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跟在这二人身后,进得玉虚宫门,但听得两旁厢房中不时传出诵经之声,有的房间丹气氤氲,红光迸发,显然正在调铅运汞之中;有得则是豪光四放,隐隐有金铁交击之声,恐怕正是锻器炼宝之处。
如此走得九进八十一间院落,方行至玉清殿前。当下只见一个身材魁伟,白发苍苍,神韵内敛的老道士站在殿前迎候众人。
紫檀连忙上前几步,持重稽首道:“烦劳师兄在殿前迎候,紫檀与众弟子愧不敢当。”
那昆仑掌门紫枢真人爽朗地呵呵大笑:“师弟却是太客气了,你我兄弟十年未见,想煞为兄了,又见得我昆仑这一干出众的二代弟子,却是让我心甚慰啊!”
当下命玄钰子与玄理子带领一众二代弟子去一边厢倾谈,自己一手拉着紫檀进了玉清殿,紫檀微一沉吟,给张筱雨使了个眼色,这丫头聪明绝顶,当下也静静地跟在身后,走了进去。
玉清殿内,师兄弟当下分位坐定,张筱雨侍立于紫檀身后。
宾主寒暄已毕,紫枢遂抬手请紫檀用茶,自己却端坐在那里默然不语。
紫檀放下茶盏,察言观色道:“师兄为何如此忧虑,可是为了今年那沧澜斗剑之事?”
紫枢道人起身向玉清元始天尊神像拜了一拜,扭过头来环视了这大殿一眼,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师弟甚知我意,想那沧澜斗剑,乃是千百年前神州各派道门前辈为遴选高手平定妖魔所设立的比斗,每届比斗的胜者都可在一段期限内统领天下道门,数千年来,倒有大半时间道门领袖属于我昆仑。然而自数百年前,蜀山崛起之后,竟多次争得领袖之位,使我昆仑颜面扫地。虽说新朝立国之初那次比剑我昆仑占得鳌头,但最近五十年来,蜀山借世俗界经济发展之势,着力拓展道门发展之法,一时开枝散叶,却隐隐要凌驾我昆仑之上,你让师兄我如何能不忧虑?”
紫檀见得紫枢如此忧心,连忙曲意安慰道:“师兄也莫太过忧心,想我昆仑乃道门三清正源,自从祖师云中子传承玉清一脉至今三千余年,匡扶正义,替天行道,积累莫大功德,在世俗界的人望名声都远非那蜀山的太清支脉可比,更何况他等结合异教,功法修行不免偏差,实实不足为虑。”
其实殿内三人皆知,所谓道门正宗只不过是脸上的幌子而已,门派之争,实实在在是实力之争。
昆仑有上古阐教有名道德福仙云中子结合玉虚道法创下紫霞功,尤适宜进阶者修炼。那青萍剑诀和玉清紫府仙诀更是昆仑不传之秘,更兼当年三界分离时,元始天尊将整个玉虚宫赐予昆仑,宫中仙丹秘药无数。再加上玉虚宫以大法力开辟的灵境中,仙气四溢,满山仙草灵果,灵气逼人,尤其适合修道之人提升修为。
但是,那蜀山之来历也非比寻常,祖师长眉真人虽然不是道门正宗,却也是当年老子化胡时,那函谷关尹喜得五千文道德经而立地得道,化身长眉真人传下的一脉。这蜀山以剑修入道,门路虽不入上乘,但却迎合了世俗之人简单、快速入门的需要,也吸引了神州诸多修炼者。而且蜀山与佛门和儒教都有莫大关联,三方同气连枝,声势比之昆仑也不弱多少。
当下紫枢看看紫檀和其身后捏着衣角不语的张筱雨,讪笑一声道:“师弟也无需安慰于我。蜀山自有其长,昆仑自有其短,却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抹杀的,为今之计仍是以自强为要。”
“话虽如此说,但师弟却是坚信,我昆仑终究会将那蜀山比下去。”紫檀看了张筱雨一样,像是对紫枢说,又像是给自己和这女徒弟打气。
紫枢道人颇有意味地笑着道:“莫急,你那嶂岩宫前日之事我已尽知。此事若论道理,昆仑和蜀山两派对那玉牌却都算不上正当索取,这等天地灵宝,原该任它去认主才是。但我昆仑派自有尊严,这件事情既然紫身和紫铭两师弟做了,便相当于是我做了,他二人受辱,便相当是我受辱,这因果不能不了结。但那玉牌之来历神秘莫测,连我焚香询问闭关的师伯师祖们也不知其根源,均劝告我等在这斗剑之期不要轻举妄动。是以,目前你那意气之争不提也罢……”
“师兄……”紫檀见紫枢如此说,不由得着急站起。
“你且安坐。”紫枢往下压了压手,道:“我劝你不要意气之争,并非要你忍让。相反沧澜斗剑在即,我等一切也应以斗剑大局为主。当下重要的是提升二代弟子的实力,只要实力提升上来,到时再夺回玉牌也不迟。我昆仑诸多二代弟子却是天生聪慧,确是修道的好苗子啊。”
说罢颇有深意地将眼光望向紫檀身后的张筱雨,又与紫檀对视了一眼,满含莫名的笑意。
那张筱雨冷不防见掌门和师父同时望向自己,连忙把捏着衣角的手放到身体两侧。
紫檀尴尬地望望紫枢,不好意思地笑道:“师兄恕罪,是师弟教导无方……小雨,还不快把你那小玩意儿交出来。”
张筱雨起先扭扭捏捏地还想抵赖,但挨不过师父严厉的眼神,无奈之下不情愿地摊开双手,那葱葱玉指之间之中赫然是一个按钮式的无线电遥控装置。
在掌门师兄面前当众出丑,紫檀却是闹了个大红脸,当下伸手抢过,一把掷在地上,斥道:“不成器的东西,简直是胡闹,你以为你那小把戏能瞒得过掌门法眼么!”
这紫枢道人笑嘻嘻地看着这师徒俩,他是一代掌门,心思自然无比机敏。一想之下便已明白:这张筱雨小孩心性喜欢那只白猿不足为怪,这紫檀可是真知道这白猿的好处的,因此一心纵容女弟子在白猿身上做手脚,因为他算准了即使自己发现古怪,也会因为爱惜弟子把白猿送给她的。但这紫檀也是个不实诚的人,噢,合着你早就知道她藏了小东西,假装不知道,现在我紫枢发现了,你才做个好人,把孩子弄个大红脸,我紫枢反倒成了坏人了,我才不上你的当;即使你早算计好我会因此把白猿送出,我也不上你的当,这张筱雨以后可是昆仑的希望所在,我岂能因为一只猴子得罪了她。
当下紫枢笑呵呵地捡起地上的遥控器,又递到张筱雨手中:“无妨无妨,你喜欢了那猴子,也是它的造化,反正这斗兽也是斗剑中的一个环节,我就把它送了与你,再传你驭兽之法,届时也可做我昆仑一大臂助。”
“啊?!真的?掌门师伯你是说让我参加斗剑了!”张筱雨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昆仑二代弟子佼佼者无数,自己这才到筑基中期的修为如何能得掌门青睐呢。
“呵呵,不止是你,今天你师父带来的玄明子等诸位弟子也要代表我昆仑参加斗剑。”紫枢看了紫檀一眼,对张筱雨微笑道:
“你入门五年来,勤学苦练,颇有一番悟性,实是我昆仑近年来进境颇快的弟子,你那众位师兄弟也颇了得。昆仑虽职分内外,实则一体,此次内宗将有六名二代弟子出战,再加上你等四名外宗弟子,正合整十之数。”
“可是……可是,弟子修为浅薄,只怕有辱我昆仑威名。”张筱雨听得掌门如此看重自己,得意之下却又不免踌躇起来,自己有几把斤两自己当然最清楚了。
“掌门既然答应了你,又如何会亏待与你,还不赶紧谢过掌门传功之德。”那紫檀是个玲珑的人,如何不明白紫枢有意亲自教导张筱雨,连忙指点于她。
张筱雨当下大喜,盈盈下拜,口称师伯。
那紫枢哈哈大笑,扶起她道:“好徒儿,今日事毕,你和众位师兄弟且就留在玉虚宫中修习,朝夕也可与同门亲近。”
当下三人同喜,紫枢就在偏院寻了一处僻静的场所,与那一干门人宴乐,席间不免指定几位师兄弟分头教导紫檀带来的二代弟子。
宴饮毕,待得师叔侄们行礼完毕,紫檀自转回太行不提。
且说张筱雨得了紫枢允可,当即持掌门之令,到门外收了那白猿。先是那白猿被她在身上安置了跟踪遥控装置,不得不从。待得牵回那猿猴,拜见掌门。那紫枢当下坐定,悠然为她讲解起这白猿的来历。
原来此乃当日商周封神大战,周文王被困羑里,长子伯邑考进贡赎罪时所携带的七香车、醒酒毡和白面猿猴三宝之一。
这白猿乃千年得道之猿,修得十二重楼横骨俱无,故此善能歌唱。当日妲己欲害伯邑考,使白猿上殿为纣王歌唱。那白猿轻敲檀板,婉转歌喉,音若笙簧,满楼嘹亮,高一声如凤鸣之音,低一声似鸾鸣之美,愁人听而舒眉,欢人听而抚掌,泣人听而止泪,明人听而如痴。只唱的神仙着意,嫦娥侧耳,就把妲己唱的神荡意迷,情飞心逸,如醉如痴,不能检束自己形骸,将原形都唱出来了。这白猿千年修炼,有一双火眼金睛,善看人间妖魅。妲己原形现出,被它看见有个狐狸在上面——乃妲己本相——那白猿虽是得道之物,终究是一个畜生。当下将檀板掷于地下,隔九龙侍席上一窜劈面来抓妲己。妲己往后一闪,早被纣王一拳将白猿打倒在地,死于地下。
白猿毕竟得道,一丝灵魂不灭,早往殿外花树下奔去,原来是当日云中子进剑除妖,被妲己巧言焚毁,那木灰埋藏之处。云中子祖师在终南山玉柱洞早得信息,将手一招,把这白猿灵魂引来,为它以草木重塑肉身,从头修炼,此后昆仑立派,做了个灵山护法。
“咦,不意你还有如此来历,果然是个佳物!”张筱雨听得兴起,伸手在那白猿头上拍了一掌,那白猿因她早先用魔方相骗,又在身上装了不知什么恼人的东西,动弹不得,故此恼怒于她,今见她又大力拍打自己,心下早生了怨恨。
那昆仑派中始终不以羽毛禽兽之类为重,因此紫枢当下也只一笑置之。遂将那玉虚金丹赐了张筱雨九颗,命她七日一服,引气培元,七七四十九日之后自然可将真元修为提至凝神初期,又将那玉清紫府仙诀悉数传了与她,命按部就班修炼不提。
当下,昆仑一力准备斗剑,对那玉牌之事都按下不提,而蜀山自元元老道形神俱散之后,也无人识得那玉牌行踪,故而那逃出世俗界的李无锡一行人的行止反而无人问津,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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