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一醒来,便发现自己又来到这里了。”林弈说完昨夜斩杀戎狄主将的那场惊心动魄恶战之后,长吁一口气对老赢杰说道。
老赢杰闻言良久才回过神,长长慨叹一声:“小子当得一员大秦猛将!”顿了顿,老赢杰又细细回味一番,感慨道:“当年我也曾从军历练,虽然自诩壮勇过人,然而,却没有你小子这种如此敢在千军万马中,横行无忌的气魄!不过话说回来,你身为一军统帅,如此以身犯险,若是有个万一,那你的部下岂不也要跟着你一起赴了黄泉?”
“老族长,当时我也是无计可施,被逼无奈才出此险招!”林弈苦笑一下说道:“当时,营地里的我军将士已经岌岌可危,若不能迅速扰乱并击溃戎狄兵阵脚,那等待我军的,便只有全军覆没这个结局。再说了,我军素来有轻兵死战的传统,我这一军统帅,在那样危急关头,若不能身先士卒、死战搏命,那即便能苟活下来,以后还有何脸面面对我大秦的父老乡亲与众位将士们。”
“小子说的也算在理!”老赢杰赞许地点了点头。
“对了,我昏迷之后,战场形势如何?我等又是如何到了这里?”林弈想知道自己受伤昏迷之后的事情,便扭头好奇地问郑浩道。
“是这样的,上将军!”一旁的郑浩脸上依旧残留着,适才听林弈叙述斩杀敌将故事时的惊悚表情,略一思忖,便说起了昨晚自己的经历。
当林弈三人冲击戎狄兵中军大阵之时,攻入秦军营地的戎狄骑兵受到混乱的后阵影响,进攻锋芒也是随之一滞,竟是隐隐显出想退出营地的迹象。而那时,郑浩正下令全军将士掩护皇族成员,拼死突围,没有觉察到戎狄兵后阵的变化。
当林弈瞬间秒杀了戎狄主将之后,戎狄兵后阵终于崩溃,由此引起的连锁反应,让正在围住秦军进攻的戎狄兵前阵也开始混乱起来。许多不明所以的戎狄兵误以为是秦军援兵杀来,又恰好听到主将阵亡的消息,吓得顿时屁滚尿流,立马作鸟兽散了。
而正带着部下拼死杀出血路的郑浩,终于也感觉到跟前戎狄兵的不对劲,凛冽的寒风送来林弈隐隐的那句怒吼“戎狄主将已死,尔等……”。郑浩猛然醒神,失声低呼道:“上将军!”身旁的部下闻言皆是一愣。郑浩连忙抢过一名戎狄骑兵战马,翻身跃马往后眺望去。
火把散乱、人影交错间,郑浩便见戎狄兵后阵大溃而散,隐隐约约似乎还能看见一名黑色甲士在马上高声疾呼,还有胡两刀那如洪钟般的怒吼声。
“上将军来救我们了,弟兄们,反攻!”郑浩随即醒悟到定是林弈赶回来,杀乱了戎狄兵后阵,于是便亢奋地在马上嘶哑着嗓门,厉声嘶吼一句。喊声方落,便将跟前一名匆匆想逃走的戎狄军官劈落下马。
残存下来的秦军将士,一听到这个令人热血沸腾的消息,登时兴奋的连连欢呼起来,纷纷转身跟着郑浩向戎狄兵发起凶猛反攻。已经失去斗志、一心只想撤退的戎狄兵们,在秦军的反攻之下,几乎是一触即溃。战场形势几乎是瞬间便被扭转了过来。
原本占据绝对优势的戎狄骑兵,此时反而被秦军赶得四下乱窜,吱呀乱叫地乱哄哄绕过雍城,涌过中牢水与渭水上的两座石桥,向南逃去。秦军一直追到中牢水河畔,这才在郑浩的严令下,撤了回来。
当郑浩等人找到林弈三人时,胡两刀与覃寒山两人拄着短剑,撑持着半跪在地上,面目狰狞地盯着四下人群。两人浑身皆是伤痕累累、血肉模糊,连那黑色铠甲都无法分辨出来。然而,气喘吁吁仅剩半条命的两人,仍是紧紧拱卫着身后躺在地上的林弈,甚至连郑浩的秦军靠近之时,都怒吼连连。
看到胸口插着一支长箭的林弈,郑浩心下一紧,慌忙跑过去。当伸手一探,感觉林弈有一息尚存之时,郑浩长吁一声颓然坐倒在地,怔怔地看着匆匆赶来的王建、何敬等人救治林弈三人。
之后,秦军这才匆匆打扫了战场,运走己方将士的尸体后,撤到雍山山口。已坚守的杨坚毅小队回合后,在紫盈的带领下,连夜赶回到这处隐秘谷地。
“当我们抬着将军您来到这营地之时,忽然发现您的伤口已经发黑,而且身体时而发热时而冰凉,这才醒悟到那狗日的戎狄人箭上居然有毒。幸亏族长大人与几位老者全力施救,才堪堪保住将军性命!”说到这里,郑浩起身对老赢杰郑重地一长躬道:“郑浩代全军将士,谢过族长大人救我上将军之恩!”
林弈闻言一愣,随即连忙也起身对老赢杰深深一躬,肃然道:“林弈多谢老族长救命之恩,日后定粉身碎骨相报!”
“都快起来,啰嗦啥?我也没出手相救,只是找来族里几位懂医术的老家伙,给你拔拔毒而已,而且还好那种毒毒性不强,只是会麻痹人的神经而已。再者,你们一路拼死拼活,护着皇后皇子以及那些不中用的皇族子孙千里迢迢赶回这里,老夫还没代全体皇族谢过你们,怎么敢领你们的谢!快起来吧!”老赢杰也从石块上起身,虚手一扶林弈两人说道,语气中有着那么一丝让人不能抗拒的威严。
“我说呢,挨了一箭也不至于发热发冷的,醒来时,还虚弱得很!原来是狗日戎狄人的箭上有毒!”林弈起身自己摸了摸胸口处的伤口,愤懑道。虽然他现在已经好多了,但伤口处仍是时不时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你小子也别抱怨,若是戎狄人的箭再往左偏上几寸,恐怕此时你就已经不在人世了!”老赢杰见林弈浑然不把自己的伤当回事,有些微怒地呵斥一句道。
“老族长教训的是!”林弈只得赔笑几声说道,随即想起些什么,连忙回头正色问郑浩道:“老胡他们俩怎么样?还有将士们与皇族们的伤亡如何?”
“老胡他们没事,都是一些皮肉伤,没伤到要害,修养几天便无碍了。”郑浩说着,神色黯然道:“这一次我军吃了大亏。原本只剩一千两百多将士,经此一战又折去了近五百名将士,活下来的几乎是人人带伤。至于皇族成员大多没有受到伤害,只有几位皇族不小心中了流矢,也都是轻伤。”说着,郑浩叹了口气道:“打扫战场时,我们粗略估算了下,戎狄兵丢下的尸体足有两千多,加上溃败而逃的,此次突袭我军的戎狄兵不下万人!”
林弈点点头,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笑容已经逝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沉重。在十倍于己的戎狄骑兵团团包围之中,自己这一千多部下能取得这样的战绩已经相当不错。然而,若不是自己在紧急关头,奋不顾身地杀入敌阵,直取戎狄兵大将首级,那自己手上这最后一支军力,恐怕就要连同那些皇族成员一道葬身在戎狄骑兵的铁蹄之下了。
想想从咸阳突围时的两千多精锐步卒,经过一路浴血奋战,到现在阵亡了三分之二,剩下的这些也都是伤残之卒,几乎可以算是全军覆没了。而找到雍城这些老皇族,自己复兴整个庞大黑色帝国的计划,只能算是堪堪迈出一小步。而往下的路,难道只能靠这最后的七百老卒?林弈此刻心下迫切希望能有一处立锥之地,再拉起一支足够的军力,否则,一切计划只能是空谈而已。
“小子,想什么呢?”老赢杰的一声呼唤打断了林弈的思路。
“啊?没什么,老族长何事?”林弈回神过来,连忙恭敬地问道。
“没什么事,只是想和你小子单独谈谈!”老赢杰说着,眼角余光似乎是无意间扫过一旁矗立着的郑浩。
“族长大人和上将军慢聊,属下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郑浩见状自觉地朝林弈两人一拱手,说完便转身大步向山下走去。此时,天色大亮,山谷里开始人声熙攘,星星点点的人们纷纷从各式山洞、草棚、军帐里涌出。由于七八百的秦军加入,这片本来就有两千多老秦人的谷地就更为热闹。眼下那条溪水两旁,到处是三五成群的人们在洗洗刷刷,间或还有一些战马低低嘶鸣。
“你这名部下是个不错的将才,日后多加培养,独挡一面应当没有问题!”老赢杰望着郑浩远去的背影,轻叹一声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道。
“郑浩现任我帐下中军司马,处事严谨又不失机变,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林弈也评判一句,而后恭敬躬身一揖道:“小子谨记老族长教诲!”
“别教诲不教诲了!是你部下,你看着用就行了!”老赢杰摆摆手,淡淡说道:“说说吧,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要知道,眼下咸阳陷落,新君子陵那小子也生死不明,我大秦形势上已然灭亡。不过,既然你能护着都城皇族拼死血战突围,那想必你一定也有心鼎力复兴我大秦!”
“小子愿听老族长教诲!”林弈又是挺身一拱手肃然道。自己虽然身为帝国最后一位上将军,但赢杰作为老皇族族长,仍是代表着赢氏皇族的权威,若是无论是自己擅自做主说出何种计划,难免都会被别有用心之人冠以“欲图谋反”“想自立”等等罪名。虽然,林弈明知老赢杰不会是这样的小人,但眼下非常时期由不得他不小心行事。所谓一招错便会满盘皆输,林弈已经再也输不起了。
“嘿嘿,小子倒跟我耍起心眼了?”老赢杰老眼一眯冷冷一笑,随即猛地一瞪眼不悦地呵斥道:“小子,你还是我赢家未过门的女婿,又不是什么外人,跟我老头子还打什么幌子,有屁赶紧快放!”
林弈被老赢杰骂得一愣,随即忍不住呵呵一声傻笑。他只听过未过门的媳妇,还从未听过未过门的女婿。林弈被老赢杰的直爽与诙谐一逗,原本心下起的那一丝戒心随即烟消云散掉了。
“笑什么笑,还不赶紧说!”老赢杰见林弈傻笑,神情更是不悦,一双老眼瞪的更是圆溜。
“是是是,老族长息怒,小子这就说!”林弈见状连忙躬身道歉道。
这时,一串银铃般悦耳的声音传来:“老族长,将军该吃药了!”林弈两人回头望去,便见雪玉端着一只陶碗正艰难地沿着山道,往上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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