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温柔乡便是英雄冢,第二天,吴孟奇起的很晚。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日上三竿。他慢慢坐起身来,方才意识到,昨夜太放纵了。
身边的绿竹似乎还没醒,吴孟奇不想吵醒她,悄悄掀开了床被。可绿竹还是给惊醒了,见他要起身,便抓住了他的手:“夫君,你要去那里?”
吴孟奇见她还是醒了,也握住她的手,笑着说道:“我出去下,你再睡会。”
绿竹听了点点头,又合上了眼。
他出了房间,到了院外,正好遇见了李泽等人。自从知道出海的事情后,李泽他们的焦急的心情总算平复了下来。如今见到吴孟奇,也会很客气的问好。
吴孟奇想着王胜还在招揽人手,不如让李泽过去帮帮忙也是好的。于是领着他们,就去了找了王胜。果然王胜见了人后,很高兴的收下了。李泽等人似乎还是在吴府住不习惯,主动要求搬出来。
吴孟奇见他们执意如此,王胜也需要帮手,便同意了。
如今出海的事情,都由其他人去忙活了。吴孟奇自己落了个清闲,又恢复成以前闲云野鹤的生活了。每日除了见一见李先生和王胜外,以前的时候他都留在房中读书。有绿竹为伴,这倒也是件雅事。
可好久不长,很快又有事情找上了他。
数日后的一天,吴家要举行祖祭。
今天的吴家祠堂来了许多人,既有吴家的人,也有吴启恒请来观礼的。
吴家在吴启恒这支虽然人丁单薄,可其他的支脉倒是很兴旺。祠堂里,下跪的老少爷们足有数十人。吴孟奇不在此列,他正能在门外下跪。如今他已不是吴家人,不得入吴氏祠堂。
祭祀的礼节很多,费时颇多。里面的人还好,无需一直跪着。可吴孟奇不行,从头到尾他都必须跪着,而他四周自然少不了围观的人群。这也是吴启恒的意思:既然吴孟奇逐出家门的事情已成定局,那就做得更有价值些。
广州城里,有些消息来源的人,都已经知道此事了。那就把事情坐得大方些,也让其他人,尤其是总督衙门无话可说。虽然时间上有些不合适宜,但事情得这么做。
只是如此,就苦了吴孟奇了。广州城的地处南方,尤其是现在已到初夏相交的时候,烈阳高照,晒得他汗流浃背。可他必须跪着,脑子有些放空了,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韩信。韩信当年受胯下之辱,最后才做成大事。也许,这就是他的‘胯下之辱’。
可时间久了,体力消耗得太大,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人昏了过去。
过了不知多久,他依稀听到了哭声,人慢慢醒了过来。
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好在绿竹就在旁边,他也心安下来了。
绿竹还在哭着,一时没发现他醒了。
吴孟奇使劲抬起右手,碰了她一下。
绿竹感觉到了,转过头来,惊喜道:“少爷,你醒了?”她可能还不习惯吧,称呼又改了回去。
吴孟奇说话的声音很微弱:“绿竹,你叫错了。”
“夫君。”绿竹轻声改了口,“你好些了吗?”
吴孟奇轻轻点点头,只是口渴的厉害:“有水吗?”
绿竹听了,连忙起身离床。
吴孟奇身体虚弱,起不了身子,绿竹只得小心的服侍他。
喝了口水,他感觉舒服多了。可是还是很想喝,便问道:“还有吗?”
绿竹听了,有些迟疑:“夫君,大夫告诉过我,不能让你喝太多。”
吴孟奇听罢,点点头:“绿竹,咱们是在哪里?”
绿竹之后便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说了。
听了绿竹的解释,他才知道,此处是吴家在广州的一处宅邸。今天一早,伯父就让他院中的人都搬了进来。看来这一切,都是伯父早已安排好的。而他是昏迷着,给人背回来的。
吴孟奇听她说完,又问道:“绿竹,伯父来过吗?”
绿竹摇摇头:“没,只是李先生来过一次,也没说什么。”
吴孟奇听了,就没再说什么。
绿竹一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吴孟奇也有意瞒着她。当他昏迷着,给人背回来的时候,绿竹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好在吴老爷早已经安排好了,随后便有郎中为他诊治了。知道无事,她才暂时安了心。可心里一直很疼,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自己的夫君一次一次被人从外面抬回来。
如今见他醒了,绿竹忍不住开口道:“夫君,你在外面做了什么,为何总是如此?”
吴孟奇瞒着她,就是担心她会为自己担心。如今,他还是不想说这些:“绿竹,没事了,你别担心,不会有下一次了。”最后这一句,不仅是说给绿竹听的,也是给他自己的。
绿竹听了,点点头:“夫君,我知道了,以后我不问了。只是你的身子以后一定要注意,再这样,我会担心死的。”
吴孟奇还是很虚弱:“恩,我知道了。”
绿竹:“夫君,你好好休息吧,我守着你。”
一夜过去,吴孟奇还是虚弱得厉害,还是继续在房中修养。绿竹很担心,在他身旁须臾不敢离开。
第二天,吴孟奇还没康复,一直在床上。绿竹陪着他,两人在房中说着私房话。
门突然给推开了,进来的是青梅。走到床前,她便说道:“少爷,绿竹姐,老爷来了。”
吴孟奇听罢,便道:“绿竹,你去迎迎伯父。”
与吴启恒一道来的,还有李先生,两人在绿竹的迎领下,进了房间。
吴孟奇见伯父进来,挣扎着要起来,可是给吴启恒按住了。
“孟奇,安心躺着,无需如此。”
吴启恒说着,人坐到床边。
吴孟奇半躺在床上,说道:“伯父,劳您费心了。”
“孟奇,咱们可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无需如此客套了。”吴启恒笑着道,“伯父知道你醒了,本想立刻过来。可祖祭的事情很多,你可别怪我来迟了。”
吴孟奇连忙摇头道:“伯父,您来看我,侄儿心中万分感激,怎么会怨您呢。”
“好,老李,把东西给我。”吴启恒说着,从李先生手中接过一叠纸张,“孟奇,这些是我为你准备的,你收着。”
吴孟奇接过后,看了看,是一张房契和一张银票。
看清楚后,他连忙推辞道:“伯父,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吴启恒伸手把他递来的物件,挡了回去:“孟奇,你收好。如今,你从家里搬出来,需要这些东西。这宅子地处偏僻,算不得什么。这银票,也不过是应急而已。你已经是船队的东家,需要这些,收好它。”
吴孟奇见推辞不掉,只好先给了绿竹。
吴启恒见他收下,便道:“孟奇,船队已经到了码头,如今正在交接。那边有王五盯着,他是个可靠的人的,你无需担心。货物,我会和潘家商量的。你好好休息,把身子养好了,别太着急。”
吴孟奇点点头:“伯父,侄子让您担心了。”
吴启恒:“你是吴家的孩子,我这个做长辈的,如何能不上心。好了你休息吧,我就不多陪你了。”
吴孟奇:“绿竹,代我送送伯父。”
绿竹把人送出去后,很快就回来了。坐到床头,看着吴孟奇。
见她盯着自己不说话,吴孟奇便开口道:“绿竹,怎么了?”
绿竹:“没有,只是见你太幸苦了。夫君,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吴孟奇点点头:“绿竹,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绿竹:“恩,绿竹明白,夫君是做大事的人。只是,看你这样,我心疼。”
吴孟奇听罢,心被她触动了一下。一把,将她拉到身边,抱住了她。
绿竹也紧紧抱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