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自从跟周以沫分开之后,在外面待了几天而后很低调的回到S市,她不是没想过要逃离,最后还是因为害怕放弃了。
好在梁宽最近一段时间事多,也没顾上她,她租住了个很普通的小区深居简出。她万万没想到,梁宽那边的人竟然还有惦记她的。
猴子突然打来电话,“侯大伟”三个字不断在屏幕上闪动,当时她的感觉是心惊肉跳。
她不想接,可铃声不止,只能摁了接听键,却没主动说话,倒要听听对方想跟他说什么,可对方那边也是一阵沉默。
拿着手机站在窗口,眺望着对面的大街,耳边手机里却渐渐传来粗粝的喘气声,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清晰。
怎么回事?
萧红皱着眉开口:“喂……”
那边又长长地喘了一口气,慢慢发出声音。
“萧红……”声音像是含了沙一样,无力又沉重。
萧红不禁一愣,问:“什么事?”
“萧红,虽然我们交情不深,但到了这时候,我真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如果我不在了,请你看在我曾经借过十万块钱的份上,替我办身后事,谢谢了……”那边却传来“啪”的一声,似有什么东西落地。
萧红再想问的时候电话已经被挂断了,只听得到嘟嘟嘟的忙音。
周以沫给徐爱莲夫妇在S市置办了套房子,虽然不大,但他们一家三口住着正好。刘艺自搬去晶钻豪庭之后买了许多绿植,短短几天功夫已经把阳台都堆满了,看着乱七八糟堆那有些乱,周以沫便从网上买了一只桃木的花架,直接寄到他家。
徐爱莲非常的感激她为他们家做的一切,说什么要周以沫到他们家吃顿饭。
正好温漪也在,说什么也要跟着周以沫一起过去。周以沫拿这姑娘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带她去了,到他们家的时候,一眼就看见那个花架。
花架有四层,阶梯式,买回来的时候木条都是散的,需要自己动手装订,刘艺很喜欢,拿着锤子敲敲打打,活儿倒不难,就是需要细致。
看着简单的花架,刘艺愣是装了一个多小时,弄完已经满头大汗。
徐爱莲心疼他,拿了块毛巾过去,“先去洗把脸吧,这里我来收拾。”
刘艺拿了毛巾往洗手间走,经过厨房的时候闻到一股浓香的味道,便冲阳台上的徐艾佳吼:“你锅里煮了什么,怎么这么香?”
徐艾莲笑着回答:“炖了点绿豆汤,解暑的。”
几分钟之后刘艺从洗手间出来,徐爱莲正好端着一碗绿豆汤经过,“手洗了吗?洗完过来喝汤。”
刘艺将洗脸时摘下来的眼镜戴上,跟着她去了餐厅,又见徐爱莲往他碗里搁了两勺糖。
“我不知道沫沫她们是不是吃甜的,所以煮的时候没放糖,你尝尝,要是觉得不够甜的话自己再加点。”说完把手里的糖罐放刘艺面前。
刘艺尝了一口,“不用,现在这样刚刚好。”
温漪看的眼热,之前如果说周以沫跟徐艾佳被他们的男人宠,是因为她们两个太优秀,但是徐爱莲呢,她很普通呀,怎么夫妻的感情也这么好?
尤其是刘艺看她的眼神,都老夫老妻的了,还这么恩爱,她是又羡慕又心酸。
刘艺并没在意,抬头却见温漪站在桌前发愣,不觉笑:“你不喝吗?”
温漪却没反应,刘艺便拿勺子在她面前晃了晃:“喂,跟你说话呢,想什么呢你?”
温漪这才反应过来,略微闷了一口气,找了个理由回答:“我想起之前听的新闻呢,机场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有名乘客在男洗手间遇刺,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亡,光天化日的,现在世道怎么这么乱?”
周以沫问,“有没有被害者的名字?”
温漪说,“好像叫侯大伟,外号叫猴子……”
是他?周以沫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就在这时,周以沫的电话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是萧红打过来的,“周以沫,猴子死了。”
周以沫说,“我刚听朋友提起,正在想是不是认识的那个人,你就打电话过来了。”
萧红说,“是他,他在死之前给我打过电话,说是如果他有意外,让我给他办身后事,警察在他的手机里发现他最后通话的那个人是我,给我打电话让我去一趟。”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显得有些急促,周以沫说,“你别急,要不这样,我陪你去一趟吧。”
萧红给周以沫打电话就是这个意思,“谢谢!”七号
周以沫说,“跟我说这个,你在哪儿,将地址发给我,我现在过来接你。”
萧红将地址发给周以沫,她看着对徐爱莲说,“在机场被杀的那个人是梁宽的手下,之前秦氏的一员工跟他关系不错,那人在死之前曾经给她打过电话,说如果他有什么不测让她替他办身后事,现在警察让她去认尸体,她有些怕让我陪她一起,看来我得去一趟了。”
这是大事,徐爱莲夫妇没有挽留她。温漪说什么也要跟着,周以沫只能带着她一起去接萧红,接到她之后,周以沫从她口中得知了详细的情况。
八点左右,飞往洛杉矶的航班开始登机,机场广播里不断重复侯大伟护照上的假名,却迟迟不见有人去办理登机手续。
十分钟后打扫厕所的清洁工在最靠墙角的那间小格子里发现了侯大伟,发现的时候人还没有断气,马桶盖和墙面上都是血,地上落满了崭新的纸币。
清洁工第一时间上报了领导,机场急救人员第一时间赶到,由于情况危急只能进行现场施救,而施救之时,飞往洛杉矶的那趟航班已经慢慢滑向跑道。
没人知道侯大伟在生命弥留之际有没有听到广播里航班起飞的通知,但航班不等人,时间到点之后准时出发,冲向天际,而该被留下的人到底还是没能逃掉。
有时候地狱与天堂之间只差一步之遥,侯大伟最终没能如愿以偿,将生命定格在了奔向自由的最后一步。
萧红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
想来也是讽刺,侯大伟三十年前孤身来到S市,投靠梁宽,那时他已经父母双亡,往后三十年也一直没有娶妻,所以至今孑然一身,警方只能通知他最后一个联系的人萧红。
之后,一路过去萧红都没什么声音,沉着一张面孔,也看不出是悲伤还是激动,三人就这么一直沉默到警局。
由于事情发生在机场,现场人流量多,所以很快就传来了,加上又是一起凶案,很多媒体已经闻风而至。
等周以沫的车抵达警局的时候一下就被团团围住了,各路记者堵住周以沫萧红要进行采访,好在局里很快有人跑过来阻止,硬生生地把她们几个人从记者的包围圈里拉了出来,护着一路进了警局。
进去之后就消停多了,周以沫忍不住喘了口气,见旁边萧红的脸色实在白得吓人,扶住问:“要不要紧?”
萧红目光空洞地摇了摇头,一字不吭。虽然没什么交情,但是他们其实是一类人,都是活在地狱,见他如此惨死,难免兔死狐悲。
周以沫理解她的心情,对她说,“如果不想进去就在外面等我,我办下手续就出来,应该会很快。”
萧红却依旧点头,勉强动了下嘴皮:“没关系,进去吧。”侯大伟拜托的那个人是她,没理由让周以沫替她办事。
于是两人进去,温漪犹疑了一下跟了上去。几人找到办公室,一名身材有些发福的警察朝萧红看了一眼,“你是死者侯大伟的家属?”
虽然刚才在电话里已经知道事情的大概,但萧红听到“死者”两个字的时候心口还是抽搐了一下,周以沫在一旁也是无声的叹了口气。
侯大伟的确不是什么好人,甚至可以说是恶贯满盈,但真的听说他已经死了,而且还死的那么惨,周以沫这心里难免不舒服。
“是,我是他的家属。”萧红在一旁说。
“行,那先跟我去认下尸体吧,后面手续再一件件办。”胖胖的警察从桌子后面走出来。
萧红应了一声,却转身看向周以沫跟温漪。
周以沫又轻轻缓了一口气,对温漪说,“温漪,要不你在这等我们吧。”
但是温漪却摇头,说什么都要跟周以沫一起,周以沫只好由着她。
警察带着她们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彼时夜已深了,这间警局临近机场,可以清晰听到飞机起飞时发动机发出的轰鸣声。
一直走到走廊最里面一间,门上挂着“尸检”两个字,如此深夜不禁令人皮毛发寒。
警察刷了指纹卡进去,里面温度明显要比外面低很多,萧红忍不住战栗,抬头绕过警察的身影看到房间中央摆了一架金属床,床上躺着人,躯体被白色床单整个盖住。
“家属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侯大伟本人。”胖警察发话,将盖在上面的床单揭开一点。
萧红站在门边,以此角度看过去也只依稀看到一个侧影,可很奇怪,她的心情异常平静,没有悲伤,没有仇恨,带着一副毫无表情的面孔一步步走过去,直到站在金属床前面,清晰看到白亮灯光下躺在上面的人,脸色灰白,闭着眼睛。
这个男人曾经是宽心集团的三当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风光一时,此时却已经没了声息。是一具已经冰凉的尸体。
“是不是侯大伟本人?”胖警察又问。
萧红咬住牙根闭上眼睛:“是他本人。”
像是一锤定音,站在门口一直神情恍惚的温漪突忍不住用手盖住脸……
“死者在机场被发现时右侧腹部受伤,现场医务人员第一时间对其进行了抢救,但由于受伤时间过长导致失血太多,最后还是没能救得过来……”
“经过尸检之后发现右侧腹部有条长达四寸左右的伤口,初步判断是被人用水果刀或匕首之类的凶器刺伤,不过具体还要等明天尸检报告出来之后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