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塔海姆吓得面色苍白，半天才转过头来，看着压在身上满面阴霾的杨睿，怯生生道：“我……谢谢……”杨睿左手肿如熊掌，右手则摔得血肉模糊，膝盖大概也受伤了，好不容易才站起来，怒极反笑道：“不必客气，谢谢你给了我又一个赶走你的理由！”
苏塔海姆张张嘴，最终却没吐出半个字，委委屈屈低下了头。
四周瞬间就聚了一群围观者，不少人关切地询问他们俩需不需要看医生。杨睿不在乎自己的伤势，但看到苏塔海姆面上手上多处血流如注，叹了口气，向众人询问最近处的医院的位置，得知在三四百米外就有家诊所，便带着苏塔海姆去检查包扎了一下。此处离他们居住的小旅馆不过两个街区，且不急着赶火车，二人慢悠悠回返，气氛沉闷，均是默然无语。
“求我啊，求我就给你个台阶下。”杨睿心道。他声称要把苏塔海姆赶回美国，其实只是恐吓，想让她记住教训而已。他本性喜欢热闹，前两次孤身冒险，尤其是第二次在山中单枪匹马跋涉多日动辄像精神病一样自言自语的经历，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回忆，有这样一个小丫头陪着，虽然时不时闹个别扭，却让冒险生涯生动起来。何况是红毛异形把苏塔海姆塞进冒险队伍里来的，肯定事先对她做了全面评估，认为这样能增强观赏性，还有助于冒险，至少不会造成太大的负面影响。就算为了照顾红毛异形的面子，杨睿也不能随意把小丫头踢出去。
但是小丫头似乎对打道回府的命运屈服了，无精打采地跟在杨睿身后，半点求饶的意思都没有。
你不说话，难道要我开口让你留下来？那我多没面子！杨睿暗暗吐槽。他正琢磨着如何才能让小丫头主动认错求情，恰一阵寒风吹过，突觉胸前异动，忙用手捂住口袋，原来是三花白又在惊恐地到处抓挠。
崔夏华就在附近？杨睿身形微微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进，视线在前方各处扫了几遍，也没发现哪个人可能是崔夏华，那么她是在后面？是偶然相遇还是故意跟踪？三花白的骚动始终不停，看来她和自己是同一个方向，偶然的可能性着实不高。
杨睿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还愁找不到你，你倒自动送上门来了！
这女人肯定已经认出了自己，但她知不知道所谓FBI探员的身份是顺口胡扯的？既然自己“呼叫支援”后FBI的直升机真的出现了，她应该信以为真吧？那么她敢不敢冒着被FBI全球追杀的风险对自己下手？如果她已经看破是骗局，又会如何对付自己？……
问题很多，但如果自己是单身一人，这些都好解决。可惜身边还跟着个苏塔海姆。这就麻烦了。
崔夏华认不认识苏塔海姆？怎么想自己和这小丫头一起出现在基辅？虽然眼下FBI不便大张旗鼓来乌克兰调查天蛾人（目前美俄双方剑拔弩张，乌克兰是主要角斗场之一，谁都不敢轻易搞大动作），派遣几个探员来这里秘密行事还是可以的，但怎会让一个举报邪教的小女孩加入其中？必须得找个理由让崔夏华相信这一点。
好吧，那就再演一场戏。
“继续走，别停下，不要左顾右盼，更不能回头——看来我们有朋友了。”杨睿低声对苏塔海姆道。“好像有人在跟踪！”
苏塔海姆一愕，灰扑扑的脸上迅速有了生气，惶恐只有三四分，惊喜倒有六七分，声音有点发颤：“小偷还是强盗？”乌克兰近年来经济衰退，治安水平随之下降，基辅纵为首善之区也难以幸免。这里虽处市中心，又是大白天，但也要看管好自己的财物，稍不留意就悔已晚矣。
杨睿无语地瞅了一眼苏塔海姆，心道你这么开心干什么？却听她兴冲冲道：“我帮你干掉他们！我能帮你！”这才明白原来她是要趁机显示自己的价值，试图借此扭转被赶走的前景。他哭笑不得，没想到让苏塔海姆留下的理由就这么自己蹦出来了。
“但愿只是小偷或强盗，但很可能比那危险得多。”
苏塔海姆张大了嘴巴：“邪教的家伙？”
“假装又和我闹别扭了，站住不走。”杨睿低声道，自己向前又走了几步，仿佛才发现苏塔海姆没跟上来，转头见她垂首站着，双手忽而张开，忽而蜷拢，微微偏头望向墙角，当真把赌气的小丫头的形象演得活灵活现。
做戏做全套，杨睿没立刻上前，而是立在原处，距苏塔海姆三四米远，拉长脸望了她几秒钟，眼角余光却朝她身后撒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崔夏华。
完全没有任何伪装，这女人就这么走过来，用好奇的目光瞟了杨睿二人一眼，完全就是个过客的样子。
她不知道杨睿在还是一只老鼠的时候见过自己的真面目，自然以为这张脸就是最好、最简便的伪装。
果然是你！见到这个女人，杨睿心下有了底，才走到苏塔海姆面前蹲下，低声道：“如果你不想再得到‘让她跟着FBI来乌克兰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的评价，那就坚强起来，像你父亲那样，OK？”他声音虽轻，但如果崔夏华会读唇语，自然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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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苏塔海姆迷茫的眼神，杨睿拍拍她肩膀，肃声道：“想和你父亲一样成为FBI，就不要做出这样孩子气的举动——我们最不需要的就是意气行事！”
苏塔海姆一脸囧囧有神。
拉克塔，如果你知道自己被我钦定为FBI布置在邪教中的卧底，估计会从棺材里跳出来吧。杨睿憋着笑，心道崔夏华会不会相信？假作真时真亦假，这场戏貌似荒诞，但吸收殉职探员的子女进入FBI，至少带他们参与某项不太危险的任务使其知道亲人工作的价值，似乎也算合情合理。
崔夏华越走越近，端着相机，像个喜欢摄影的普通游客，貌似一脸好奇地打量着杨睿二人，见杨睿冷冷盯过来，立刻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大步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