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时在快到大殿的时候和两人错开了路,带着人回了自己的寝殿。
“方才,那位墨将军,没有看你们手上的东西?”上官时把玩着手中的扇子,嘴角带着一丝笑,转头问他身后跟着的小太监们。
小太监们连连摇头,都说没有看见连城在打量他们手中的盒子。
上官时手中的扇着一顿,支着下巴,他想了片刻,咧嘴一笑,“我开始好奇了……”
小太监们看着大步朝寝殿走去的上官时,不敢多说什么,默默地跟了上去。
……
“臣,墨连城,叩见陛下。”连城恭恭敬敬的在皇帝面前磕了三个头,俯身在地上。
李向白既然也小心的跟在连城的身后,心中惴惴不安,深深的埋着头。
皇帝看着下方跪着的几人,微微一笑,“平身。”
连城这次来不知是为了陛见,更重要的是,前方的战事即将结束,他是来传捷报的,顺便回报战事,看朝中是否需要派人和谈,若是不和谈,又要打到什么样的程度。
不过,这些事情原本轮不到连城来汇报,但是他的战功实在显赫,已经压不住了。他的顶头上司也知道,连城是个好苗子,又是这样的出众,就顺水推舟,派他入京回报战况,一并陛见,或许能升官,这一切都要看连城自己的了。
皇帝对连城的表现很满意,这才是一个武将应有的风范。看到他刚刚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进来,又如此恭敬的跪在自己的面前,这是一种很有成就感的事情。一位能战善战的猛将,如此跪在自己面前,这是所有上位者的心中最隐秘的喜悦。
“爱卿一路辛苦……”
……
墨玉派来的是花好和越原,他们的确见到了有人出宫,但是没有连城的身影。
“白哥,白哥,这边!”一旁站着喝绿豆汤的士兵们看见了出了宫门的李向白几人,冲他们招着手。
李向白听到了动静,转头一看,他们的人都站在阴影处?他挑了挑眉,领着人走了过来,“你们怎么站在这里?”
“墨小姐派来的护卫让的,那边也没拦着,咱们就过来了,又绿豆汤,白哥你喝吗?”有人端了一碗绿豆汤过来。
李向白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绿豆汤,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花好与越原,接过了绿豆汤,心中有些疑惑。
按理来说,老大的妹子靠的肯定是老大,可是老大这回才进长安陛见,这回还没出来,宫门口的金吾卫也不见得会给他们这个面子。他们与金吾卫虽说不是同一隶属,但在某种情况下,也是对立的,金吾卫有那么好说话?
怎么墨小姐一安排,他们就对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呢?
“敢问,墨小姐……她……”李向白挠了挠头皮,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问,可是心里又痒得很。
“我家姑娘做事,自然是妥帖至极的。”越原扫了一眼李向白,看在他是墨玉兄长的属下,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那么可用过饭了?”
李向白看了一眼越原,心里对这名黑衣护卫多了一分警惕,他看向一旁笔直的站着的墨衣卫,一不留神就忽略了他们。这样的感觉……只怕他不简单。那位墨小姐……只怕也不像表面上看到那么单纯,能驾驭的住这样的护卫,还不一是一个两个……
“方才出宫前,陛下赐了饭,老大被陛下留下说话了,我们就先出来了。”李向白对花好点了点头,这是刚刚跟在墨玉身旁的女护卫,他认得。
“姑娘交代了,你们可以先同我们回府,将军大概还要过些时候才能出来。你们一路行军,怕是累了,姑娘在府上准备饭菜与热水,现在回去刚刚好。”花好面无表情的吧墨玉交代的事情说了出来,“这里晒得很,再过一会,太阳转过来了,就没有地方躲了。”
李向白皱了皱眉,“让我们撇下大哥不管?”
“那也是我家姑娘的兄长!”越原皱眉看向李向白,“我家姑娘怕怠慢了将军的人,所以请各位先回府,以免将军担心,我们回守在此处,迎接将军一道回府。”
李向白皱了皱眉,看着他们,正要拒绝,却听见了后面有人说话。
“怎么都在这里站着?还不回去?”严安走了过来,笑着看着众人。
花好与越原是认识他的,拱手抱拳,“严统领。”
李向白对花好和越原此举有些惊讶,但也没顾上表达什么情绪,连忙转身对暗暗躬身行礼,“见过严统领。”
严安挑眉,看了一眼李向白,“你我并非上下级关系,不必如此大礼。”
李向白直起身,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花好越原,只是府中护卫的话,面对龙鳞卫的严安严统领,是不是也太……
“我记得你们早就出来了?怎么还在这里站着?没处去吗?”严安笑着看向李向白,好似故意忽略花好越原来那个人。
花好越原也没有在意,就那么站着,好像在参与他们之间的谈话,又好像不是。
“不,不,想要等墨小将军出来……”李向白连忙摇头,该知道在宫门口擅自逗留是什么罪名?
“跟他们回去等吧,你家将军丢不了。”严安低头笑了笑,“别在这里杵着了,金吾卫收了冰敬可不代表他们真的什么都不会管了!”
花好和越原转头看了一眼严安。
严安冲他们挑了挑眉,不用谢,就当你家主子欠我一个人情。
花好越原:谁要你插手了,多管闲事……金吾卫那帮小子敢对我们做什么?
李向白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觉得严安是个可靠的,能信任的,方才进兴庆殿前严安就一直和他们说话,他们都没那么紧张了,潜意识里就觉得严安是个好人。
李向白听了严安的话,让人收拾了一下,跟着越原回去。
越原与花好对视了一眼,花好继续留下来等连城出宫。
而越原,从严安的身边走过时,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家姑娘没有欠你人情。
严安一愣,无奈的摇了摇头,“替我向你家主子问好,明日我请她哥哥吃饭,叫她记得别迟到!”
李向白一直觉得严安的表情有点奇怪,现在一听,果然!他狐疑的看着严安,他家老大的梅子,不是和这个严统领……怎么样吧?有可能!不然为什么那么关注他家老大,请他家老大吃饭,还要让他妹子不要迟到。
花好沉了沉眼,“严统领,您想请我家将军,该与我家将军说。”
严安一愣,他一直将墨玉放在和自己同等的地位上,不知不觉的就将才是游骑将军的连城当做了墨玉的附属。他自知失言,闭嘴不言。
迎着李向白探究的目光,严安的脸也是变的很快,“正好见到你们,先与你们说一声。墨小将军刚到长安,只怕什么也没置办,若是仍一身戎装出门,只怕明日长安的女子们都要望穿秋水了。”
李向白一头雾水,不知道严安为什么会突然说那么多话,但是见花好没有反应,又不好冷落人家严统领,硬着头皮插话,许诺一定会给连城找一身好看的衣服去赴宴。
严安眨了眨眼,他不是那个意思,他没有嫌弃人家没衣服穿……
“严统领,您这个时候出宫,陛下不会寻你吗?”花好冷冷的看着严安,问道。
严安一个激灵,他看了花好一眼,两人的视线一碰撞,严安败下阵来,匆匆的回宫去了。
还等着严安和他说话的李向白:……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干什么?
越原带着李向白几个人回来了,一路上赚足了视线,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朱雀大街上,齐国公府隔壁的的那个宅子,那个从不露面的主子,终于出现了。
有不少人跟着这一支人马瞧着,直到确认了人都进了墨府,连忙转身向各处汇报。
李向白皱起眉头,“长安就是这样的?这点本事,连刚入伍的斥候都不如!”
越原转头看了他一眼,“你以为他是怕你会发现吗?”
李向白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你什么意思?”他早就看这小子不爽了,一路上不是装木头就是翻白眼。
越原冷哼一声,他除了在墨玉的面前,对任何人都是一副冷傲的模样。
“在长安城,他们自然只能假装偷偷的看你,这是给你留面子。你还不值得他们用多好的眼睛来当桩子,做出这个样子来,就是怕你不好意思。将军回府的消息迟早要传遍长安城的,他们也只不过是加快了一些速度而已,你还没办法阻拦。”
李向白气急,可也无法反驳,“要不是老子怕给将军惹事,早绑了他们了!”
“什么?”越原嘲讽的看着李向白,“为首的就是秦王、苏相和各个重臣的眼线,你想先绑哪一个?”
李向白一滞,瞪着眼睛看着越原,就快要打起来了。
“闹什么?没规矩了?”墨玉得到消息出来,身后跟着的是好奇的打量着李向白的管事。
越原见惊动了墨玉,瞪了一眼她身后的管事。
墨玉已经换了一身衣裳,银白色金枝线叶纹长锦衣,外面披着一层浅啡色羽纱面纱衣,宽大的衣摆上锈着月白底花纹,乌黑发亮的头发撩了些许简单的挽了一下,其余垂在颈边,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月白底宝石,点缀的恰到好处。头上插着赤金景福长绵凤胜,随着莲步轻移,发出一阵叮咚的响声。不少士兵都偷偷的看过来。
“还敢瞪眼睛?饭吃太多了吗?”墨玉冷冷的瞥过去。
越原低下了头,不敢吭声。
李向白挑眉,觉得很神奇,刚刚还那么盛气凌人的越原,一见到墨小姐就缩起头了?
“游击将军李向白,李将军?”墨玉转过头,看向李向白。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墨玉的那一刻,李向白有些恍惚,总觉得见到了什么大人物。他没敢托大,对墨玉拱手行了一礼,“见过小姐。”
墨玉侧身回礼,微微一福,“李将军不必客气,方才手下人冒犯了将军,我替将军责罚他!”
“越原,自己说。”墨玉掸了掸裙角。
“哎不必!”李向白没想到墨玉说罚就罚,他虽然看不惯越原说话的语气,可是对方说的句句在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要是没有越原在,他指不定真的要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事情来。
越原转头看了一眼李向白,往一旁阿米了一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属下有错,请主上责罚。”
李向白有些吃惊,他原本以为越原只是墨玉雇来的护卫,怕墨玉责罚的不当,让人记恨在心。可是见越原一声不响就双膝跪地的模样……这不会是,卖了身的打奴?
“对朝廷官员出言不逊,是何罪?”游击将军呢,那是仅次于她哥哥半品的武将!
越原对墨玉磕了一个头,“仗责二十,属下甘愿领罚。”
墨玉颔首,转头对李向白笑了笑,“让将军看笑话了,花浅,送将军去住下,送了热水与干净衣裳过去,越原自去领罚。”
李向白没敢说话,只觉得墨玉这个气势,和他家老大像极了,不愧是一家的兄妹!
“那一边寝室是我令人专门打扫出来给各位居住的,军中事务,只怕我们不好插手,便不派人进去打扰了,若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与下人说,自会有人去做,直接寻我大丫鬟初春也是可以的,李将军先去洗漱吧,我准备了饭菜,稍后也吃一些吧,甲胄沉重,你们辛苦了……”
墨玉的一番话说得圆润,不少之前因为越原生气的士兵,都没了方才那糟糕的心思。自家将军的亲妹子,长得好看,说话也好听,怎么可能还生气?
李向白与墨玉拱手告退,扫了一眼墨玉身后的可略有些失望的管事,以及她身旁面色肃然的墨衣卫,什么也没有说,跟着花浅去了。
墨玉看着李向白带着人离去,转过身,淡淡的扫了一眼管事,转身回自己院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