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弈之所以能重新回到陇西皇族隐居的那道山谷,很显然,秦军的兵锋至少已经抵达到雍城。而事实上,秦军战事进展的顺利远远超出了林弈的预期。两千秦军甲士化装成汉军骑兵,在林弈周緤二人的带领下,顺利地解除了大散关一千守军的武装。
紧接着,林弈等人又如法炮制地收降了陈仓关的守军。不过有些不同的是,陈仓关守将在最后关头反复,连同他的一百卫队被秦军乱箭射杀,余下的陈仓关守军则纷纷器械投降。
顺利过了大散关、陈仓关两处关塞之后,步兵一师一团会同第六特种师一团带着周緤亲笔书函赶到了首阳山关城。原本这支秦军做好了攻坚准备,一旦首阳山关城守军不肯投降,便以重兵从关城背后强攻。
然而,没想到的是,首阳山关城守将看到周緤的书简之后,二话不说便把守军拉出了关城,向秦军缴械投降,搞得带队的一师参谋长胡雷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稀里糊涂地接收了这些汉军俘虏,胡雷便留下一师一团的一个营,余部押着汉军俘虏匆匆赶往雍城与大部队会合。
此时,整个陇西便只剩下雍城城外的四千汉军。林弈手上共有六七个主力师,在兵力上就已经占了绝对优势,再加上秦军手里各式各样的新兵器以及秦军将士远远优于汉军的战斗力,完全可以做到以雷霆之势,击溃乃至全歼这股汉军。
然而,林弈从整个大局着想,仍是希望能像大散关、陈仓关一样,兵不血刃地解决掉这支汉军。因为在函谷关外还有数十万各路诸侯大军,绝对不能无畏地lang费这支秦军精锐的宝贵鲜血。所以在与众人一番商议之后,林弈仍是坚持带着那支两千“汉军”骑兵,冒险赶往雍城,设法能够先稳住并瓦解这支汉军。
在陈仓关前重新集结后,骑一师按照预定计划,先行赶到陇西关中的结合部,掐断了两地之间的所有道路。而后,林弈与周緤一同领着两千“汉军”骑兵,飞速赶往雍城。赶到雍城城外之后,这两千“汉军”并没有进入大营归建,而是径直驰入雍城。林弈让周緤给汉军大营留守将领编造的理由是,汉王密函,有要事要与陇西侯紧急商议。
城外大营内的四千汉军本来就是隶属周緤管制,各军官对周緤的说辞自然是深信不疑。而后,这两千“汉军”迅速控制了雍城四道城门及城中所有要害官署等地方。林弈则带着周緤来到陇西侯罗沅欣府上拜访。
当看见身穿汉军将领衣甲的林弈与周緤并肩走进自己正厅之时,罗沅欣惊愕地张着大嘴竟是半天合不拢。“将……将军,这……这……”罗沅欣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传令下去,没有人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正厅百步之内,违者格杀勿论!”林弈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回头沉声对身后的部下吩咐道。
“罗将军,别来无恙?”待厅中只剩下林弈三人之时,林弈这才微笑着开口问道。
“将军,这,这是……”罗沅欣此刻是满头雾水,搞不清楚林弈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雍城,而且身穿汉军衣甲还与陇西将军周緤携手同来。就在前天,秦军的先锋营斥候还曾与罗沅欣联络过,说林弈正带领大军攻打南郑。
见罗沅欣如此模样,林弈有些好笑,轻咳了一声便大略地说起了从南郑过来的一路经过。听完之后,罗沅欣这才恍然大悟,连连嘘唏感慨。
“罗将军经年来忍辱负重,为我军提供不少情报,林弈谨代表秦军上下,多谢罗将军!”林弈肃然一躬道。
“上将军!”罗沅欣却是一声哽咽,忽地跪倒在地,慨然道:“罪将蒙上将军大度,不计罪将之前滔天大罪,委以重任,罪将焉敢不思以死效忠?”
“哎,罗将军你往日铸成的大错,的确害死了我大秦万千英灵。不过,念在你悔过自新,且有功于我北伐军团的份上,本将军就不再深究你的过往罪责!”说着,林弈突然拔出腰间长剑,竟是一剑横劈过罗沅欣头顶,惊得一旁周緤也瞪大了双眼愕然在原地。而跪在地上的罗沅欣却似毫无知觉一般。只听得叮当一声脆响,罗沅欣头上那顶六寸白玉冠骤然被林弈的长剑砍得粉碎。
“我大秦叛将罗沅欣,今日已被本将军亲自手刃首级,从此这个世界上再无罗沅欣此人!明白吗?”林弈收起长剑,一脸肃然地对跪在地上的罗沅欣说道:“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北方军团幕府参谋袁新,快起来吧,袁参谋!”
“将军大恩大德,末将没齿难忘!末将誓言,终末将一生,定当誓死追随将军,赴汤蹈火、死不旋踵!”林弈的一句话,等于是让罗沅欣重新白身做人,感激之下,罗沅欣连连扑地叩首,竟是生生地将额头磕出血痕来。
“袁参谋,快起来吧,我等还有要事相商!”林弈轻叹一声说道。这罗沅欣毕竟也是老秦人,更曾在秦军这个大熔炉里锤炼一二十载,其风骨依旧是老秦人本色。
“诺!”罗沅欣或说是袁新闻言立马从地上爬起,肃然挺身拱手道。此时此刻,他心中那股积郁一扫而空,连脊梁都觉得挺直了几分。
“周将军,适才你也见到,秦军叛军罗沅欣已然丧命我手,希望周将军能谨记在心!”开口之前,林弈眼角瞥见一旁矗立的周緤,见他那双小眼珠滴溜溜直转,心下一动,正色对他说道。
“末将明白,请上将军放心,末将已然弃暗投明,决心誓死追随上将军,终末将一生定以上将军马首是瞻!”周緤自然听得出林弈的话外音,立马拱手赳赳慨然道。
“如此甚好!”林弈满意地点点头,随意说道:“二位将军各自坐下吧,我等得好好商讨一下,如何解决雍城外的那四千汉军余部!”
“诺!”周、罗二人又是一拱手嗨然,而后各自寻了个坐案落座。
“周将军原是那四千汉军的最高长官,对他们最为熟悉,便请周将军说说看!”三人各自坐定,林弈开口问周緤道。
“汉军名义上都听从汉王刘邦指挥,实则其内部派系林立,常常对各自顶头上司都是阴奉阳违。那四千汉军中,也有不少原先并不服气末将管制的。依末将之见,我等需找个理由,将军中百长以上军官骗入雍城。只要这些军官离开了大营,进入雍城之后,便由不得他们了。届时,末将先行出面,劝说他们一道反投到上将军麾下,若是有部分人不从,当可以武力格杀之!只要稳住这些军官,城外大营内剩下那些群龙无首的士卒便不足为虑了!”周緤闻言略一沉吟,便侃侃说道。
“周将军的谋划与本将军所想大体无差,只是这个理由,却该如何编造?”林弈叩着面前桌案沉吟道:“若是以周将军名义,召这些军官们来城内议事,似乎有些牵强。照理,一军之将要与部下商议军事,寻常都只是在军营里便可,若是以这个理由强召各级军官们,而且是要百长以上的军官,一同入城,难免会多少让人起疑心。”
“启禀上将军,末将倒是有一个想法,却不知可行与否?”罗沅欣听得二人所说,心下闪过一道亮光,拱手开口道。
“袁参谋但请直言!”林弈点点头虚手一请道。
“末将往日为打探军情,时常以重金重礼等等手段结交汉军军中各级军官。到眼下,陇西汉军中的各级军官十有八九都与末将相熟。末将之意,可否以末将原先的陇西侯名义,借口娶妻纳妾或是生辰寿宴等名头,宴请大营内的百长以上军官入城赴宴。如此,也许便可以让那些汉军军官们不起疑心了!”罗沅欣正色解释道。
“好!我看此计可行!”听完罗沅欣所说,林弈思忖片刻欣然拍案道:“周将军意下如何?”
“袁参谋好手段啊,估计我的面子都没袁参谋的面子大啊!”周緤揶揄一句,随后拱手说道:“回禀上将军,末将以为袁参谋此计足以消去那些汉军军官的疑虑,应当可行!”
听得周緤那些略带自嘲意味的话,林弈淡淡一笑,又反复思虑了片刻,补充说道:“我看还得加上一道周将军的军令,特许军中所有百长以上的军官一同赴陇西侯府上赴宴。如此,当可保万无一失!二位以为如何?”
“上将军思虑周全,末将膺服!”周緤闻言一愣,随即为林弈的细心谨慎所折服,慨然拱手道。如此一个看似很小的细节,却能反映出来一位大将是否具备统筹把握全局的那份细腻。无怪乎,在秦军大举北上之时,己方却对秦军行动一无所知,有林弈这样的统帅在,秦军这支虎狼军团当真是如虎添翼。
“末将亦无异议!”罗沅欣赳赳嗨然道。
商议一定,三人便分头行事起来。林弈调整城内秦军兵力布置,抽调出最为精锐的一个营、四个连队,秘密埋伏进了罗沅欣的府邸。而罗沅欣则与周緤一道,一面布置一场虚假的喜宴,一面写了一堆请帖加上周緤的那一道特许军令,派人匆匆送入汉军大营。
傍晚时分,接到罗沅欣纳妾喜宴请帖的汉军军官们,开始三三俩俩地离开军营,径直入了雍城,直奔罗沅欣的陇西侯府邸。与此同时,陇西侯府上下也是一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之状,罗沅欣身穿一件大红喜袍,站在府门前频频笑迎着三五成群的汉军军官。
事情的进展正如林弈三人事先预料的那般,在罗沅欣的喜帖以及周緤的那道军令双重作用之下,所有汉军军官均没有起过一丝疑虑。四十余名千夫长、百夫长悉数出动,挤满了陇西侯府正厅。
酒过三巡之后,林弈以秦军高级将领的身份突然现身,同时周緤与罗沅欣双双表态已经脱离汉王势力,投奔到秦军麾下。一时间,满座的汉军军官们皆是愕然不已。
初始还有一小部分汉军军官抱着侥幸心理,想逃出城去调来城外的大军,来剿灭周緤罗沅欣等叛将,以此想咸阳方面请功。然而,在随后隆隆开进正厅的两排杀气腾腾的秦军甲士以及堵在正厅门口的那个秦军锐士方阵的威慑下,所有汉军军官们都放弃了顽抗的侥幸念头。
顺利地解决了这些汉军骨干军官之后,林弈派出快马斥候,通知一直潜伏在距雍城三十里开外的骑二师,命令骑二师火速开来,在深夜时分包围住汉军大营。随后,群龙无首的汉军士卒们,在周緤与众军官的缴械投降命令下,纷纷丢掉手中兵刃,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大营。
兵不血刃地解决了陇西的最后一支汉军,林弈来不及与部下庆功,天色刚刚朦胧发亮便带着护卫甲士离开雍城,匆匆地进了陇西大山,去寻找那些隐居在山里的皇族与老秦人,当然还有自己那位身怀六甲的妻子雪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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