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居高临下的睨了一眼施婉云,“还有什么,你继续说。”
施婉云揪着裙摆,跪行上前抓着老夫人的衣衫,微微颤抖道:“祖母,该说的我都说了,我没有要说的了,当、当时我并未全心贯注此事,兴、兴许是我看错了也不一定啊!”
施婉云这副作态看的老夫人头疼,唤来她身后的丫鬟说:“把你家小姐搀起来,倒一杯茶来。”
施婉云喘着粗气,浑身的力气都倚靠在丫鬟的身上,亦步亦趋的走到边上的软塌坐了下来。
丁氏一脸不悦,说道:“母亲,您看,这当时屋内就她们三人,楚楚的性子您是清楚的呀,她不会无缘无故冤枉了轻罗的,当然媳妇也信得,轻罗也定不是有意的,轻罗呀,母亲只要你给你三姐陪个不是就行。”
施轻罗抿了抿唇,颦眉说道:“母亲,我未曾做过的事情,我是断断不会承认的,母亲何苦逼我。”
“事到如今你还敢在老夫人面前耍嘴皮子吗!”丁氏气得浑身发抖,当初贺寿图的事,她便咬死了不肯承认,若非她不承认,哪会引来施从那阵子的疑窦,贱人生的孩子,真是硬骨头!
施轻罗咚的一声跪在地上,身形单薄双肩微垂,“请祖母明鉴。若非真只是墨水泼到了三姐身上,那若是能让母亲宽心高兴,轻罗就是承认了又能如何。可那墨水已经进了三姐的肚子,若是出了什么事,母亲可有为我着想过?”
施轻罗含着泪朝丁氏望了过去,“这事若是传了出去,母亲让轻罗如何做人?轻罗出身低微,若是传出坑害嫡姐的事,轻罗倒不如进了尼姑庵子清修一生!”
丁氏没想到施轻罗如此牙尖嘴利,本是她占上风的事,被她三两句话一说,反倒是自己成了作恶逼人的人了!丁氏效仿着施轻罗跪了下去,冲着老夫人便说:“母亲,此事涉及楚楚,无论媳妇怎么说都有偏袒之意,但请母亲明鉴!”
施椒兰嘤嘤哭坐在地上,抹着眼泪说道:“祖母,您看看孙女的模样,府医说要十日这颜色才能消下去,这让孙女怎么出门,又怎么能去国子监呢!”
老夫人别过头去,虽不说话神情仍是有几分嫌弃,毕竟施椒兰那黑黢黢的一口牙实在是倒足了胃口。
“唉!”老夫人沉沉叹了口气,“既然你们各执一词,便都说说看,能拿出证据来的,老身就信了她,拿不出证据,谁也不许污蔑了谁!”
“楚楚,你先来说,你四妹是如何让你吞了墨水的?”
“是四妹踩了我的裙摆,我当时正在桌案边,控制不住将墨水带了下来。”施椒兰哭哭啼啼的说。
“当时我与三姐各站桌案两边,那桌案宽有半人之余,我如何踩得到三姐的衣摆?”施轻罗当即反驳了回去,面有自嘲之色轻笑声说:“三姐无意摔倒便罢,纵然是心有不爽,又怎能信口雌黄随意诬蔑于我呢?”
“我……”
“行了,我不听你二人斗嘴。”老夫人冷声打断了施椒兰,起身走到收拾了一半的桌案边,仔细看了看宽度,才看着施椒兰说:“桌案宽度却有半人之余,便是低下身子去够,轻罗也踩不着你的裙子!”
施椒兰转了转眼珠,委屈的说:“祖母不能信她啊,当时我是背对着轻罗的,她定是早已来到我身后。”
丁氏眼中划过一抹讥讽之色,照她二人的说辞,那今日纵然不能定施轻罗的罪,于施椒兰来说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倒不如先把这事糊弄过去,等过了几日,再找人传出府去也好。
至于府外的人如何评论,那就与她无关了。
丁氏轻声叹了口气,似是为难,“母亲,若说谁能证明,那恐怕唯有婉云了。”
施婉云冷静了不少,搁下茶杯起身,同施轻罗二人跪在一起,微缩道:“当时,四妹已经从桌案的另一旁走过来了,站在我身前一些,我并未多想,待我看到四妹踩了三妹的裙子时,三妹已经跌下来了。”
老夫人心中说不出是高兴多一些还是无奈多一些。
纵然她想给施轻罗伸个冤,可无奈丁氏母女确实比她有几分能耐。
说到底,老夫人还是不愿意施椒兰受了苦,摆出一副威严面孔看着施轻罗,“轻罗啊,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解释的吗?”
施轻罗长叹了一声,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无奈开口说:“我实在不知,我从未得罪过二姐,二姐何必要说谎害我。”
施婉云身子一颤,瞳孔深处满是愧疚。
施轻罗扫了一眼施椒兰得意的目光,勾着唇看着施婉云,声调轻细,说来的话却叫施婉云身子一抖。
“既然二姐说,我当时与二人站在一起,那为何,二姐身上有的东西,我反而没有呢?”
施婉云一头雾水,但看施轻罗一副信誓旦旦浑无畏惧的模样,心里头打鼓,颤声说道:“什、什么没有?”
“自然是墨迹啊……”施轻罗拖长了调子,语调甚是耐人寻味。
施椒兰冷笑了一声,挑眉说道:“四妹当真是为了躲避惩罚,什么胡话都能说得出,难不成你当祖母看不见你身上黑漆漆的东西吗?对了,当时我摔倒后,你还刻意来扶过我,想必,就是为了掩盖身上的墨迹吧!”
施轻罗抬眸望去,嘴角的笑容愈发深邃,“三姐想岔了,若三姐能自己辨认一番,就能知道我身上的墨迹,与二姐身上的,有什么差别。”
“哼。”施椒兰气笑出声,“能有什么……”
施椒兰提着施婉云的衣摆往施轻罗身边凑了凑,定睛一看,口中的话蓦地哽在了喉中。
老夫人身形微微一顿,看施轻罗的眼神带了些许异样。
施轻罗视若无物,仍目不转睛的看着施椒兰,见她的神情迅速从得意转变为不甘,才悠悠开口
“怎样,三姐瞧出来了吧。”
“二姐站在三姐背后,故而三姐打翻砚台时,砚台溅出来的墨水沾上了二姐的裙摆,墨水所呈的是滴溅痕迹,而我身上浑无此种状态的墨迹,若我当时真与二姐站在一起,那为何我偏偏一点也没沾上呢?”
“三姐可别说我躲得快,要知道,在二姐口中,我站的比她还近呢。”
施轻罗吐字如兰,字字珠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