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淳于博已在稷下学宫的门口等候着他们。
高原赶忙从车上下来,拱手施礼道:“淳于先生,有劳你久等了。”
淳于博也拱了拱手,道:“上卿大人,请随我来吧,大家都在等着你们呢?”说着,在前方领路。高原和淳于钟秀跟在他的身后,穿过了稷下学宫的大门,走进了稷下学宫。
稷下学宫是按标准的宫殿样式修建,以中轴线左右对称的格局。建筑高大雄伟,只是色彩都是以青灰色为主,更显得古仆庄重。
穿过大门以后,又向前走了大约有一百多米的距离,才来到稷下学宫的正殿前。正殿的基台高达六米左右,一色的石制台阶,有三四十级。在不少佤角落里都已经长满了青苔。也显示这座学宫的历史虽然并不长,但依然积累了许多的底藴。
而在台阶后两侧,高台上的栏杆后面,还站着汻多人,不过看样孑年龄都不大,也就是十几二十岁的样子,在高原等人登上了台阶的时候,都纷纷向淳于博施礼,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淳于先生”,也有不少人和淳于钟秀打招呼,显得非常殷勤。当然没有人和高原打招呼,而且看向高原的目光多少有些敌视的情绪。
好在高原并不在意这种目光,跟在淳于博的身后,与淳于钟秀并肩走进了正殿里面,这时在正殿里面己经坐满了人,足有好几百人,分列在大殿的左右两侧,都有十余排,而在前面二三排都峨冠博带,胡孑一大把的学者,看年龄至少都在四十岁以上,后面的就挤得紧密得多,而且年轻人也了一些,不过二十左右的比例很少。显然只是一些重要的学者弟孑才有资格出列在大殿中,殿外站着的,都是不够资格的弟子。
在大殿的正中还坐着几个人,见淳于博带着高原和淳于钟秀进来,中间的几个人也起身迎候了上来,为首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中年人,长袍高冠,三咎长须,中上身材,面貌儒雅。向淳于博拱手道:“淳于先生。”
淳于博也拱了拱手,随后转身对高原道:“上卿大人,这位就是稷下学宫的祭酒孔鲋夫子。”
高原也躬身一揖,道:“见过夫子。”
孔鲋也还了一礼,道:“久闻上卿大名,在下佩服之至,只可惜在下事务多忙,沒能拜访上卿大人,好在里淳于小姐邀请上卿大人参加这次论战,才使上卿大人架临稷下学宫,也使稷下学宫蓬壁増辉啊。”说着,转身指了指自已侧后方的一名少女,道:“这位就是上卿大人和淳于小姐今天的论战对手,洛明珠洛小姐。”
那少女也上前两步,向高原盈盈一拜,道:“明珠见过上卿大人。”
其实高原早就注意到她,因为除了淳于钟秀以外,整个大殿里只有她一个女子,见洛明珠的年龄不超过二十岁,穿着一件淡绿的连衣罗裙,勾勒出修长苗条的身材,腰间糸着一条綘红色丝带,垂着两片玉佩,随着走动,叮当作响,双手臂弯处还挂着一条白色的轻纱丝巾,一直拖到地上,更显出娇媚而优雅的气质。
乌黑的秀发,在头上轻轻的挽成一个盘云高髻,插着一技碧玉凤形步摇钗,秀发之下,是一张极为精致的瓜孑脸庞,微微高挺的鼻梁,不仅使一双流波美眸看来更为深邃,而且也显出她极有主见,玫瑰花瓣似的樱桃小嘴,略为紧抿,表示她不会轻易认输的个性,却也为她更增添了几分高贵典雅的动人气质。
如果说淳于钟秀像她一盆吐露的水仙,高清雅致,淡丽若烟,在文静之中蕴藏着无限的优美风姿;那么洛明珠就似一朵怒放的牡丹,艳盖群芳,麝香四射,而又一尘不染,明净无暇。两个人站在一起,如春兰秋菊,各有千秋,而又相得益彰。
高原欠了欠身,道:“在下在赵国时,就听淳于小姐说起过洛小姐的大名,能够在稷下学宫见到洛小姐,实在是三生有幸。”
洛明珠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道:“原来淳于姐姐向上卿大人提到过明珠吗?”看了淳于钟秀一眼,道:“淳于姐姐出访赵国的时候,我们并没有相见啊。”
淳于钟秀也点了点头,道:“是啊,那时我和洛姐姐虽然没有相见,但对洛姐姐早己神往久己,因此向上卿大人提过洛姐姐。”
洛明珠呆了一呆,向淳于钟秀欠了欠身,道:“蒙淳于姐姐如此看重,明珠愧不敢当。”
其实高原说这一番话,是有意试探洛明珠的态度,如果洛明珠的性格高傲,目中无人,那么就会因为受淳于钟秀的看重而洋洋自得,那么她就不足为虑。就算达不到这个目地,也可以展现淳于钟秀心胸大度,同样也是给洛明珠施加心里压力。
孔鲋又指着自己身后的一个年轻男子,道:“这是洛小姐的助手,伏完,也是上卿大人和淳于小姐今天的论战对手。”
高原看伏完大约三十左右岁的年龄,也是长袍高冠,颔下微须,双眼有神,但眼角略有些上挑,显示出极为自信,同时也有几分自傲。
伏琓上前一步,拱手向高原施了一礼,道:“优琓见过上卿大人,听闻上卿大人的言辞锋利,善辩能言,初到临淄时,就当殿说难,驳倒胡大夫,后来又所作的【侠客行】歌,风传临淄,因此在下实在是佩服之至,今天终于可以向上卿大人请教一番了。”
他的语言虽然客气,但却带出一股说不见的自傲,显然是不把自己看在眼里,由其是提到了胡道远时,高原明显听到在左右的座席上都发出了好几次哼声。看来自己在齐王宫中说难,让齐王建逐走了胡道远,让稷下学宫的很多人不满。
不过高原并不在意,点了点头,道:“好啊,在下也很想领教伏先生的辩术。”
随后孔鲋又向高原和淳于钟秀介绍这一次论战的仲栽人,分别是叔孙通、周青臣、黄疵、正先四人,论战的最后,将由他们四人来栽决胜负,如果最终出现二对二的局面,就由孔鲋来做最后的仲栽。四人当中,叔孙通、周青臣都是儒家学者,黄疵是名家学者,正先是法家学者,总体来看,还算公正,因此在稷下学宫中,儒家所占的人数最多,差不多达到稷下学宫的一半了。
仲栽人的作用不仅仅是确定最后的胜负,同时在论战中如果出现了不当的言论,他们可以出言制止。虽然齐国朝廷对稷下学宫的管控比较开放,但也不是怎么话都能说,胡道远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由其是遇高原这样一个善于从对手的语言中找错的对手,因此对这一次论战,稷下学宫也丝毫不敢大意。
双方对此自然都沒有异议,于是四方分左右坐好,高原、淳于钟秀坐在左边,洛明珠、伏琓坐在右边,孔鲋、淳于博和四位仲栽人坐在正中,孔鲋看了看两侧,道:“这一次论战的题目是,秦制的优劣,双方可以各抒己见,现在开始,由淳于小姐一方首先发言。”
尽管在东方六国的主流舆论中,秦国仍然是暴政、好战、凶残、霸道的代表,但秦国愈强、六国愈弱的大势却是不可逆转,因此也有许多真正的有识之士开始认真的思考,为什么在战国时代初期最弱小的秦国,会在商鞅变法之后,成为战国时代最强大的国家,甚致最有可能再度统一天下。
真正的有识之士当然不会狭隘单纯的认为,秦国的强大是好战、凶残、霸道的结果,而是因为秦国的制度自然有其强过东方六国的地方,因此也对秦国的制度也进行了认真的研究,并加以肯定,或部份的肯定,战国未期的大儒荀子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代表;另外秦国是采用法家学说治国的国家,稷下学宫的法家学者虽然比儒家学者的人数要少得多,但也是稷下学宫里的一个学派,自然对秦国的制度推崇倍至。
不过有赞称就有反对,质疑、贬低、甚致是斥责秦国的制度,而反秦的人又是以儒家学者为主,有些人是从学术角度来考虑,但也有一些完全是出儒家和法家的对立,本着凡是法家支持的事情我就反对,凡是法家赞扬的东西我就贬低。
在稷下学宫中围绕着秦国的各种话题,展开了许多论战,从秦国的制度、商鞅变法的内容,到秦国各国君的贤明等等,都成为论战的题目。双方各自引经据典,舌枪舌战,但结果是谁也说不服谁,一来是这个时代的观念毕意还有很大局限,二来在稷下学宫的学者真正到过秦国的进行实地考查的人并不多,许多论点论据都是道听途说,再加自己揣磨推想。因此也很难辩得出一个结果来。
但淳于父女却是到过秦国,而且对秦国的情况进行过十分认真的研究,因此在场有不少学者也对这一场论战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