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陶邑并不是临淄、大梁、咸阳这样的超大都市,但论商业气息,却由在其上,因为像临淄、大梁、咸阳这样的都城级城市,往往会设有专门的肆市,进行商业来往,而其他地方还有别的用途,毕竟都城都是综合性的大城市,不能只发展商业。
而陶邑却是一座纯粹的商业城市,城中并没有设立明显的肆市,因为整个陶邑城就是一个巨大的肆市。只要是稍大一点的街道两侧,几乎全部都是各种各样的商铺,贩卖着各种各样的商品,甚致包括一些十分罕见的物品,也都能够看得到。
在一淸早的时候,高原和淳于钟秀换上便装,出了庄园,在陶邑的街道上闲逛。
走出庄园之后,拐过了一个弯,高原回头看了看,只见在自己身后大约二十余步的距离,散布着十余名换上了普通人衣服的士兵有后面跟着,见高原转过身来,一个个也都立刻转身,做不同状,不敢和高原对面。
在高原身边的淳于钟秀嫣然一笑,道:“不用看了,这可是你同意他们跟着的。”
高原转回过身来,叹了一口气,道:“还是以前做武安君的时候好,可以随便私服出行,现在当了汉王,反到是不自由。”
淳于钟秀笑道:“这和当不当汉王根本没有什么关系,代郡是夫君经营数年的地方,早己根基深厚,怎么能和陶邑相比呢?就是灵寿也比不了啊,因此他们不敢让夫君微服私行,也是无可厚非的,今天我们难得能够出行,就别管那么多了。”
高原听了,也点了点头,道:“好吧,今天就好好的逛逛街,别的事情就不要管了。”
原来进驻到陶邑城里的汉国官员们都反对高原和淳于钟秀这次微服私行,虽然官员们都知道,高原和淳于钟秀都是武艺高强的人,但现在陶邑的局面过于复杂,因此高原在这个时候微服私行,实在是有些危险。但高原却执意要出行,而众人扭不过高原,只能由着他任性而为,但还是要求高原让几十名士兵也都换上便服,暗中随行,保护两人。高原到也没有拒绝众官员们好意,只是要求他们离得远一点,不要干扰自已逛街。
于是两人也不再理后面跟随的便装士兵,穿过了几道街道,来到了一条主街上。虽然这时新年己过,但许多商铺为了庆贺新年的布置还未撤去,依旧是张灯结彩,还有不少商铺的檐下,还挂着大红灯笼,络绎不绝的人流,充分显示了陶邑的繁华。
不过陶邑的街道虽然热闹,但治安颇好,不时还可以看到孩童嬉戏在街道之上,发出欢笑的声音;还有不少盛装的女子或是结伴出游,或是随着男伴游逛,因为这个时代的风气颇为开放,男女之妨并不严密,因此青年男女,可以十分随意的携手揽腕,在商铺之间游走,嘻笑密语,神态亲密。
虽然高原和淳于钟秀都换上了便装,但也都是华贵服饰,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而且高原的腰里插着带鞘的军刀,淳于钟秀佩着长剑,显然都是习武之人,因此尽管淳于钟秀的容颜出众,但也无人敢来找他们的麻烦。
女人都是天生喜欢逛街的生物,既使是像淳于钟秀这样才貌都超群出众的女人也不例外。对每一个商铺都充满了兴越,兴致勃勃地在街道两边来回的穿梭,在每一个商铺前都会流连再三。一条数百步的长街,两人足逛了近一个时辰,不过淳于钟秀只是满足于逛街的气氛,而并没有胡乱购物,转了一圈下来,淳于钟秀仅仅只买下了两件小工艺品,只花去了十二个铜钱。
不也淳于钟秀的兴致仍然不减,又拉着高原穿过了一条小巷,转到另一条街道上,而高原虽然有些不耐,但不想扫了淳于钟秀的兴致,因此也由着她一起来到了另一条街道。
这条街的商铺出售的都是一些物件摆设,因此人流要少一些,在两人进入街道的入口对面,是一家出售泥偶店铺,在店口推位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泥偶,共有数十个,都是尺许高,涂着五色油彩,看来十分精致,制做者显然是有些功底,并不是普通的泥塑匠。而在店里还有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人,正在和泥,桌孑上还放置着五六个刚刚塑好的泥偶。而在老人身边,是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少女,这时正在给泥偶上彩,也不知是他的徒弟还是孑孙。
淳于钟秀立刻来了兴致,几步赶到了泥偶店边,将一个个泥偶拿起来仔细的观看。
老人见有人看货,立刻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擦了擦手上的泥污,走了过来,见了淳于钟秀,也不由得怔了一怔,只觉得自己从未见过这般美貌的女孑,又看了看在一边的高原,向高原施了礼,笑道:“这位公孑好福气,能娶到这般仙女似的夫人,老朽活了五十余年,还从未见过夫人这般神仙化人。”
高原微微一笑,心里也颇有几分得意,欠了欠身,道:“多谢老丈,你店里的泥偶多少钱一个。”
老人笑道:“不贵,才十个铜钱一个,看夫人这么喜欢,公孑就买几个回去。”
高原道:“只要她喜欢,买多少都不打紧。”
这时淳于钟秀的双手各拿着一个泥偶小孩,左右看了看,道:“夫君说那一个好看一些。”
高原笑道:“我可说不上来,都是这位老人家的精心之做,如果喜欢就都卖下来吧。”
淳于钟秀想了一想,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两个泥偶放下,道:“这两个我要了,还有……”说着,又一气点了五六个泥偶。
老人一见淳于钟秀点了七八个泥偶,心里也十分高兴,立刻招呼两个少年,将淳于钟秀选好的泥偶装好,递给高原,笑道:“一共是八十个铜钱。”
高原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玉壁,递给老人,道:“老丈,这块玉壁可够。”
在这个时代,黄金和铜钱是主流货币,但玉壁、布匹、粮食等物,也都可以当货币用,只是价值不定,由买卖的双方自行协商估算。
老人接过了玉璧,仔细一看,也不禁吓了一跳,原来这块玉壁虽然不大,但纹理细腻,颜泽温润,如果售于市场,至少可以价值六七百个铜钱,如果遇到喜爱玉璧的人,就是卖到一千铜钱,也不是不可能的,宴远远超出了出售的泥偶价值。
因此老人赶忙将玉璧还给高原,道:“这位公子,这块玉璧实在太贵重了,我这几个泥塑可不值这么多啊,而且也找不出这么多钱来。”
高原笑了一笑,道:“只要是够了就行,不用找了。”说着拿起了装着泥偶的盒子,道:“老丈,就此告辞了。”
老人道:“公子请等一会。”
高原道:“老丈,还有什么事吗?”
老人道:“公子如此大度,老朽实在是受之有愧,不过夫人既然喜欢泥偶,就恕老朽斗胆,为公孑、夫人做一尊塑像,送给公孑、夫人,聊表老朽之心。”
淳于钟秀听了,立刻来了兴致,道:“真的能给我们做塑像吗?做得像吗?”
老人笑道:“老朽做了四十年的泥人,自然是能,只是如夫人这般神仙似的人物,却是难以做得惟妙惟肖啊。”
淳于钟秀嫣然一笑,道:“不知老丈需要多少时间,我们可等不起太久。”
老人道:“只要两位稍等一会心,等老朽画好两位的肖像就好,不会耽误两位,等三天之后,两位就可以来取,或者两位说明一个地点,老朽给两位送去。”
高原听了,也点了点头,笑道:“那就有劳老丈了。”
老人听了,赶忙吩咐两个少年取来笔和木板,让高原和淳于钟秀两人站好,“唰唰”挥笔,不一会儿就将两人的形像勾勒在木板上,然后道:“好了。”
高原正要看老人画得怎么样,就在这时,从街道的一头匆匆疾步走过一个行人,此人的身形不高,穿着深灰布的衣服,头带一个很大的斗笠,将脸面完全遮住。脚步急促,从泥偶店前走过去。
而高原的心里一动,隐隐约约感觉得这个身影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不一会儿,只见有四五个人虽然衣饰各异,而且也不是成群结队,但脚下却都比一般的人要快一些,互相之间不时还有眼神交流。
他们从泥偶店前走过之后,高原几步来到街中心,举目向他们行进的方向看去,在这条街道的尽头左拐,那是出城的道路。
这时淳于钟秀也发现高原的神情有些不对,来到高原身边,道:“夫君怎么了。”
高原道:“我刚才发现了一些事情,不能陪你逛街了,你让他们保护你回庄园吧,我出城去看看,马上就会回来,不用为我担心,也别让他们跟着我。”说完之后,匆匆别过了淳于钟秀,快步追赶了过去。
淳于钟秀怔了一怔,但终于还是没有阻拦高原,只是拿起了装好的泥偶,招集暗中保护他们的士兵,转回庄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