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东打听过,要想在s市站稳脚,秦家蔡家不能得罪。他们这次过来是要开罪阎王爷的,所以,这梁宽他们是一定要拉弄的。
梁宽近一年来开始吃素,所以徐东刻意挑了城南这间素斋馆。
包厢是提前订好的,古色古香的一间屋子。菜都已经提前备好了,门和窗都关着,把外间的嘈杂都隔在门外。里面就坐了徐家的家主徐东跟梁宽。
谁都不着急着开口,也不着急动筷子。
梁宽先是往茶壶里倒了一点开水。随后从褂子口袋里掏出一个方形小铁盒,铁盒里面装着茶叶,他用手捻了几小搓扔进茶壶里。再拿起来晃了两下。
“二位徐总,这里的素斋不错。但茶不行。尝尝我带的这个。”梁宽边说边往他俩面前的小瓷杯里倒了一点。茶色青幽,香味扑鼻。
徐家家主喝了一口。
梁宽:“怎么样?”
徐家家主:“不错!”
梁宽:“尝得出是哪里的茶吗?”
徐家家主端着杯子又晃了晃。勾起唇角笑:“信阳毛尖!”
对面男人不免顿下茶壶叫好:“徐总行家啊!”
徐东微笑着说,“我爷爷年轻的时候负责这边的生意,加上他老人家喜欢喝茶,所以对茶很有研究。一直到回国之后,他老人家还对彼国的茶念念不忘,前阵子我大哥给他送了几盒,好像也是这品色。”
这话听着没什么,可意思已经了然,梁宽不笑:“徐总这是在试探我?”
“宽爷说笑!”
“哈哈哈……”梁宽干脆笑出声。举着茶杯也喝了一口,随后抿了下唇。举着杯子看着里面的成色。“一提到茶,大多数人都只会想到西湖龙井,苏州碧螺春或者福建的铁观音。可殊不知河南信阳的毛尖也很不错。很早之前那里就是名满天下的产茶区,信阳毛尖早就和西湖龙井一样被载入茶史了。”
徐东也跟着笑:“看来宽爷对茶很有研究。”
“研究倒没有,只是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爱,总觉得自己喜欢的是最好的。我很小的时候出来闯荡讨生活,这些年也没别的爱好,唯独就好这口,我小的时候在乡下生活,现在年纪大了会经常想以前小时候的吃食和玩处,看来是真的老了。”梁宽说着又喝了一口。
徐东摸着杯沿顺着往下讲:“宽爷这是想回老家了?”
“回老家?何容易哟!老家那边早就没人了,连处宅子都没有,前段时间回去还是借住在庙里。”这话说完他抬眼笑眯眯地看着徐东,言语里诸多深意他不是不明白。
徐东只是慢悠悠地用手指擦着杯沿:“归乡思切,宽爷真想回去,置处宅子也不算难事,只是借住在庙里的事我也听说了,加上前段时间你在s市的广源寺捐了不少,现在外面都有传闻说你打算出家当和尚!”说完徐东自己先笑出了声。
梁宽干脆放下杯子,“徐总你甭笑,我还真有这打算,说不定哪天就真找间清静的庙当和尚去了。”
徐东闻言渐渐收了笑声:“倒是不错的打算,只是现在庙里收人也有条件,像宽爷这种俗务缠身又罪孽滔天的,庙里恐怕也不敢收吧。”
这话一出包厢里原本祥和
的气氛一下子冷冻起来,对面梁宽眼底渐渐露出戾色,而徐东却依旧幽幽摸着手里的杯子,笑容晕在嘴角。
一时谁都不再说话,如此冻了半分钟后还是梁宽先笑了出来,边笑边拎起茶壶往徐东杯子里添水。
“徐总有幽默感,不过你这话讲得也没错,早年我梁宽是干什么营生的恐怕大半个s市的人都知道,不过这些年已经没那么拼了,一来上了岁数,有些东西看穿了自然不会那么苛求,更何况钱是赚不尽的,二来我也没个一儿半女,就一个弟弟还是混吃等死的东西,所以争那么多留给谁去?”梁宽说着便开始捻自己胸口挂下来的佛珠子,言语里有这年纪沉淀下来的沉浸,乍一看真像个看透世事吃斋念佛的人,可抬头间眼里却重新染上激涌。
“但徐总不一样,徐家是世家家大业大,徐总又是老家主看重的人,人还年轻,事业正处于上升期,最近s市盛传徐家收购秦氏就是徐总的手笔,秦氏在s市可是数一数二的,这事要是成了,徐总可是大功一件,所以我觉得徐总以后在徐家定会前途无量。”
这话听着像是奉承,可徐东知道梁宽别有用意,但他也不点穿,只是拿着杯子虚虚一笑:“宽爷过奖,秦家人才济济,最后是成是败谁也说不好。”
“江总徐这是谦虚了,秦家也就是老爷子一直死撑着才能维持表面风光,自从秦青林的大房跟二房内斗,秦叶退出之后,秦风根本就控制不住局面。况且我看好徐总身上这股敢于孤掷一注釜底抽薪的劲,跟我年轻的时候很像,是能成大事之人。”
半盏茶下去,梁宽说的都是奉承话。
徐东不由眉梢轻撇,晃着杯口浮在上面的茶叶,说:“宽爷爷这话可要斟酌一下再说,幸好这里没人,不然被别人听去难免会觉得我在撬我秦二少的墙根。”
“哈哈徐总多虑了,不过墙根不墙根的也不是说撬就能撬,撬去了是你本事,再说秦风是个什么货色,大家都是明白人,不用我说的更明白。”
话既然说到这份上也就无需遮遮掩掩了,徐东茶杯搓了下手指,“对,明白人!既然是明白人,你不妨把话挑明了讲吧!”
梁宽遂即拍了下桌子:“好,就欣赏徐总身上这股从容大气,那我也明人不说暗话了!榆蓉镇这块地我已经拿下来了,上报项目是建一个高尔夫球场,一期投资大概15个亿,不过最后真花多少钱我们说了算,回头项目完工之后我们把球场和周边的地一起打包卖出去,至少可以赚这个数。”梁宽遂伸出十个手指。
徐东不由发笑:“倒是个好营生!”
高尔夫球场报批的时候写明项目将在一年内完工,也就是说一年之后可以净赚十个亿,所以这自然是好营生。
梁宽也跟着笑,捻着手里的佛珠子:“对,零风险高回报,就看徐总是否有兴趣!”
“这么好的事恐怕没几个人会不同意,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既然零风险高回报,宽爷为什么不自己干?”
“哈哈……”梁宽一时又大笑出来,继而放下佛珠把手臂搁桌上,包厢里灯光橘黄,映着他那张慈眉善目的脸更加安详。
“徐总到底聪明,不过我做事也不喜欢虚头虚脑,合作之前是应该把
话都讲清楚。”随后他又往到那边凑了下身子,压低声音,“我是干什么的谁都知道,早年捞偏门全靠别人赏口饭吃,前几年开始做慈善,本来还挺容易,但这几年不行了,上头查得紧,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出事,更何况现在舆论的劲太可怕,所以这项目不能由我来做,得找个机构找个名目开始。”
梁宽这话一点没错,他早点是黑道出家,后来搞慈善外界对他也是褒贬不一,这几年上也一度流传心宽基金会底子不干净,如果这时候他再贸然出手弄个上亿的高尔夫球场,舆论会怎么说?自然会有人猜测他那些钱出自哪里,所以他需要找一个在社会上有良好公信力和声誉的企业或个人来陪他演这场戏。
套路其实很简单。
“宽爷的意思是,你拿地,我以徐家的名义筹建高尔夫球场,到时候把地转手卖出去之后大家一起分赃?”
“分赃这词用得不好,不过大概就这意思。”梁宽是虚虚笑着,把身子往后躺了躺,又恢复刚才慢悠悠的神情了。
“这事虽然没什么风险,徐总可以回去考虑几天,不过不能太久,批文已经下来了,项目期只有一年,所以得抓紧时间。”他眼神里带着某种笃定,“之前秦风跟我谈过,表示了很浓厚的兴趣。”
梁宽的话已经很明白了,要想让他跟徐家合作,总要有点诚意,但徐东却还是气定神闲地摸着杯沿:“宽爷这是料定我会接?”
“不能百分百,但也不离十吧,毕竟是桩稳赚的买卖,而且来钱很快。”完了他又抬头看着徐东更何况我知道徐总现在正想快些拿下秦氏,以防夜长梦多,秦风是不成气候,毕竟秦家还有个秦叶。”
从某种意义上讲林宽一点也没错,徐家面临的不是秦风而是秦家。虽然徐家未必怕秦叶,但秦叶毕竟是地头蛇,所以要想花更少的代价,他们就必须依靠同样是地头蛇的梁宽。
正因为这样,梁宽才狮子大开口。这点徐东也清楚,只是没接话。
梁宽看他没什么动静,又开始捻珠子:“秦叶在离开秦氏时,跟孟家合作了个项目,叫什么互联金融,我不太懂,听说很赚钱,徐家拿下秦氏之后,就财源滚滚,这笔买卖怎么算,徐家也是赚的。”
“梁先生对秦氏倒是了解的很。”半天没说话的徐家家主这时候开口了。
梁宽捻着佛珠,笑的慈眉善目,“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秦风一直都想跟我合作,我自然要对秦氏做一番了解不是?”
徐家的家主点头,“很合理。你刚才提到的方案虽然不大,但也不能我们爷孙两个点头拍板就能定的,梁先生知道,大家族也有大家族的规矩。”
这时,梁宽的收下进来,在他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后退了出去。
梁宽站了起来,“二位的意思我明白,考虑清楚了给我打电话。我那不争气的弟弟老是给我惹事,一会不看都不行,让二位见笑了。二位慢用,失陪了。”
送走梁宽后,徐东问,“爷爷,你怎么看?”
徐家家主狠狠的一拍桌子说,“一个不入流的亡命徒也敢跟我们提条件,真是不知所谓。”
徐东说,“这种亡命徒您不值得跟他生气,将他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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