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红毛异形帮着伪造的信息，杨睿声称自己现在做网络直播，非常受欢迎，每个月都有二三十万进账，成功让爸妈相信自己为什么有这么一大笔钱给他们，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他拿着伪造的记者证，在周围十里八乡打听水猴子之事，查到四位遇袭而死者，拿到不少第一手资料。
虽然四位死者的年代相隔久远（最早一个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最晚一个就在三年前），但各项信息与网上资料基本相同，没有什么新发现。经过仔细比对，杨睿终于找到几个以前没注意到的地方：第一，四具尸体的血液都被吸干，但只有一具尸体有明显的被啃咬迹象。而且这具尸体是死后一天多才被打捞上来，无法确定那些咬痕是水猴子还是其他水生动物所为。而另外三具尸体都是死后很快就被捞起，除被吸血的创口和挣扎留下的擦伤外，无其他明显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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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人的脚踝或小腿处都有明显的挤压痕迹，显然是被水猴子抓握拖下水的过程中留下来的，有些地方的皮肤还在剧烈挣扎中撕裂了，但四具尸体上都没有被利爪刺割形成的创口（有少数村民称见过爪痕，但杨睿仔细询问，对方又说记不清了，或彼此所言冲突，难以采信）。
第三，水猴子的形貌的确多变，行动方式也多变。他采访到的目击事件不下二十起，排除那些水猴子行动太快、或出现时间极短、或当时光线过于黯淡，总之难以确定其形貌的，只剩六起。但这六起的八位目击者，对其形貌的描述就大相径庭，大致可分为猴形（三起）、犬形（两起）和龟形（一起）三种，毛色有棕红（两起）、棕（两起）和黑（两起）三种，附有大量粘液（两起）、少量粘液（两起）、无粘液（一起）和不确定（一起），体味有浓郁腥臭（一起）、浓郁腥味（一起）、浓郁臭味（一起）、淡腥味（两起）和无气味（一起）五种，行动方式有双足奔跑（一起）、四肢奔跑（四起）和腹部贴地爬行（一起）三种……甚至那被排除的十几起目击事件，也提供了不少关于毛色、体味、行动方式等的信息，加进去就更乱成一锅粥了。
杨睿重新捧起了生物学教材，还有一些刚买的资料，作为参考，用了整整两天时间来分析这些关于水猴子的信息，得出两条未必靠谱的结论：第一，“水猴子离水后立刻萎靡”的说法不正确，它的皮肤应该很容易失水，毛发和那种粘液大概就是起保水作用的。黏液越湿润，它就越强健活泼，可双足站立甚至行走，类似猴子；黏液逐渐干燥，它就随之逐渐萎靡，开始用四肢站立行走，类似猫狗；黏液干燥到一定地步，它就衰弱到只能肚皮拖地慢慢爬，类似乌龟。那只龟形水猴子大概就是不知为何严重失水，应该几乎没有反抗能力，小孩也能轻松将其抓住。可惜目击到龟形水猴子的那位女性吓傻了，白白错过大好机会。
第二，水猴子的体味浓郁度似乎与黏液的干湿度无关，大概并不来自皮肤，而是通过某种器官分泌的。这种体味应与月份有关，四五月间最浓郁，其他时间都比较淡。因为没有冬季目击报告，故而无法确定该季节其体味如何。按说浓烈体味容易引来猎食者和食腐动物，除非它有剧毒、利刺等防御手段，否则不该这么高调，但目击者均未提到它表现出什么防御能力，连警告色都没有。杨睿猜测或许其体味与吸引异性有关，四五月份正是许多生物的交配期，为了将基因传下去，它连命也不顾了。
但问题接踵而来。
首先，这种生物既然皮肤极易失水，还能分泌黏液，绝大多数时间生活在水中，在合适条件下可自如上岸活动，那么它大概率属于两栖类，小概率属于类似弹涂鱼、攀鲈鱼那种能短时间登陆的特殊鱼类。但无论两栖类还是鱼类，怎么会满身毛发？杨睿唯一能查到的长毛的两栖类，是生活在中非的壮发蛙，雄性在繁殖期，两胁和后腿上会长出毛发状的真皮乳突，其中包含很多线状动脉，陆栖时可增加表皮吸氧量。水猴子的毛发或许也有类似用途，下水后像水獭、海狸的毛发那样紧贴体表减少阻力，上岸后蓬松开来协助呼吸。但这一身毛是不是太多了点？这么多辅助呼吸的毛还不足以让它在陆地上能长时间灵活运动，效率未免太差了点。长毛的鱼就更不可思议了，即使澳大利亚海龙、毛毛狗头（一种浑身长毛的东南亚淡水河豚）、蓑鲉这些貌似遍体“枝叶”的鱼类，身上长的也只是稀疏的皮肤赘生物或特殊的鳍，与毛发相差甚远。
其次，为什么这种生物能把人和陆生动物拖下水，却只吸其血而不食其肉？确实大多数以吸血为生的动物，例如跳蚤、蚊子、水蛭、寄生鲶、吸血蝙蝠等，已经演化得只能消化吸收血液了，但有一种鱼类七鳃鳗和两种鸟类——牛椋鸟和加拉帕戈斯尖嘴地雀——不仅能吸血，七鳃鳗还吃寄主的皮肉内脏，牛椋鸟吃寄生虫和动物皮屑，尖嘴地雀则钟情于其他鸟类的蛋。这些吸血生物的体型都比吸血对象小得多，无法直接杀死对方。而水猴子完全不同，它有足够能力将受害者溺死，有能撕裂皮肉的利齿，为什么只吸血而白白放过大量肌肉和内脏等蛋白质？为什么不能像牛椋鸟和加拉帕戈斯尖嘴地雀那样即使能吸血，也会尽力从其他途径获得动物蛋白？天敌和生殖竞争的压力会让任何一只水猴子都力图尽快成长壮大，理论上讲它不该放过任何获得动物蛋白质的机会，丢弃猎物绝大部分（而且这些部分的营养密度远超血液）的行为不仅愚蠢，某种意义上简直与自杀无异。
但也许答案就是那么简单：水猴子的演化走上了歧途，它已经无法消化除血液之外的动物蛋白质了。
果真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