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黑金王绝望的睁大了眼,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墨玉的鞭子缠上自己的脖子。
“北堂……北堂那小子绝不会登基的……”
墨玉的手一顿,她眯起眼,将鞭子松了松,“你说什么?”
黑金王又重新恢复了呼吸,他贪婪的呼吸着空气,大口大口喘着气,却也不忘和墨玉解释,“那小子喜欢我皇嫂,他不敢,也不会的,这个皇位势必是我的!”
墨玉诧异的停住了手,许久才吐出一句:“窝囊废!”
她收起了鞭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如果金国的那个病弱的皇子死了,那么继承者就只剩下黑金王了?摄政王居然喜欢皇后?简直是笑话!一个男人,居然能为了美色放弃江山?
可墨玉,她不敢赌,如果她现在杀了黑金王,不知道会不会惹出什么大乱子。黑金大帐之中,有一个让她忌惮的人,那个人或许就是摄政王的人。但是,除了他们自己知道,还有谁知道呢?
墨玉咧开嘴,笑着看向黑金王,“把他打晕了,挂城门上去,和他的十一护卫挂在一起,让金兵乱起来!”
看着黑金王被拖下去,墨玉沉下脸,最后还是要走这一步……她叹了口气,“来人,将我师父放在药柜里的红色药瓶拿来,我要出去一趟。”
“姑娘?”墨衣卫依旧人手墨玉做出那么多不合时宜的事情了,可是却没想到这个时候,墨玉还要出去。
“金兵已经乱起来了,但是持续不了多久,不是已经开始稳定了吗?有人主事,就算把晕死的黑金王当死人挂出去,那些金兵也智慧暂时乱一下,我怕那个人是摄政王的人,平江城之后会导致更大的乱子,只有把他们都杀死在平江城,这才保险……”墨玉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墨衣卫仰起头,看着墨玉,现在他们已经看不懂墨玉的心思了,只能顺着她的意思来,自从墨玉下令将那几个俘虏凌迟之后,留下的几名墨衣卫已经有些害怕她了。
身穿一袭杏白色十样锦妆花暗绣长衣,外披窄袖狐裘,一根浅栗色涡纹皮带,黑亮的长发被高高束起,只簪了一根水晶缺月木兰钗。她特地选了一双轻便的羊皮靴,只带了从沈自初那里拿来的药瓶和银翼广花鞭就准备出去了。
“姑娘,我们随姑娘一同去!”墨衣卫跟了上来。
墨玉的脚步没有停,连看也没有看墨衣卫一眼,“你们的轻功太弱,跟不上我,我体重轻,借着青雪能去山里将野兽引出来,你们在这里等着。”
“姑娘,玉姑娘,金兵准备攻城了。”朱九十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慌什么,黑金王挂出去了?”墨玉皱眉,问道。
朱九十顿了顿,摇了摇头,“没有,将军说要考虑一下。金兵在看到来搜寻黑金王的十一护卫护卫长之后,没有动作了,并且有些慌乱。”
“胡闹!”墨玉皱眉,抬脚朝城南而去,“金兵会慌乱,自然是因为石盏熊死了,没有主事人,可难不成他们就没有一个能挑起大梁的了?为了他们的主子,金兵势必会攻城,将黑金王夺回去!”
墨玉的脚步愈加快了,她翻身跳下了城墙,打了个呼哨,逐月就从一旁跑了过来。
墨玉骑上了马背,往城南赶去,绝境才能激发人的血性,金兵死了一个第一勇士,死了黑金王最信任的十一护卫,他们的王还被困在了平江城,怎么不可能为了他们的王背水一战?就算是攻城,也要把他们的王背出来,否则他们还当什么军人?
叶泉简直是蠢死了!
墨玉到城南的时候,闻讯而来的有不少听从墨玉的命令去看顾百姓的家主,他们一个个穿着大氅,对墨玉打着招呼。
墨玉的马停了,她扫了一眼下方的人,微微颔首,“城中可能混入了奸细,还请各位严格查看每一个人,叮嘱众人保护好自己,切不要被金人钻了空子。”
场面一度寂静,原本以为墨玉是来光光的,谁知道带来了这么大的消息,一时间,人群哄散,匆匆赶去拿自家的菜刀锄头当武器了。
墨玉沉着脸,轻身上了墙头,然后站在了叶泉面前。
……
唐括昭面色难看的站在金军阵前,墙头上新挂上了几具骨头架子,可这不只是骨头架子,凭着他们的脑袋,他能分辨出,那是石盏熊那十一人。
“竟然,全部被……”唐括昭忽然觉得这一仗难打的很,如果说沈自初不在平江城,那么里面主事的又是谁?是谁有着这样的单子,竟然不顾激怒金军,这样挑衅与他们?
“唐括大人,不是说是石盏大人的命令吗?为何石盏大人出现在了平江城的城头?”
黑金大帐的人心中最恨的不是周人,而是唐括昭,他居然假冒了石盏熊的命令,让他们来攻城?而他们顶着石盏熊的名头,居然是在为摄政王的人办事?
唐括昭面色难看,他没想到石盏熊会在安眠短短时间之内被杀了,还弄成这个样子,难道他们就不审问他一番吗?
“黑金王还在里面……”唐括昭嘴巴干涩,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
一旁的金兵气的咬牙,但是却不能拿唐括昭怎么样。石盏熊都死了,接下去还能听谁的?或者说,还有谁能喂丢了黑金王背锅?
……
墨玉和叶泉并肩站在城墙上,看着下方因为见到石盏熊而骚乱起来的金兵,但是又逐渐安静下来了。
“叶将军,没了他们的大王,很多金兵会不战而退。”墨玉看了一眼身边准备好了火箭的士兵,淡淡的说道。
“玉姑娘,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这究竟是不是沈先生的意思?恐怕,是你自己的意思吧?”叶泉气恼的看向墨玉。
墨玉弯了弯唇角,“对呀,从发现金人进城,到节度使叛变,到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的意思。”墨玉转过身,面对叶泉,“你没有选择了,只有继续听我的,否则,你将一事无成,还要背上偏听偏信的罪责!叶将军,我劝你还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将我师父的‘命令’执行下去。”
“竖子尔敢!”叶泉双目圆瞪。
墨玉撇了撇嘴,丝毫不理会叶泉的“威胁”,她看向下方渐渐整队的金军,“叶将军,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第一勇士金战被我杀了之后,金兵泄了一股气。因为黑金王进了平江城没了消息,金兵好不容易打起勇气再次攻城,却见到只剩下骨头架子的十一护卫,又泄了一股气。”
“现在……”墨玉勾唇浅笑,“还剩下最后一次,黑金王一死,他们为了自己的王而奋战的希望就会破碎,没了第一勇士,没了十一护卫,就算还有人能做主,又能如何,就算没有畏战而逃的人,有多少能好好地攻城?已经没了获得名利的机会,自然是报命要紧。”
叶泉微张着嘴,他转头看向墨玉,他从没有在一个孩子的嘴里听过这样的话,就算是他的上峰,也不会和他说这些战略方面的东西。
“叶将军,您若是不同意,那就别怪我擅自做主了。”墨玉摸着自己的鞭子,声音清浅,却正好让叶泉听到了她压低的声音。
北方吹动了叶泉身后的玄色披风,裹挟着墨玉的“威胁”,飘向远方,除了她身后的墨衣卫,几乎没有人能听到墨玉说了些什么,众人只当是沈自初让墨玉来和叶泉说什么。
“玉姑娘……有多少把握?”叶泉嗓子干涩的问道,他已经看到蠢蠢欲动要上前来的金兵了。
墨玉也看到了,她冷哼一声,“叶将军,就算只有一成的把握,你也没机会拒绝,金兵一旦攻城,那会是什么下场?黑金王只不过是金国的一个皇叔,皇亲国戚罢了,为何要那般重视他?你以为摄政王为什么是摄政?他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墨玉一点也不为自己误导叶泉而感到羞愧,她要做的事情,当然要花最小的力气做到。
叶泉最后还是在金兵整军完成之前同意了墨玉的要求,将黑金王打晕挂了出去,只是在那之前,叶泉还喂黑金王喝了一碗防治风寒的药。
墨玉对此不置可否,但也不会拒绝,留着一个黑金王,说不定往后还有用。
……
唐括昭好不容易整治完大军,让他们为了黑金王继续攻城,可是心头的阴霾却越来越重,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而下一刻,他的预感成真了,黑金王被人挂上了城墙……
唐括昭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落马,他喘着粗气,就在先前那一具具排着挂着的各色尸体旁。掉脑袋的,不掉脑袋但是没了身子的,黑金王的“死相”甚至可以说是体面了,而当他看到黑金王那不自然的手脚,以及他衣裳上的血迹,呼吸一滞。
黑金王没有得到痛快,他被人断了手脚筋死去的,他有没有说什么?他那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不把摄政王的事说出去?可若是说了,周人为什么会杀了他?他们不怕惹了金国不快吗?
唐括昭彻底没了主意,他开始怀疑沈自初究竟是不是在平江城了,以至于身边那些金兵开始叛逃也无力阻拦。
……
墨玉含笑看着下方四处奔逃的金兵,城墙上的青壮百姓低声欢呼了起来,敌方不战自败,自然是好事一桩。
“为防金兵发现端倪后攻城,我准备了另一个方案,还请叶将军看好这处金兵,让人仔细着各个城门的动静,不能让金军混在风雪中进入平江城中,等我回来。”墨玉转过身,意欲下城墙。
“玉姑娘。”叶泉叫住了墨玉,他的神色极为复杂,拱手一拜,“敢问玉姑娘,尊师何时归来?”
墨玉的脚步顿了顿,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说了明日之前,我师父自是能遵守约定按时归来的,我还在平江城呢,难不成我师父会让自己后继无人?将军多虑了……”
叶泉听到墨玉肯定的答复之后,松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如果听到沈自初无法顺利归来的消息,究竟会怎么做,上将带走了一半的兵马去追那些金兵,现在都还没有消息,恐怕凶多吉少。而只剩下不到两万人马的平江城,在这个大雪中无法得到有力的支援,只能任人宰割。
朱九十留了下来,他总觉得墨玉说的话之中带着一丝诡异,可是他不愿意深想,甚至叶泉也不愿意多想。他们已经开始依赖这个十岁的小女孩出谋划策了,也的确是因为她的计谋,才能让平江城坚持到现在。
“将军,一旦金军攻城,平江城守卫薄弱,恐怕难以……”朱九十上前一步,看着唐括昭开始着手将四散的金兵射杀,然后聚拢,有些担忧。
“只剩下几个时辰了,难道还差这一会吗?传我命令,撑也要给我撑到明日早晨!死者,得抚恤百两,家人也自有人照料,若有逃兵,格杀勿论。事后,自有功赏!一个金兵的头,赏银二十两!”叶泉握着自己的刀,准备开始叫阵。
冷不防,一遍碎碎念的朱九十扳了扳手指,猛地抬起头,“将军,军需不够用啊!”
叶泉憋着的一口气顿时泄了,他瞪了朱九十一样,“节度使不是叛国了?拿他家的,我就不信他家没有银子花!他老婆每日穿的那么花枝招展的,就连两个庶女都是绫罗绸缎的,先搬他家的!不够再说!”
“城下的小子们听着,你爷爷我——”
……
墨玉找了个每日注意的角落,飞身而上,借了青雪的背,轻轻松松的越过了城墙。后背的伤口已经换过药了,要小心不能动的太厉害,还要找几个金兵补充一下……
“娘,有仙女——”
一个小孩还没说完,就被一个腐乳捂住了嘴,她看着不远处那群候在城墙下的墨衣卫,小声的答道:“是,是玉姑娘,她去杀金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