢!”一个小孩子蹦蹦跳跳的跟在墨玉的身后,手往前伸了伸,像是要抓墨玉的衣角,可是又怯怯的收了回去。
墨玉含笑,招手让他进来,然后打开辣子鸡的荷包,抓了几颗糖递给他,“你叫什么名字?”
“狗剩,我家原来在铁蛋家旁边,后来他搬走了,不住在四合街了。”男孩笑着接过了墨玉给他的糖果,直接丢进了嘴里,笑眯眯的吃了起来。
说起高阳,墨玉沉默了片刻,“铁蛋现在在家吗?”
狗剩点了点头,含着糖应道:“铁蛋让他奶关在屋子里给他娘守灵呢,不让出来。”
墨玉点了点头,沉默的片刻,然后说道:“我想去看看他娘……”
“走,我领你去。”狗蛋笑着拍了拍胸脯,大大方方的拉起了墨玉的衣角往前走去,“珠儿姐和小花姐也在那里,还有他们爹娘,说是欠了铁蛋娘什么的,也要给她守灵……”
“是吗……”墨玉垂眸,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些人,或许她是平江城的英雄,可她始终愧对死去的于寡妇。
来到熟悉的小巷,墨玉没有听到哭声,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有些早早地得了消息的人走了出来,见到墨玉回来,笑眯眯的和墨玉打着招呼。平时和墨玉也不是没打过照面,可谁知道她是沈自初的徒弟。
墨玉笑着与众人点头示意,然后慢慢地走近了那个大杂院。
大杂院中安安静静的,有几户人家听到了动静出来看,见到墨玉的那一刹那也愣了愣,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她。
墨玉的身后跟着不少人,一个个都嘘寒问暖的,脸上带着笑容,而当看到这个院子的时候,大家都愣了愣。
出来依旧跟在墨玉身后的那些“老爷”们,基本上没有人不知道这个院子里,昨天晚上死了一个人,这是城北少数的几个死者中的一个。
与门前的喧闹不同的是,院中安静的诡异。院子里搭了一个灵堂,甚至连风都挡不了,而高阳就跪在那里烧着纸。珠儿和小花跟着他妈的父母,坐在一旁哭灵,还有其他的一些孩子,和他们的父母,墨玉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
墨玉深吸了一口气,将身上的斗篷解开了,露出里面牙白色的葫芦双喜纹的遍地金中衣,和及地乳白绣折枝玉兰品月色素缎湘裙,这一身倒是很适合来吊唁。
墨玉提着裙角,缓缓的走了进去。于寡妇的婆婆和太婆婆都在一旁冷眼看着墨玉,她们没有来迎接,也没有赶墨玉出去,仿佛她只是一个陌生人。
“我来为于婶婶上柱香。”墨玉的喉咙有些紧,在灵堂外站了许久,才开了口。
高阳听到墨玉的声音一顿,烧着纸钱的手停了,他慢慢的转过身,看着墨玉。
那是一双寂静的眼神,墨玉从没有在一个孩子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色,她的呼吸一滞,眼眶有些热热的。
“高阳……”
高阳避开了墨玉的视线,低着头看着膝前的地,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娘说,还好你走了……”
墨玉再也没忍住,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北风很大,泪水划过脸颊,像是被刀刮着一样的疼。她双膝一软,跪在了灵堂外,“我对不起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