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沉呤了一会儿,才道:“两位,你们带的这一批货物,真的只是海产品吗?”
两人齐齐变色,弘修免强笑道:“使臣大人,自然是海产品,不过不是普通的海产品,都是一些珍奇之物,如珊瑚、珍珠、贝壳、龟甲之类。”
田思貌道:“如果使臣大人能够帮助在下这一次,在下可以做主,送十箱海产品给大人,也送十箱送给武安君。”
高原笑道:“我主公常言,珍奇异宝之类,食不能裹腹、寒不能遮体,要之何用,还不如粮食马匹兵革盔甲之物有用。”
两人听了,顿时脸色大变,弘修免强挤出了一丝笑容,道:“武安君所见,果然与众不同。”
田思貌也道:“是啊,是啊,在下也是受教非浅啊。”
尽管两人极力的掩饰自己的情绪,但所有的变化自然都逃不过高原的目光,刚才高原只是随口说了这样一句,但却使两人产生了这样大的反应,显然是被自己无意中说中了某些要害,如这次他们运输的真正物品,再加上先前发现,他们这支商队的车痕极深,一定是载有重物,因此高原的心念一动,己经猜出,这支商队携带的东西十有**是武器盔甲之类。
以这支商队的规模,如果是携带武器盔甲,差不多可以装配一支千人以上的军队。但田克臧官至封君,封地即墨,坐镇一方,相当于是一个国中之国,就算需要武器盔甲,也不必弄得这么神神密密,遮遮掩掩。不过这支商队的目的地是临淄,并不是即墨,那么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田克臧、沧海君是打算趁着这次齐王建举行寿辰之机,发动政变,或者谋反夺位,或者另立新君,掌握齐国的朝中大权。
尽管田克臧在即墨手握重兵,但如果赴临淄朝见齐王建,也不可能带大量军队入京。就算是带了军队,到了临淄之后也只能驻扎在城外,带不进城去,自然也就没有用了。因此士兵,武器都只能通过掩饰,暗中运进城去,然后突然发难,不过成功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想通了这一点,后胜、黄景元要劫掠这支商队的行为,也就说得通了,如果劫掠了这支商队,证明他们运送的不是海产品而是武器盔甲,那么后胜就可以借机在齐王建面前扳倒田克臧,产除自己最大的政治对手。而这一次如果不是正好遇到了自已,替田克臧挡了这一枪,这支商队恐怕真就危险了。因此弘修、田思貌两人才极力的拉陇高原,希望高原能够帮助自巳,安全的把这一批武器送到临淄去。
把前因后果都想清楚之后,高原心里也在衡量利害得失。如果是在开始之前,高原也许不会管这些事情,但现在己经插手其中,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己经介入到了齐国的政治斗争当中,和后胜结仇,这一点无论如何是改不了。因此自己只有两个选择,一是马上返回代郡去,不管齐国的这一摊烂事。但这一条高原显然是不能选的。
而另一条就是和田克臧结盟,全力帮助田克臧政变成功。无论政变成功之后,田克臧是自立为王还是找一个傀儡齐王,对高原来说,当然都有益,毕竟田克臧是主张合纵抗秦的。而且田克臧也不会拒绝代郡这样一个外部的盟友。当然,选择这一条也承在很大的风险,就是一但田克臧政变失败,自己就将成为齐国追杀的对像,如果只是高原自己,当然无所谓,但现在还有蔺文清等商队,如果连累了她们,可就不好了。
因此高原心里也有反复的衡量比较,希望能够找到一个万全之策。
而弘修、田思貌见高原沉思不语,心里也忐忑不安,另外也吃不准高原刚才到是无意中提到,还是有意的试探自已。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帮助自己,如果没有高原的帮助,想把这一批货物平安的送到临淄,他们心里可一点把握都没有,而且这一批货物,是决对不能出意外的。
过了好一会儿,高原才道:“就算我们合并在一起,人数也不过只有一千三四百人,还有照顾这二百多辆马车,如果黄景元再派大军前来,只靠我们这些人,是无法抵抗的。”
田思貌听了,立刻道:“这一点请大人放心,从这里东南一百八十里,就是阿城,阿城大夫匡章仍是安平君一手提拔起来的,我们会立刻派人送信给匡章大人,请他出兵来接应,最多四五天,只等匡章大人的人马一到,就可以平安无事了。”
高原点了点头,道:“还有一点,就是如果我帮助你们,那么就和后国相结仇,我这一次是奉武安君之令,出使齐国,而且还带着大量商队,如果和后国相仇,在齐国恐怕寸步难行了。”
田思貌那还听不出高原的弦外之意,立刻道:“大人请放心,等到了临淄以后,有安平君做主,不用担心后胜会对大人不利。在下可以保证,安平君必会视代郡为友,代郡在齐国的商业经营,都由安平君照看。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高原又点了点头,道:“好,那么我还有一个条件。”
田思貌忙道:“大人请说。”
高原道:“在进入临淄之前,一切都听从我的指挥。”
田思貌和弘修互相看了一眼,田思貌咬了咬牙,道:“好,一切就由大人作主。”
高原道:“你们现在有多少可用的人手。还有多少粮食。”
田思貌立刻答道:“这一次我们押送的人页一共有六百人,现在粮食大约还够支应十天左右的时间。”
高原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山地,河流的地方。”
弘修立刻道:“有。离这里不到二十里,就有一座小山,山边还有一条小河。”
高原道:“好,我们事不迟疑,现在马上就出发,赶到那里再去驻营。”
田思貌怔了一怔,道:“为什么要到那里去驻营,那里并不是去临淄的道路。”
高原道:“我们现在携带的辎重太多了,想走跟本就走不了,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坚守待援,因此我们驻营之后,你马上派人连夜出发,去给阿城大夫匡章送信,让他立刻出兵来救援我们,如果黄景元出兵来进攻我们,就和匡大夫前后夹击,可以一举击败黄景元,而到了临淄以后,还可以在齐王面前告黄景元一状,打击一下后胜的气焰。”
田思貌怔了一怔,道:“怎么去告黄景元。”
高原笑道:“拦劫代郡使臣,企图杀人越货,这条理由不够吗?”
田思貌的眼睛一亮,这才明白了过来,黄景元是后胜的心腹,如果能够借机打倒黄景元,对后胜绝对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因此立刻道:“好,我们马上就出发。”
武安军才是刚刚准备扎营,听了高原的命令之后,立刻都停止下来,又重新收拾上路,而蔺文淸等人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也不更向高原询问,都按照高原的命令,上路出发。
虽然这时天色己经黑暗了下来,但还是有一些月光星光,并非一团漆黑,加上还点起了不少的火把,再加上有人熟悉道路,因此既使是在晚上赶路,但也并不十分吃力。
走了大半个时辰之后,两支商队先后到达了弘修所说的地点。
这时月光颇为明亮,高原也看得比较清楚,这座小山并不高,但沿着一小河流,连绵起伏数十里,临河的一侧是是崖壁,只能从另一侧上山,而在山前有一块比较平坦的开阔地带。虽然算是兵法上所说的绝地,但如果有充足的粮食,还是可以借助山势坚守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高原立刻下令,两支商队全部上山驻扎。并且在山下安排了守夜,探哨的人员。田思貌、弘修果然如前所约,一切都听从高原的吩咐。而这时田思貌也向高原告辞,亲首赶往阿城,尽管匡章是田思貌的亲信,但毕竟这样的大事,只派一个使者带一卷书信,让匡章出兵来援,恐怕也难以取信匡章,必须由田思貌亲自赶去阿城。而田思貌在离开之前,也向高原、弘修保证,最多七天,就可以带领援军赶回来了。
就这样一直忙到了下半夜,两支队伍才在山顶上驻扎下来,现在做饭是来不及了,只能吃一点干粮,然后休息。而高原这才来到蔺文清的帐蓬里,向她说明了改变道路的原因。
蔺文清听了之后,也不禁大吃了一惊,道:“大人,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万一田克臧失败了,大人岂不是危险了吗。”
高原点了点头,道:“确实是有些冒险了,不过一但成功,对我们代郡确实大有好处,而且成功的机会很大。不过这样一来,这一次临淄之行确实十分危险,因此等匡章的援军赶来之后,我就派人护送文清夫人你们一行人就先回代郡去吧,不必和我们一起去临淄了。”
蔺文清想了想,也点了点头,道:“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之后,再决定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