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师兄看着眼前的小孩子们脸上笑开了花,他也是乐的开怀。继续给师弟们炫耀着京城的繁华。
妙音坊里都是孤儿,只知班主是从京城来的,人称“妙先生”。待人温和,收留一些机灵的孤儿,成为妙音坊的学徒。
只收留孤儿,也是妙音坊一惯秉持的原则。因此,世人都道妙先生慈悲心肠。
而此时慈悲为怀的妙先生,正在屋子里与人喝茶。
青丝如墨,眉眼含笑,如画的容颜,秀气中带着一丝柔媚,雌雄难辨。
一身红衣鲜如牡丹,纤纤玉指夹起一枚白子,缓缓放到棋盘上。棋局错综复杂,快要无处落子了。
对面,司马辰见他落子。将手中的黑子扔进盒子里,罢手。
眯着眼看着对面笑颜如花的男子,问道:“说吧,又要我做什么?”
妙先生掩唇笑道:“公子急什么?老王爷可还没死呢!”
“为何非要置他于死地。”司马辰说着,端起一旁的茶抿了一口,接着说:“求死不能,不是比死更痛快!”
妙先生再笑:“我还以为秋公子心软了呢,原来,依旧是个很辣的。咯咯咯。”
“先生说错话了。”司马辰眯起一条缝,提醒他。
妙先生脸上的笑意不减,摆手道:“是,奴家知错。辰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话落,妙先生的玉手覆上司马辰的脸,手指划过他的眉眼,再到唇边。赞叹道:“你可是奴家做过的、最完美的脸。
怎么样?用别人的脸跟自己心爱的姑娘恩爱,是什么样的感觉?”
司马辰身形一僵,眼中涌上了浓浓的杀意。
“哎呦,不要紧张。奴家只是猜测嘛,毕竟公子可是个痴情的男人嘛。日日相伴,难免动情,很好猜的嘛。”
妙先生说着,看了一眼门外。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脸上尽是认真的神色。
“若是再无旁的事,在下告辞。”
“司马辰。你想活命吗?”妙先生认真的问他。
司马辰见他难得的认真,须臾的愣怔过后,不以为然地回他:“我还活着,只为了能给厉秋两家报仇,至于能不能活。先生真会开玩笑,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那她呢?”
司马辰知道他说的是阿兰。他已经伤了她,再也没有脸见她,也不敢再奢望其他了。
“妙先生说什么,在下听不懂。告辞。”
司马辰出了宅子,看了看手腕上蠕动的虫子,心中滔天的恨意难以抑制。
“血债血偿,厉秋两家三百二十九条人命,就用司马家的所有人来陪葬。”
而妙先生,看着司马辰夺门而出的背影,轻声呢喃:“如果你永远是司马辰,或许也不错啊。”声音很轻,只有屋子里的摆设听得到。
“师父,您在吗?”敲门声打断了妙先生的沉思。
“进来吧。”看着进门的少年,妙先生脸上是正常的柔和,柔和带着温婉。
少年眉清目秀,俊朗非凡,真是此前给师弟们吹嘘京城繁华的那位师兄。他将手藏在身后,走到妙先生的近前。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妙先生笑,招手,指了指他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少年走过去,坐在一侧。
“辰儿可是有事要问为师?”
唤做辰儿的少年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藏着的东西捧到妙先生跟前。低着头,一副任君处置的姿态,快速说着。
“师父,辰儿知错了,请师父责罚。”
妙先生看着他手上空空的钱袋子,便知他这是又把那些贵人赏赐的物件分给弟弟们了。心里感慨:“论这世间的纯善,有谁能比的过你呢!”
世人都在颂扬妙先生是在世观音,慈悲心肠。却无人知晓,真正的活菩萨、慈悲者,是眼前的少年。
而真正的妙先生,则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是该说世人愚昧呢,还是说痴儿无畏呢?
“罢了,下不为例。”妙先生笑着摆手。
少年闻言,明显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说:“师父,这是给你的。”
妙先生闻声望去,是一支金钗。接过手来,仔细地观察,而后给出一个评价。
少年原本满眼兴奋地期待着他的评价,听到“做工粗糙”四个字后,瞬间垮下了脸。想要认错,却听师父再次出声。
“虽然做工不好,但是辰儿的心意,为师很喜欢。”
少年俊朗的脸上,瞬间如三月的暖阳,照进人心底,让藏在心底的阴暗和冰冷,有了裂缝。
“傻小子,你把最后一件值钱东西送给师父了,你自己可就没有了哦。”妙先生笑着打趣少年。
少年不以为然,他说:“师父,徒儿又不愁吃不愁穿的,也没有媳妇要轰,要那些作何。”
妙先生定定地看着他,看的少年发毛。
忽又听师父问他:“辰儿,你可还记得你的父母?”
少年努力回想了一下,如实回答:“只记得家中有为兄长,待辰儿极好。其他的,想不起来了。”
妙先生又问:“那你想不想找到他们?”
少年叹息:“师父你也曾说了,我是您在饥荒中捡到的。这些年,北方的天灾尤甚,他们生还的几率,可以想象。我又去哪里找呢?”
说起这些,少年脸上有欣慰的笑。他对这妙先生一礼,满是真挚:“辰儿感谢师父给了我生的希望。如果我的家人们还活着,我相信,若是老天爷长眼,一定也会善待我的家人的。”
听着少年的话,妙先生低垂了眉眼,不知在想什么。
少年似乎习惯了妙先生日常的沉思,不再打扰,退出房间,带上房门。
站在太阳底下,仰头望着头顶的太阳,心里默念:“若是我的善意能让换我的家人平安,自己吃些苦,又有何妨。”
再看看认真练习的师弟师妹们,少年笑着,朝厨房走去。
再说回到郡王府的司马辰,看着被收拾赶紧的床榻,心知阿兰被人发现了。
许是他自己也知道郡王府的人对待下人并不苛刻,就算是阿兰这样的。大多是让她出府,或者养父母给她寻个婆家,嫁做他人妇,了此一生。
想到这些,司马辰便装聋昨夜,当做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