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被陆墨亭讥讽为老谋深算的丞相裴之贺也是怔住,太子再怎么不成器,又多么想放弃太子,可按辈分和血缘也是子侄辈,乍然没有了,怎么可能不心痛。
陆墨亭见裴之贺虽没如萧文峰一样悲痛出声,却也失魂落魄,难得的没有冷嘲热讽,“你若实在不忍,便上去看看吧。”
裴之贺顿了顿,依旧冷哼一声,甩袖走出了营帐,只是脚步凌乱,让陆墨亭看了直摇头,心眼多的人就这点不好,凡事都闷在心里,也不怕把自己闷出病来了。
裴之贺出来不久,就碰见了正缓步走来的裴钰。
“父亲。”裴钰停步拱手。
裴之贺眼眶微红,深深喘息一下,才平复哽咽的声音,“钰儿,太子……不在了,就在那营帐里,你过去看看吧,帮着皇上处理一下。”
眼睛微微睁大,讶异和忡怔不多一分,也不少一点,裴钰道,“父亲,在说什么?不在了又是什么意思?”
裴之贺微微一叹,“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是!”裴钰抬步就朝营帐的方向去,却又被裴之贺叫停。
裴之贺到底没被意外冲昏头脑,虽然裴钰的反应没露出一丝端倪,可身为父亲,又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太过正常,反而有些不正常。
“钰儿,你刚才在什么地方,又怎么会来这里?”太子的事,不会有你插手吧?
裴钰背对着裴之贺,神情不变,“父亲怎么如此问?刚才皇上下命所有人都进营帐里呆着,当时儿子正在慕容皇子营帐附近,便顺势呆在了慕容皇子营帐里,直到流一过来找儿子,说宋逸将军有请,才刚好过来的。”
……如此说来,刚才宋逸确实就在附近,还帮忙平乱了,钰儿平时与宋逸并没有什么交集,应该是今次祭祀狩猎才认识的,没可能提前串通,而且太子是自尽的,众人有目共睹,当时钰儿并不在,再怎么也不可能跟钰儿扯上关联。
深觉自己多心了,裴之贺又默然走开。
裴钰也是顿了顿,又复行进,然而却被宋逸迎面挡住了去路,抬眼微微一笑,宋逸就上前揪住了裴钰的衣领,到底还知道避着人,低声咬牙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救驾?老子信了你的邪!”
倒是真当着皇上的面,收拾了几个江湖人,可也仅此而已!
一直跟随在裴钰身边的流一立即上前,击开宋逸,“放开公子!”
宋逸快速松手躲开攻击,正要与流一过招,裴钰却浑不在意,笑道,“流一住手,宋将军既然想要解释,就随在下来吧。”
因为萧熠的自尽,太子妃又被打到不省人事,营地里又忙做一团,裴钰和宋逸真要找个安静没有杂扰的说话地方,还真不容易,像是早就恭候多时,沐书凑了过来,请两人到了陆锦年的营帐里。
裴钰有些惊讶,却并未推辞,弄得宋逸惊愕万分,对着裴钰瞪大眼睛,“等等,裴钰,你别说这一切都是和阿锦商量好的!”
“并非如此,”裴钰淡笑着摇头,望向沐书,“只是阿锦应该是猜到今日会有意外发生,早就提防了吧。”
沐书轻哼一声,算是默认了,其实他给裴钰行方便,也不为别的,而是他在过去对付伪魔尊的时候,发现了裴钰的人在搞小动作。
本来陆锦年让他做的事是保住皇上不死,只要皇上不死,明轩国就不会乱,其它的随沐书高兴,对沐书,陆锦年也不会要求太多,反正沐书比她更嫌麻烦,做事也有分寸。
所以沐书发现了事情中有裴钰插手,便好奇这位青年要如何进一步影响这件事,没想到影响着就把太子影响到了自尽的地步。
“大家都是聪明人,裴钰公子,该说出你的解释了。”
裴钰对沐书似乎有些咄咄逼人的态度不以为意,反正他也要跟宋逸说明,“虽然太子最终的自尽是按照在下料想的进行的,但其实,在下也并没有做些什么。”
他只是让鸢飞跟宋逸他们做戏说些闲话,来影响萧熠的判断而已,最终做出行动的人,依旧是萧熠。
“这些年我一直在暗地里帮萧熠出谋划策,对他的个性怎能不了解?”被逼到最后,又输得彻底,以萧熠自以为是的傲气,定然会自行了断。
“不过我也没想过他真会决绝的当场自尽身亡,本以为还要被收押,熬不住在牢狱监禁的挫折,到那时再自尽呢。”
宋逸抽抽嘴角,所以无论如何,太子都是个死对吧!
“很有趣,但我有些不明白。”沐书难得端正态度打量裴钰,“若是当时太子没有往营地逃,而是突围出去,那时下手的机会不是更多么?”
只要成功突围出去,太子必然要找地方躲藏,只要先一步找到太子的踪迹,制造自杀的意外,也并不困难,裴钰既然这么了解太子,找出太子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大概也很容易。
“阁下说的是,他若真要逃了,有的是方法让他死于非命,但是阁下应该也看的了,即便太子是当着众人的面自尽,在下的父亲也还要问一问在下有没有插手。”
沐书瞬间了然,无论太子是当面自刎身亡,还是被皇上下令收押后再自尽,只有太子的行踪完全被皇上掌握住,裴钰才完全能够避开被怀疑。
见沐书明了,裴钰眸光深了深,笑道,“不管怎样,现在木已成舟。”
裴丞相就是怀疑裴钰做了什么,也没有证据,更不会声张,而太子死在萧文峰面前,萧文峰多少都会自责于自己的逼迫,转而对太子的生母文贵妃裴之阙和裴家给予补偿,裴家也可一举摆脱‘太子党羽’的枷锁。
无论此次谋反的事将怎么落下帷幕,对裴家,对裴钰,都没有坏处。
一时间,宋逸觉得营帐里的气氛有些奇怪,明明听到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算谋,沐书这边却没有担忧害怕,更没有想自己会不会一不小心就被裴钰算计进去的忧虑,反而满眼欣赏。
而裴钰神色坦荡,仿佛刚才不过讲了个笑话一般,明明步步为营,将许多人的反应都算计了进去,却偏偏是一副局外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