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就见孙旭戎装佩剑,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大殿。
殿中瞬间一片哗然,众臣议论纷纷,更有许多高党幸灾乐祸,高声指责。
“广平郡公奉诏伐夏,如今无诏擅离职守,是死罪!”
“孙元帅带武器上殿,目无朝纲,请陛下治罪!”
孙旭却是丝毫都不理会众人,一身正气,快步来到天子面前,朝着天子躬身一拜,道:“陛下,臣奉诏讨贼,如今功德圆满。贼酋李乾顺自戕,其弟李察哥继位,这是李察哥递上的降表。”说着从袖中掏出李察哥亲笔写就的国书,趋步上前到龙案旁,将国书递给天子。
天子方才听到孙旭的声音传来时,就已面露喜色,现下听到他已大破西夏,更是大喜过望,忙激动地起身,从孙旭手中拿过国书,认真读了起来。
群臣闻听,均是噤声不语。他们是知道高氏断绝了孙旭的粮草给养的,可就在这种情况下,广平郡公竟然还能杀得西夏投降……
孙旭趁着这个空档,眯着眼瞄向龙案一侧的高彪。
方才不可一世的高彪在看到孙旭时,气势就矮了一分,现在近距离被他一看,更是右脚稍稍后挪了几寸。他只不过是太平将军,平日里不过是仗着御前亲军首领的威仪,哪里比得过孙旭这般灭国将领?
孙旭眼珠微微往下转,看到了他后退的脚步,冷笑一声,淡淡道:“方才便是你出言不逊,辱及天子?”
还不待高彪开口,殿中的高髦赶忙上前两步打圆场道:“元帅,方才高彪不过是一时心急,恐天子担上不孝之名,所以才……”
孙旭冷冷地盯着高彪,看都不看高髦,道:“所以就能欺君罔上?所以就敢擅废君王?谁给你们的胆子?”
高彪听了高髦那话,反倒壮了几分胆气,硬着头皮道:“天子年幼,若不是太皇太后一直尽心辅佐,岂能安坐龙椅?”
语毕,群臣只听“仓啷”一声宝剑出鞘的声音,随即几声惊叫。再看去时,只见高彪那颗硕大的头颅正在地上咕噜噜地打着滚,身子却还立在原地摇摇欲坠。
孙旭则悠闲地掏出一块手帕,一边擦拭宝剑一边说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众臣觉得本帅说的对否?”
众臣看着这血腥的一幕,不禁牙关战战,可是还有几个人壮着胆站出来奏道:“陛下,我朝以仁义立国,礼敬士大夫。今日孙旭在朝堂之上,擅杀大臣,其罪当诛!”
天子看到孙旭瞬斩了那高彪,心中暗暗叫好,此时闻听这几人的话,火气又窜了上来,冷笑道:“高彪方才意图袭驾,按律当夷三族。卿等怎么不说?”
说完,忍着恶心之感,看向高彪已经倒地的尸首,冷哼道:“如此死法,倒是太便宜他了!左右快将这狗才拖出去!”
又看向说话的那几人,道:“你等几人竟替这等悖逆之徒开脱,按律同罪!也给朕拖下去,打入大牢,交于三法司会审!”
于是,门口来了一波侍卫将那些已吓得瘫坐在地的开脱之人拖了下去,内侍们随后赶紧上前清理朝堂上的尸首和血污。
另一边,群臣暗暗嘀咕,正在思索应对之策。他们自幼一直都秉承着忠君报国的理念,投靠高氏只是为施展抱负,或为升官进爵。如今高氏崩猝,天子势必会亲政,再加上这孙元帅又如此厉害,恐怕是由不得他们反对了。
天子拉起孙旭的手,感激道:“今日若非御弟,朕岂能保全?”说完扭头看向群臣,嘲讽地道:“想不到大宋养士百年,竟无一人为君父分忧。”
群臣听了,深深低下了头,满面羞惭。高氏宗族等人更是惴惴不安。
孙旭淡笑道:“陛下何必如此,为臣子的本分而已。”又看了眼殿下的众臣,道:“陛下,群臣无事,不如散朝?”
天子知道孙旭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便道了声散朝,让众臣退下,众臣们都是忧心忡忡地走了。
他们自是明白,今日之后,天子权势尽复。
片刻后,见殿中没有外人了,孙旭问道:“陛下,不知要如何处置高党?”
天子闻言,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他做了这些年的傀儡天子,压抑的太久了,只想将受的窝囊气全部发泄出去,恨恨地道:“高氏一族,尽皆夷灭!凡是攀附高党的,革职查办,永不叙用!高氏主政之法,尽皆废弃!朕要启用新党,用新法!”
孙旭一笑,缓缓摇了下头,将天子扶回龙案,道:“不知天子要做一个平庸之主,还是要做一个千古名君?”
天子虽然自幼做不得主,可是受到的教育却是顶尖的,当下毫不犹豫地道:“自然是要做一个名君!江山岂能败在朕手中?”
孙旭拱手道:“恕臣直言。天子乃四海共主,不可因一己好恶而决天下大事。须知害民新法须废,利民旧制当留。旧党中也有君子,新党中也有小人,若是陛下喜新厌旧,朝堂必定乌烟瘴气。”
天子听完,拧巴着眉头沉默许久。他压抑了那么多年,那些旧党人士哪一个将他放在眼中过?如今他有了权力却不让他去报复,实在是很难受。
孙旭道:“陛下,若是想远迈汉唐,做一个千古圣君,必须清心寡欲;若是想做桀纣,为所欲为,就当臣什么也没说过。”
孙旭毕竟已经从灭夏中得了道行奖励,他又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而大宋因那一役,最起码延长了二十年国祚。
至于以后,只能靠天子还有继任的皇帝了。
天子内心深处毕竟是想做好这个天子,流芳百世的,也知忠言逆耳,只是一时难以接受罢了。
听到孙旭语气中似乎有些失望,想到他为了自己的江山东奔西走、爬冰卧雪,不知吃了多少苦,当即心下有些懊恼,急忙开口道:“御弟如此尽心尽力,朕又怎能因私废公?”
孙旭看天子如此从善如流,笑道:“陛下如此,天下人之福也!”
……
翌日,天子下诏:高彪意图袭驾,本应夷三族,可是念高氏是太皇太后父族,从轻发落,三族尽皆流放。
至于攀附高氏的一众官员,天子明令,给他们一次机会,让他们戴罪立功,若是以后还有结党营私,两罪并罚!
此前有消息说天子要尽数罢黜旧党,重新变法。可是严格说来,朝堂上就连宰相吕大防、吕惠卿等人都属高党,若是传言属实,朝堂难免为之一空。如今天子明诏,他们都是放下了心。
而那高氏一族就没这么幸运了,三族尽数流放,发往了雷州、琼州二地。
不过,孙旭后来接到密报说,计点高氏宗族人口时,却是少了两人,分别是高髦的堂兄高俅、堂弟高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