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曼司很快就见到了方锦安。︾|
除方锦安外,还有两个他没有想到的人。
皇甫极的夫人钱钏儿,和他们刚出生不久的女儿。
这是硬的来完了,上软的,想用她们动摇自己的心志,让自己乖乖为其所用吗。乌曼司琢磨着,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不必说,方锦安这般大费周章的,不过是想让他给她治病,助她顺利分娩。只是他敢应,但她敢用吗?
“小乌子,怎地见了你师娘也不知道问候?”方锦安果然和颜悦色。
乌曼司昂着头不言不语。
方锦安倒也不恼,反对他招招手:“来,过来看看你的小师妹。”
乌曼司本还想不理来着,但听到那婴儿咿呀之声,鬼使神差的,他走了过去。
才刚满月,小小的婴儿还没长开,并不好看。不过还是能看出眉眼间与皇甫极非常像,有一股傻傻的天真。
“习惯了死亡,很久没见过新生了吧。”方锦安又道。
乌曼司原本柔和了两分的目光顿时又变的冷硬:“我即为君侯手下败将,要杀要剐,悉随尊便,无需废话。”
“我只是有些感慨,”方锦安笑笑:“曾几何时,黑石族是何等的强大,北疆上下无不俯首与你们的弯刀之下。而到如今,眼见着只剩下你一个男丁,且你也要死了,这世上再无黑石族的新生与未来。世事之变幻莫测,无过如此了。”
“变幻拨测?还不是拜你方家所赐?”乌曼司冷笑道:“我和我的族人们,将会在天上等着你。君侯心里想必也清楚吧,你的身体在一天比一天虚弱,方家的血脉,也无法再迎来新生!”
方锦安竟毫不动气,反俏皮地抬手点点乌曼司的额头:“狭隘,太狭隘了。在我看来,我们方家早已迎来新生,不,是永生。”
她豪迈地一挥手:“你看,这天底下,有谁不知道我方家。我方家列祖列宗秉持的道义为世人所继承、弘扬光大。千百年后,史书丹青之上必有我方家的一席之地。所以,我方家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而你们黑石族。”她浮起一个不屑的笑:“只要我愿意,不仅可以让你立刻消失,还可以让你北疆的先人安眠之地变成寸草不生的戈壁,让那浩瀚的北疆,不,甚至这天地间,再无一人知道黑石族是何物——你们的神明,你们的历史,你们的喜怒哀乐,你们所有的一切,就如同从没在这世上出现过一般。”
这话让乌曼司再无法镇定:“你怎敢如此!”
“我什么不敢?”方锦安慵懒地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道:“终究你也要死了,你们再无分毫还手之力,我自然可以为所欲为。”
乌曼司看着她,目滋欲裂。
方锦安又叹口气:“换个角度来说,你这一生还真是个悲剧啊。因为你奋斗的方向,根本就是错的啊,便是杀了我一个人,我方家,依旧千秋万代。若说正确的做法,合该是有多远跑多远,然后繁衍生息,壮大族群,卷土重来才是。这个世界,终究是属于胜利者的啊......”
“够了!”乌曼司暴喝打断她的话。
他狠狠闭上眼睛,挣扎一番,终于道:“只要你肯放我走,我愿给你治病,到你生下孩子那一天。”
方锦安笑逐颜开,还揉揉他头:“这才是个好孩子嘛!”
似看破他心思,她又加一句:“没事儿,姐不怕你卷土重来那一天!”
自此乌曼司便留在了方锦安身边。但除了方锦安之外,其他人对他还是疑虑重重。故而除了提高警惕之外,也不许乌曼司与赵佳佳换回身体。
偏偏方锦安之前三个月状态挺不错,基本上没出现太大问题。而乌曼司来了,按着他的意思修改了药方与食谱之后,方锦安眼见着精神一天不如一天,各种诸如头晕、乏力、肢体肿胀之类的毛病也出来了。
李忆是最敏感的,“一定是乌曼司那妖人加害,一定是他!来人啊给我拉出去......”他怒吼。
“她之前是亢奋过甚,便如回光返照,把所有元气精魄凝聚起来了而已,这样坚持不到生产那天的!我现在让她放松下来细水长流你懂不懂懂不懂!”乌曼司毫不客气地吼回去。
诸如此类的冲突经常上演。好在有皇甫极赞同乌曼司,有他给乌曼司背书,李忆勉强信了。
妊娠六个月,进入大月份之后,方锦安的情况愈发不好。胎儿越来越大,而她却迅速消瘦下去。最麻烦的是她还是不能吃什么东西。胎儿需要营养,她也饿,但就是不能敞开了吃。这其中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么坚强一个人,终于忍不住抱着李忆痛哭:“我真的好饿......”
李忆唯恨不能以身替之。“娘娘吃下多少东西,你们拿等重的金子。”他亲自传了御膳房管事吩咐。又吼乌曼司与皇甫极:“你们倒是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办法么,也不是没有......”乌曼司捏着下巴琢磨着。
很快乌曼司就把新食物呈于他们面前:“这是我结合南疆巫术琢磨出来的,有足够的养分,又和娘娘的病不犯冲。”
“是么是么?”方锦安搓着手两眼放光地看着面前的食盅,口水眼见要落下来:“快给我吃给我吃!”
“先说下,外观不是那么美观。”乌曼司咳嗽声道。
谢岫抢先一步拿起筷子,打开食盅——现在她亲自给方锦安担当试膳,方锦安的一饮一食必先经过她的嘴。
食盅盖子在众人期盼目光中揭开了。谢岫手一抖,差点没把盖子砸下去。所有看到那食盅里面东西的人倒吸一口气。方锦安更是头一歪,干呕出声——食盅里,那白白胖胖一条一条的,分明,分明是蛆嘛!
“这不是蛆,只是一种长在树里的虫子。拿了许多药材喂出来的,不仅不脏,反而大补。”乌曼司赶忙解释。
“分明就是蛆。”方锦安给李忆拍着背,才缓过气来:“我宝宝都给你吓到了!宝宝不怕,不怕......”
“真的不是。”乌曼司歪歪头道:“便真的是了,为了肚中孩儿,你也得吃啊!”
“就没有别的了吗。”李忆脸色铁青。刚才他都想揍人了。
乌曼司皱眉:“不要这么在意外表好吗,便是一朵花儿,吃到嘴里还不是嚼的稀巴烂。”
“快吃吧。”他又劝方锦安:“虽然是清蒸的,味道应该不错。闭上眼睛吃吧!”
方锦安咬咬牙,看向李忆。李忆也一脸纠结地接过筷子,狠狠心夹起一条,送到她嘴边。
“我突然想起,”方锦安又道:“罗叔跟我讲,蓝山大战的时候,他们被围困多日,没了粮食,有人便捉自己伤口上长出的蛆吃......”
李忆眼一直手一抖,那蛆,哦不,虫子,差点给掉方锦安肚子上。
“你自己想想就好了,干嘛说出来啊!”谢岫扶额——这画面在脑海中盘旋不去啊。
“没事,他们吃得,我也吃得,”方锦安反打起了勇气:“来吧。”她张大了嘴。
“怎么样,还好吧,吃到嘴里都一样。”乌曼司笑眯眯道。
“唔,软滑滑全是汁水,好恶心......”方锦安努力吞咽着。
谢岫突然回过神来:“就不能把这东西让御膳房处理下,比如说剁成肉泥再入口?”
叫他已提醒李忆也恍然大悟:“对啊,你小子是故意的吧?来人啊给我拉出去.....”
“冤枉!”乌曼司急的大叫:“这虫子最好是完整的吃,越少加工越好!剁碎了再吃养分大打折扣!”
“算了算了,有的吃总比没有强。”方锦安劝道。她适应的倒快,已然风卷残云大口吃了起来。
这之后,乌曼司便不断拿来各种奇奇怪怪的虫子给方锦安吃。还真让她没那么饿了。
食物关过去了,另一个严重的问题是她的皮肤。她脆弱的皮肤本就隐患极大,现下这些隐患一一爆发出来。浮肿,瘙痒,浑身疼痛,吹弹即破,几乎沾不得被褥。腹部肌肤更是要命,随着胎儿的发育隆起,旁人是会有妊娠纹,而她,是直接崩裂。
现在睡个好觉对她来说都是奢侈。睡起之后,被褥上血迹斑斑。
李忆又愁白了不少头发。他现在想抱她,都没法抱。
“没事的,不是很痛。以前比这厉害的伤受过不知多少。忍忍就过去了。”方锦安安慰李忆。
这个她还能忍受,故而皇甫极与乌曼司就不肯用药。现下她用药自然是越少越好。
这样的每一天都是煎熬。一天天捱下去,好不容易捱到七个月多。
东宫的气氛已是紧张的不行。数月的提心吊胆,让每个人都形容憔悴。李忆倒还是每日里正常处理政务。可臣属们都是叫苦不迭。一个小小的失误都会被重罚,引来太子“孤的太子妃用性命孕育皇子,以安社稷。尔等竟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岂不是罔顾太子妃性命,与禽兽何异......”之类重的不能再重的话。
而谢岫的担心又不同旁人:前世里,方锦安可就死于即将到来的七月一十三日.....哦,不,是他们,她,李忆,方锦安,都死于那一日......命运尽管已大大拐弯,但是,谁能保证它不会回归那个终点,同时也是起点呢?谢岫尽管已与楚峦缔结婚约,准备等方锦安生产之后就成亲,可是对于前世今生,她还是有一点点小小的不敢确信。
七月初二,是方锦安的生辰。她身体这样,自然没法大办。崇元帝亲自出宫至寺院为她祈福,又给那一对还没见天日的小东西赐下名来。
李晋,李昭。暗含着他们方氏晋阳侯爵。
方锦安噗嗤一笑:“陛下有心了。这晋是男孩儿的,昭是女孩儿的,若是全是男孩儿也使得。只是,若全是女孩儿,陛下一定会很失望吧。”
“不会的。”李忆摸摸她头发:“别乱想那些有的没的。”又道:“我想来想去,该怎么贺你这生辰......”
“我不要贺的不要贺的!”方锦安赶忙打断了他的话:“我才不要贺生辰,又老了一岁,呜呜,本来就比你大那么多了,现在还那么难看。”说着捂住了自己的脸。这数月下来,她瘦的皮包骨头,肌肤呈现一种诡异的青白,其上还斑斑点点,还有皱纹......她自己都不肯看自己模样。
李忆温柔地拉下她的手:“不,你现在再好看也没有了。还说刚才的,我跟楚峦学了你们家的流花剑法,舞给你看好不好?”
“是吗?”方锦安一听欢喜极了:“自然是要的!”
李忆便拍拍手,很快,宫人们抬进来几树又高大又繁盛的玫瑰。李忆取来剑,转身一抖,扬起漫天花雨。
晋原方氏武功之外,亦擅歌舞。这流花剑法就是专门设计出来的,舞技与剑法合一,方家男儿舞与心上人看的。也不知道李忆练了多久,倒舞的地道,剑光与花瓣齐飞,矫健的身姿穿梭花影中,着实美妙。方锦安看的兴起,不由得便把手放嘴里,想吹出一声口哨来。
然这一用劲,一不小心就牵着肚子了。“哎哟。”她捧肚叫了一声。
李忆立刻停了下来。“怎么了?”他慌张问她。
“没事儿。”方锦安摇摇头:“宝宝踢了我一脚。”
在旁人身上这都是喜事,可是在方锦安身上,这是不轻的伤害。李忆忙紧张地去看她小腹。
果然,一道被撑开的裂口又流血了。现下她小腹已惨不忍睹。
“劲儿倒大。”方锦安因疼痛而轻喘着气,但神情还是很欢喜:“你猜是李晋踢我的还是李昭?”
李忆沉默了下,勉强笑笑道:“我先出去下。”
他大步走出去,然走到殿门口他再也忍不住,一拳重重击打在墙上。
“殿下!”楚峦恰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忙上前劝道:“请殿下保重玉体!”
“孤再保重有什么用。”李忆把头抵在墙上低声道:“有什么用啊......我什么都不能做......”
楚峦闭闭眼:“娘娘一定会没事的,苍天庇佑,娘娘一定会没事的!”
然而几天后,方锦安开始陷入长时间的昏睡中。
原本她坚持着,每天保持规律的作息。可是现下,她纵然有心支撑,也没力气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了。任何人看了她的模样,总忍不住想到油尽灯枯四字。
皇甫极委婉的表达,已尽人事,剩下的唯有听天命了。
李忆开始不理朝政,没日没夜的陪着她。
“我没事的。你去忙吧。”方锦安醒来的时候会赶他走。
李忆也干脆利落地点头:“好。”
然后一柱香之后,他再转回来。
方锦安已然再次陷入沉睡。
七月一十三日这天,谢岫一早起来就觉着眼皮直跳,心神不宁。因此她这日比以往更早来到方锦安身边。李忆还在,看那模样,应是一夜无眠。而方锦安的模样,也比以往更差。谢岫想安慰李忆些什么,却只觉着自己的心情也低沉压抑的紧,根本说不出话来。
不多时乌曼司也来了,皇甫极还没来——他的女儿这两日腹泻,他不得不多挂心些。且方锦安这里,他自忖实在是没有什么更多的可以做了。
屋子里一片沉闷。三个人一起呆呆地看着方锦安。直到方锦安自己醒来,把李忆赶走。
谢岫忙着给方锦安张罗吃食,就见乌曼司突然伏在方锦安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方锦安似是思索了一会儿,缓缓点了点头,也和他附耳说话。
“嘀咕什么呢?”谢岫问。
乌曼司笑笑,对宫人们道:“多送几盆热水来。”
宫人们依言办来。热腾腾的水汽氤氲在屋子里,让人不禁有些燥热。乌曼司皱皱眉,对众宫人道:“太热了,都离远点儿。”
宫人们不疑有他,纷纷退散。
“小谢,你去我妆台上把我那串七彩腕珠拿来。”方锦安亦吩咐谢岫。
谢岫提步去拿。
刚走了三四步,突然听到身后唰的一声响,转身一看,一道不知从哪儿来的铁丝栅栏横贯了整个屋子,恰把方锦安乌曼司和其他人隔开。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谢岫大惊。其他宫人也纷纷冲过来,然而这栅栏极结识,任他们如何拍打也无丝毫晃动。
“这是保护娘娘的机关。机括在床上,如何就......”一个宫人惊疑道。
隔着栅栏,谢岫看到乌曼司把一块手帕捂在了方锦安口鼻上,方锦安眼看着陷入了昏迷。
“乌曼司,你究竟想干什么!”谢岫拍着栅栏喊道。
“嘘,别吵。”乌曼司看也不看她,只麻利地打开随身的箱子,取出一副亮闪闪的手套带上,又拿起一把极锋利的小刀。
然后拿着那刀子就往方锦安腹上比划。
谢岫目睹此景,只觉天旋地转:“乌曼司,你这个疯子,你快停下!”
然乌曼司已然比划好了,毫不迟疑地揭了方锦安衣服,稳稳一刀划下!
李忆和楚峦就在此时几乎同时冲入,又同时使出浑身力道,如两头猛虎般,冲向那栅栏。
四壁都晃了晃,可是并没有什么用。那道栅栏还是牢牢把屋子分为两个世界。一个世界,是旁观者的目滋欲裂,而另一个世界,乌曼司已然在一片血污中掏出了一双血乎乎的小脚,往上一提——然后谢岫就听到微弱如小猫啼叫般的哭声。
转眼间又是一个,还有血糊拉扎一串东西......
楚峦原本准备出去从屋顶想办法开路来着,见着此景,竟惊的走不动道了。
而李忆,已然瘫倒在地。
乌曼司的动作极快。把两个小东西放在一边,转头他已经穿针引线,细密缝补起方锦安的肚子来。
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差不离已经补好了。又拿药敷过,拿细布包扎起来,又喂方锦安吃了不知什么东西,这才淡然看向众人:“好了,结束了。”
“在我撤去机关之前,请诸位保持冷静。”乌曼司边从容地给两个小东西擦拭身体边道:“娘娘的身体,已然不适于继续孕育胎儿。这样大小的胎儿,离开母体差不离也能活下来了。现下看看,母子均安......”
“快打开!”谢岫一声尖叫,打断了他的话。
乌曼司这才扣动机关,那栅栏缓缓消失于两侧墙壁中。
瘫倒的李忆一个鲤鱼打挺跃起,冲到方锦安身边。侧耳倾听她的心跳,好在,还算稳健。
旋即李忆一转身,一拳向乌曼司脸上挥去。
乌曼司一个侧倒,险险躲过:早有防备呢。
却没防备到,被一旁冲过来的谢岫一把抓住头发,啪啪啪就是几个大耳光。她急着去看方锦安和孩子才放开了他。
然后又是楚峦,按了他膀子就要下狠手。“我擦,你有种打!方锦安再出事儿我看你们怎么办!”乌曼司捂着头道。
楚峦好不容易控制了自己。转头拔腿飞跑,去找皇甫极。
他这前所未有的慌张,让皇甫极以为方锦安发生不测了。到了长风殿一看,内外人来人往乱哄哄的,再不复往日肃静有序,愈发坐实了自己猜想,鼻子就忍不住的酸了。等进了寝殿,浓重的血腥味扑入鼻中,再看到面无血色的方锦安给李忆抱在怀中,先于理智,热泪就涌出了皇甫极双目。
他这悲痛一哭,反让原本就惊慌过度的李忆等人误解。顿时李忆浑身都颤了起来。
好在一边给五花大绑起来的乌曼司见势不妙,赶紧大喊:“我说师父你哭个什么劲儿,娘娘好着呢,好着呢!你倒是先诊脉再哭啊!”
皇甫极一听,愣了下,忙擦了两把泪,伸手按上方锦安脉息:“咦,是还好。”
“当真?!她性命无忧?!”李忆猛地抓住了他手腕,抓的他呲牙咧嘴:“是,性命无忧,无忧!”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李忆又急着问皇甫极。
“睡够了就醒了......咦!”皇甫极这才看到一边给谢岫和宫人们照料着的两个小东西:“这这这,这怎么生出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不是生出来的,是给乌曼司划了肚子掏出来的。”谢岫捂着心口,慢慢道。她几乎没有力气说话了。
“什么?!”皇甫极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忙又给方锦安诊了诊脉,又分别看了看两个小东西:“这这这,小乌子,还真有你的啊!这等好事,你咋也不先和师父说一声......”
“什么好事儿!他简直,简直,”谢岫简直找不出个词儿能形容乌曼司了:“丧心病狂!”
“可也只有丧心病狂的我能救她了。”乌曼司挣扎一下道:“还不快给我解开绳子!”
楚峦冷着脸当没听见。
便在这乱哄哄的当口,又听外面传来通报之声:“陛下驾到!”
原来东宫这慌乱,早被报至崇元帝御前。崇元帝哪里还做的住,即可御驾亲临。
然李忆还是抱着方锦安一动不动。宫人们连请了几遍也没反应。谢岫知道他实在受冲击太大,只得自己主持局面——这也没皇孙刚降生皇帝便亲来看望的先例啊。别的不说,这般不足月生下来的孩童,如何能抱出去经风?这可是方锦安拼了命生下来的,谢岫是半点不敢马虎。
因此崇元帝这一来,竟见不到自己的孙儿。崇元帝无论如何放心不下,最后是把孩子抱到寝殿门口,略开了门,让崇元帝从门缝里看了看。
这般事体,放别人身上已然可以算得上大不敬了。崇元帝浑然未觉,只欢喜问谢岫:“这哪个是孙儿,哪个又是孙女?是孙儿大,还是孙女大?”
“呃......”谢岫这才意识到,乱哄哄半天,竟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忙解了襁褓看:果真是龙凤胎。然而哪个大哪个小?还被帮着的乌曼司翻着白眼:“那时只忙着救方锦安的命,哪里还顾得上看公母......咳咳,男女。”
谢岫只能自己定了,转身去禀了崇元帝:“皇子为长,皇女为次。”
“甚好,甚好!”崇元帝笑的看不见眼睛:“好好照顾太子妃!”
东宫从慌乱中恢复秩序之时,方锦安也总算从昏睡中睁了睁眼睛——她再不苏醒李忆活剥了乌曼司的心都有了。
这一醒只觉小腹疼的厉害,动都不敢动。而眼前的李忆,看着她嘴唇翕动,竟是说不出话来。
她很快回想起发生了什么事儿。乌曼司这小子,是故意的吧。他是跟她说了想用开腹之法,她也同意了,可她没想到他下一秒就用浸了**药液的手帕把她放晕,她毫无防备!
不过此时自然不是追究这个时候。方锦安迫不及待地四下张望:“宝宝......”
“在这儿呢。”谢岫忙和宫人们轻手轻脚地把两个小东西抱过去:“不足月而生,有点弱小,不过不碍事,养养就好了。这是皇子,这是皇女。也不知道哪个现出来的,都怪乌曼司。”
方锦安仔细打量着他们:什么叫有点弱小,分明是,分明是两只小老鼠么!方她只觉一阵委屈,几乎哭出来:“人家好不容易生的,怎么这么丑!”
许是察觉到娘亲的嫌弃,两个小东西也一起细声哭了起来。方锦安立刻又心疼的不行:“啊,怎么哭了,不哭不哭,娘亲不好,娘亲不该说你们丑的.....”
她挣扎着想伸手抱一抱他们,李忆怕她碰到身上伤口,忙一手揽住她,一手抱过两个小东西。这是两个小东西生下来这许久李忆第一次亲近他们。两个小东西倒也乖觉的很,很快便止住了啼声,微瞪着眼睛,无神地看着。
“他们和你好像!”方锦安越来越有精神,身上也觉着没那么难受了。忍不住父子三人挨个亲了一下。
李忆这才深吸了一口气,眼眸中有了些许神采。他也终于能说话了:“安安,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就这样愉快的结束吧。这篇文像大家说的那样,有种种缺陷,后面又严重偏离大纲,导致卡文卡的实在厉害,作者君就准备就此打住了。感谢各位小伙伴容忍作者君拖拖拉拉各种缺点,一路相伴到此。这一程,有你们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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