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
洛和安反应了过来，冲墨玉喊道，降妖冲过来。
“洛大人！”严安皱眉，站在了洛和安身前，“你想对昭南郡主做什么？”
“严统领，你也信这种鬼话？”洛和安沉下脸，压低了声音，“我究竟……”
“洛大人，劳烦您随我走一趟。”严安微笑着看着洛和安，侧过了身，“想必，此刻陛下也想见见你。”
墨玉缓缓的朝众人走来，京兆尹没敢抬头看墨玉的神色，低着头没说话。
“你看我这一头白发。”墨玉注视着洛和安，“师兄你有这般好的武艺，为何只做一名文官？”
洛和安此时还是一副清风朗月的模样，他冷笑一声：“墨玉是我看错你了，你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卑鄙小女子！”
“卑鄙不敢当，小女子……”墨玉低头一笑，“谁敢说我只是一名小女子？”
洛和安被带走了，其他人也都纷纷撤出了墨府。连城带着墨玉所说的证据，匆匆往皇宫赶去。
墨玉歪着头，笑了笑，“越原，上次捉的人，还在昭狱关着吧？”
……
这天夜里，没有人能睡得着。洛和安和墨玉之间的矛盾，已经烧了许久了，这会彻底爆发开来。而又是在墨氏兄妹征战回城的当口，皇帝不处理洛和安也不可能了。
更何况，墨玉已经不是第一次说洛和安通敌叛国了，这次若是不严肃处理，只怕会引起朝堂动荡。
昭南将军在严安入宫之后，也递了牌子进去了。
第二日的早朝，皇帝便直接宣布将洛和安入狱调查。
为表对昭南郡主的安抚，皇帝还特地赐下了不少东西送进了墨府。
“还请您替我多谢陛下。”墨玉对夏库点了点头。
“郡主，不是老奴说您，这事办的，陛下着实为难了。”夏库抱着胳膊，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来杀我，我必然要求自保。”墨玉低下头，也叹了口气，“劳烦您多跑一趟了，此事若不是现在，将来也……”
“老奴明白，郡主也是劳碌命。”夏库看了墨玉一眼，压低了声音，“郡主……不如搬去芙蓉园住吧？”
墨玉愣了愣，抬起头，看向夏库，“洛和安的婚期定了？”
夏库叹了口气，“再有几日，突厥便要入城了，若此时将洛大人处置了，于两国友交不利。陛下的意思是，洛大人既要尚公主，便直接辞去吏部尚书左丞一职，安心做五驸马便是。”
墨玉低着头，沉默着。
夏库见墨玉久久不回话，眨了眨眼，轻声问了句：“郡主？”
墨玉的睫毛颤了颤，抬起头来，冲夏库笑了笑，“无论陛下作何决定，墨玉自当遵从。”
夏库点了点头，“辛苦昭南郡主了。”
夏库走了之后，墨玉面色沉沉的站在一院子的箱子之中。这里头有皇帝赏赐的药材，还有不少进贡的绫罗绸缎、稀奇玩意。
“姑娘……”越原走了过来。
“去芙蓉园。”墨玉不再看地上的那些箱子，转身朝外走去。
到了芙蓉园后，墨玉便径直进了地下的昭狱。
“妖女，你还来做什么！”下方的人指着墨玉骂道。
墨玉侧头看了过去，地上已经倒了不少尸体了。墨玉方才忽然发现，她现在能将这些人全部掏空，还能给他们留一个全尸，便能直接将她所需的尽数吸收。
可是，她的体内已经有了充盈的感觉，但她的头发，却迟迟没有变黑的趋势。墨玉抬手，掐住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人的脖子。
她一身白衣白发，在黑漆漆的牢狱之中，显得格格不入。就好像是云端的仙子，落入地狱。可她裙下忽然涌出无数蛊虫，顺着她的手臂，顺着地面，顺着那人的身体，直接从墨玉手中的那人口鼻钻了进去。
那人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便迅速的枯萎死去。
墨玉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经络之中，内力也早已经充盈，可却偏偏没有以往那种破空感。
墨玉睁开了眼，松开了手，手中的人直接掉在了地上，便是落了地，也没有先前肉体与地面碰撞的闷响。
墨玉垂下眼，看着地上的尸体，眉心的一点朱砂越来越红，像是要化作血滴下来一般。
“哈，哈哈……墨玉，你是不是用了禁术？你用了禁术对不对！”尽头的一间牢房之中，有人察觉到了这里所发生的，大笑了起来。
“你知道什么？”墨玉眯起眼，朝那个牢房走了过去。
“越墨玉，你还应该叫我一声哥哥。可你却从不知道，这禁术的危险！”那人抓着玄铁制成的栏杆，指着墨玉喊道，“越连城没有告诉你吗？他养到你那么大，居然什么也没有跟你说吗？”
墨玉眯起眼，扯了扯嘴角，“不必挑拨离间，我与哥哥之间，没有这许多的心思。”
墨玉走了过去，站在了牢门外，“禁术嘛，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可我却是整个越氏一族，对禁术最为了解之人，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那人静了下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用知道了。”墨玉勾唇一笑，脚下的蛊虫朝整个牢房爬去，“若是你不出声，我差点忘记了。”
墨玉的唇角微微勾起：“行则连舆，止则接席。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你要做什么？”那人后退了一步，指着墨玉的脚喊着：“站住，你给我站住！”
墨玉歪头，挑眉一笑，“何必呢？你既然知道，便该明白躲不了。你我血脉相连，便是没了本命蛊，也足够我将你那份取走了。这样不好吗？我的……哥哥？”
昭狱之中依旧回荡着那声惨叫，墨玉微眯着眼，呼吸有些紊乱。她第一次动用这种禁术，若不是被提醒了，只怕她自己也忘记了。
现代的人，谁会这样残忍，用自己血脉相连之人做嫁衣，只为增加自己的蛊术运用力？在她的那个时代，没有兄弟相残，没有尔虞我诈，这项禁术即便传下来，也不过是个废术。更何况，活到她这一代，便只剩下她一人，上哪去找这些血脉相连之人。
“虽然没了本命蛊，但好歹也曾经有过，你我这种修习蛊术的人，有过便与寻常人不同了，不是吗？”墨玉笑着，转身离开了。
“越原，让人将他的尸首收了，丢到那当铺去。不必惊动谁，随他们作去，只要不来家里，他们爱做什么便做什么。”
“属下遵命。”
……
这几日，当铺之中的气氛都怪怪的。送菜的小姑娘已经很多天没有瞧见那个经常来这里的公子哥了，当铺里也没有人和她说话，放下了饭菜便走了。
“这是……公子的尸首？”两个人围着那具干瘪的尸体看着，“他……如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公子失踪了将近一年，”另一人蹲下身去查看尸体，“瞧这些伤，只怕之前还受过不少罪。但这尸首……瞧着像是新死……可为何，干枯至此？”
“别管那么多了。你看这个！”
两个人凑在了一起，盯着他胸口的一个小圆点，以及那一朵莲花标记，这是笑红尘的徽记。
“这……这是？”
“莫不是……”
“不！”
两人惊恐的站了起来，相互对视了一眼。
“这般残忍，若是那禁术，只怕……”
“你以为会是谁？”
两个人都低下了头，“若是在长安城，你觉得，会是谁？”
“族地那边已经得知王爷的死讯，上官氏将王爷的尸骨送了回去，押送官直接被乱箭射死，族中的公子们都开始争抢那个位置……”
掌柜站了起来，转过身，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若她真是公主殿下，那另一个……”
“一定是世子爷了！”伙计也站了起来，“咱们该如何？若是公主，她的确会用这般手段震慑我们，要不要……”
“暂时不要。”掌柜的抬起手，拦下了他的话，“她并未要求我们做什么。暂时先不动，族地那边，离我们也远得很，既然火烧不到我们这里，便不要去插手了。若她真的是……只怕咱们的日子，要难过了……”
“当时是公子先找上的咱们，更何况，王爷也将这个铺子给了公子，这怎么能……”
“你以为，咱们的主子是谁？”掌柜转过身，面色冷冷。
伙计怔了怔。
“咱们的主子，从来只有一个，没了王爷，便是下一任王爷。咱们选错了主子，后来者若没有杀了我们，便是他的仁慈。更何况，当初你我曾做过什么，也没有犯过她的大忌，我们心里都清楚。”
“我明白了，明日，我将当铺的契约送去墨府？”
“不。”掌柜的眯起眼，“洛和安既然无事，她便不能继续住在墨府，世子爷是最重要的，而现在想要对他们兄妹动手的，只要洛和安，先下手的必定只有她一人。直接送去芙蓉园。”
“好，我现在就拿过去。”
……
墨玉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眉心的那一点朱砂，抬手摸了摸，又用力的搓了搓，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她扯了扯嘴角，“这就是报应？可我觉得还挺好看的呢。”
“姑娘，还用先前的染发剂吗？”花浅捧着几个小瓶子进来了。
墨玉摇了摇头，从袖中摸出了一张纸，放到了妆台上，“用这个方子，重新配比，换一种染吧……”
墨玉抬手，摸了摸鬓角的白发，“不能总那么掉色了，用过一次的招数，总用，便不灵了。”
“姑娘何时要用？”花浅躬身上前，将纸拿了起来，问道。
“晚上吧，你先去配，不急，我不出门。”墨玉摆了摆手。
“是。”花浅退了下去。
没一会，越原又来了，手中捧着一个盒子，走到了墨玉身边：“姑娘，那个当铺来人了，将这个盒子送了过来。人还在门房站着，姑娘要见他吗？”
“哦？”墨玉转过头去，笑了笑，“上次在刑场捉到的人，还关着吗？”
“还关着，如姑娘所说，每日都在喂药，没有出岔子。”越原将手中的盒子放到了墨玉面前的妆台上，“姑娘要看看吗？”
墨玉神色淡淡，直接将盒子打开了。里头躺了两只蛊虫，她挑眉，将两只蛊虫捏了起来，唇角也缓缓上扬，“还挺会来事？本命蛊居然也就这样交了出来？”
墨玉随手将两只蛊虫丢到了地上。蛊虫似乎受到了什么压制，不敢乱跑，只依偎在一起，躲到了房间的角落里。、
墨玉将盒子中的纸张拿出来看了一眼，“都是些房契地契，账本还不全……”
墨玉扯了扯嘴角，“你下去，让越夏过去一趟，将铺子收过来，每月过去查账，叫清风明月楼盯着他们。”
“是。”
“下去吧。”墨玉将盒子盖上，丢到了角落。
墨玉将自己的几个铺子的账本都查看了一番，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来人，备车，我要进宫。递牌子进去给八公主，再去尚府请尚小姐与我一同入宫。”墨玉站了起来，朝里间走去，“卫府那边，从现在开始，不必守着了。只与寻常府邸一般看着就可，撤回一部分人。”
她身穿山茶黄底云雁纹锦滚宽黛青领口对襟衣衫，逶迤拖地烟罗紫色缕金挑线裙子，身披石蓝底缎子风毛蝉翼纱。雪白的长发只用发带松松的束起，随意的挽了一个髻。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赤金桂猴子雁杆的手镯，腰系牙白底如意腰封，上面挂着一个深棕底海棠金丝纹香囊，脚上穿的是孔雀绿底掐金挖云红香羊皮锦鞋，眉心的一点朱砂，更显得整个人玉颜艳春红。
墨玉挑了一缕头发下来，落在了鬓角，她对着镜子笑了笑，左右瞧了瞧。
镜子里的她，变得越来越不像她了，满头白发，几乎透明的肌肤，不点而朱的唇，似乎只要一张嘴，便要吃一个小孩一般，艳，却也妖，不再如以往一般清冽。
“妖女！”墨玉看着镜中的自己，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