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客没有明确答复,反问到:“此事倘若最终构陷龙安司成功,势必影响太子,如我们刚才所议,此事应不是梁王所为,那如此说来,此事若成那最大的受益者将是何人?”
李三郎小声答到:“利高者疑,必是。。。太平公主!”说完此话,他心中顿时五味杂陈,身在帝王之家,这亲人间的争斗确实令他痛心,自己的至亲居然可以为了权力行如此之事,这是他没想到,也不愿面对的。
李客见李三郎与自己判断一致,继续小声说到:“可惜我们今夜没有证据,故李某被困于此,此事要想有转机,必须找到证明阿齐娜公主是假的证据。”
李三郎回了回神,问到:“如何寻得证据?”
李客想了想说到:“吾有一故友,名曰伦克苏,亦是契丹王族画师,可让其作画一副带回辨认即可。”
李三郎说到:“此事可,但这契丹与神都之间一来一去不免需要些时日,这期间恐又生变。”
李客说到:“李司丞无虑,此伦克苏好热闹,每逢上元佳节皆会至神都访友,想必现已在神都之内。”
李三郎听到,心中大喜,但转念一想,事有不对,继续说到:“此事仍有不妥。其一,此人作画何以让陛下及众人信服,到时太平必会质疑此人身份;其二,此人即使身在神都,神都偌大,李都尉尚在这囚牢之中,吾等如何寻得。”
李客继续说到:“这伦克苏身为王族画师,不仅为阿齐娜公主作画,也为他人作画,故对契丹王族的人或事有些许了解,到时可让其与假公主当庭对峙即可;至于寻查其下落,倒也不难,此人若来神都,必到宜人坊千藩阁。”
李三郎听罢,立刻起身,拱手拜别道:“李都尉暂且委身于此,吾必速寻此人,救你出来。”
李客见李三郎欲走,连忙说到:“还有一事,务必查清。”
李三郎问道:“欲查何事?”
李客小声说到:“武福的死原。”
李三郎问道:“此事重要?”
李客点了点头,说到:“甚为重要!若武福死于下毒或暗器,可能是那鲁玛所为;若武福死于其它,可能此事背后还有人相助!”
李三郎小声答到:“吾今夜速去查实。”说罢转身欲走。
正在此时,从地牢的暗处走出一人,挡在了李三郎的去路之上,李客和李三郎都大为震惊,此人何时而来,二人竟然不知,李客武功高强,如有旁人,只需稍有动静,定能察觉。想必来人也是武功高强之人,又加上李客专注于分析案情,一时间并未发现,但此人敌友难辩,若是敌人,刚才那番对话如被听到,别的不说,那伦克苏必定危险。
只见那黑影缓缓走近,离二人约一丈处,李三郎借着火光,终于看清此人,此人正是那女皇帝身旁的小太监—高力士。不待二人开口,高力士率先拱手施了一礼,语气平和地说到:“二位勿怪!小人奉陛下旨意,特来传密旨!”
二人听罢,连忙跪地接旨。高力士说到:“奉皇上口谕,命小人监听李三郎、李客密谈,如察二人为今晚之事幕后元凶,杀无赦;如元凶有他人,则秘放李客,协助查案,李客外出查案时不可暴露身份,以免打草惊蛇。钦此!”说罢,又转身挥了挥手,只见那狱卒又领进一人,披头散发,但身形、服饰与李客可谓是一模一样,在这昏暗的大牢内,不仔细辨认,绝对难分二人。
狱卒打开了牢门,用刚带进之人与李客作了调换,高力士继续说到:“此人暂替李客入牢,汝等迅速查案,万不可辜负圣意。”
李三郎、李客终于从这一系列的惊愕中缓过神来,这女皇帝果然心思细腻,行事滴水不漏,二人心中暗暗佩服之至,连忙谢恩,并随狱卒而出了大牢。
临别时,高力士走到二人面前,小声说到:“那武福遗体已被梁王带回府中,小人料想此刻定已毁尸灭迹!小人练过几年武功,又见过那遗体,依小人之见,武福是被武功高手瞬间拧断脖颈而亡。李三郎行事令人敬佩,小人特以此告知。”说罢,不待二人答话,即转身骑马离去。
看着高力士骑马走远,李客小声问到:“此是何人?可信否?”
李三郎答到:“此时陛下身边的贴身小太监,平日里少见,但陛下密事多由其传递,应该可信。”
李客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中暗暗琢磨到,这女皇帝手段确实可怕,在她心里应该不信任任何人,身边之事总由不同人来完成,以此防止一人诸事皆晓。而且做事总是两手准备,若李客真是元凶,此刻估计已身首异处。纵使他不是元凶,今夜这一擒一放,恩威并施,也逼得他不得不为之效力。
李客正想着,李三郎从怀中取出一个令牌,递给了李客,说到:“李都尉,现在你不便亮明身份,这是龙安司的令牌,你速前去宜人坊,调集那里的不良人助你查案。”
李客接过了令牌,看了看,说到:“喏!”
李三郎继续说到:“吾这就前去东宫,向父亲禀明情况,两个时辰过后,无论是否寻得伦克苏,都还请李都尉返回东宫,想必那里此刻算是最安全的避难之所。”
李客再次说到:“喏!”于是向宜人坊出发,远处传来打更声,已丑时初刻,新的一日又将开启,可这围绕在神都的危机似乎是有增无减。
此刻,梁王府书房内。
武三思手持茶盏,坐于正位之上,他抬眼四周看了看,太平公主、武江、薛良,还有那高戬都捧着茶盏,认真品茶。现已是深夜,但这五人却没有一丝困倦的意思,当然,这品茶也不是此刻真正的目的,只是谁也不愿先开口,都这么静静地坐着、耗着。武江、薛良、高戬自然是不够资格先开口说话的,这真正博弈的二人其实是武三思和太平,今晚之事二人都已心知肚明,此刻无非是彼此试探,谁先开口探价,无疑就失了主动。
终于,还是武三思坐不住了,开口说道:“太平,今夜之事看来皆是你所指使,可你这最后又差人来告知薛良内情,搭救武江,究竟意欲何为?”
太平放下手中的茶盏,不紧不慢地说到:“梁王,本宫与你怎么说也算是亲人,亲人有难,安敢不救?”
太平明显避重就轻,此言连武江都不会信之,何况武三思,武三思冷笑了一声,起身拱手说到:“那本王对太平公主的搭救之恩深表谢意,时候不早了,就请太平公主回宫歇息吧。”
太平冷冷说到:“素闻梁王知恩图报,这就是你答谢本宫的方式吗?”
武三思知道太平终于要道出此行的真实目的,于是说到:“太平,你我皆是直率之人,对本王有何所求还请明示,别顾左右而言其它。”
太平站起身子,与武三思四目相对,说到:“今夜之事,看似只拿了李客,但对龙安司影响巨大,这龙安司背后是谁梁王不会不清楚吧?”
梁王当即答到:“本王知道你指的是太子,但又如何?”
太平继续说到:“太子如果失去陛下的信任,那最有可能得到大位之人是谁?还不是你梁王,本宫这是在助你!”
梁王听罢,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他在打量太平,他在想她这到底是何居心,当着另外三人的面,她居然直接说出了如此忤逆之言,是试探自己,还是表露心迹?但眼前的太平公主神情平和,在她冷静的面容下根本无法看到更多的东西,良久过后,武三思开口道:“助我?太平公主与太子是亲兄妹,这层关系似乎比我这个表亲更亲近些吧?你为何助我?”
太平此时忽然大笑起来,这一笑,把另外四人都给愣住了,太平缓缓地说到:“本宫也不讳言。那太子纵是我的兄长至亲,但他的大位是传承至我母亲,与我何干?他日即位,本宫还不就是一个太平公主。而你梁王不同,我若助你夺位,本宫料想是有资格跟你谈谈条件的,难道梁王这点都想不明白吗?”
太平自幼得女皇帝宠爱,所以无论举止、脾性都像极了她的母亲,就连这对权力的欲望也如出一辙,今日她说出这样的话,武三思倒不感意外,相反,这也在他的预料之内,于是说到:“你说,什么条件?”
太平公主左右看了看,一字一句地说到:“效仿先前,二圣临朝!”
这八个字的份量可不轻,把主意都打到龙椅之上了,太平的野心居然到了这个地步,确实超出了武三思的想象,他本想顶多也就提出个裂土封王,可万般没想到会如此,武三思一时倒显得有点无措,说到:“此事。。。”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来接话。
太平继续说到:“此事梁王实在没有考虑的必要,若不答应,那太平只好循规蹈矩,扶持兄长,安心做一个公主了。”说完此话,她的眼睛紧紧地盯住了梁王,这眼神里流露出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力、是一种威胁,女子有此种眼神者恐怕只有当今陛下。
此事过大,一旁的三人也不敢作声,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梁王武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