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魁首街行至皇宫前,行程实在不算远,走路都用不了三十分钟,更不要说骑马。
而容文清一行人,却走了足足一个时辰。
究其原因,是今年的榜眼太过风骚,引得不少妙龄女子抬爱,手绢香包扔满身,容文清暗戳戳的想,还好他们是骑马游街,若是坐轿子,这榜眼非被少女们的爱砸死不可。
其实也不能怪榜眼,谁让今年游街的三个人,只这榜眼符合少女们的心意呢?
状元容文清是个女子,而且长相极美,就算少女们喜欢她,也不可能当众向她示爱。而今年的探花郎宋卓……
那真是一言难尽。
怎么说呢,这宋卓刷新了容文清对穆朝朝廷颜值的下限。
容文清真没有侮辱别人的意思,说实在话,虽然容文清是个颜控,可她从来不会太过在意一个人的颜值,毕竟有时候,颜值和能力是成反比,在能力面前,一切颜值都要靠边站!
可今年的探花郎实在是长得很是平凡,而且配上他探花郎的名号,容文清深深觉得这是陛下的恶趣味。
如果宋卓真的是能力太过出色,那就给他安排个榜眼的位置,反正对于大众来讲,第二名和第三名没区别,说到底都不是第一。
探花一词本不是用来形容第三名,科举刚开始实行的时候,游园会时,会请进士中面容姣好的学子进行折花,折花后赋诗一首,表达对花之芬芳美丽赞叹的同时,迎接状元郎。
再后来,有了榜眼一词,众人觉得光第一第二有名号不太对劲,所以就又给第三名加了个名号,美名其曰探花。
所以每一届的探花郎,往往都是那一届的颜值代表,即便才学尚浅,也有可能因为其貌美,而被选为探花。
可宋卓……不能算好看,站在榜眼孔齐昊和状元容文清身边,简直是不忍直视。
宋卓也不是不堪入目的长相,他算是大众脸。只是他嘴唇太厚,看上去像是吃辣吃多辣到嘴一样,非常不协调。
宋卓字韩辰,是南方三北的学子,那个地方出了名的美女众多,不光是美女多,风流才子也不少。宋卓的行为确实可以称一声风流,反正容文清偶尔遇见他,他都是在去花街柳巷的路上。
奇葩的是,他去花街柳巷,从来不过夜,每每为花魁写下首好诗词,他买了酒就走,毫不留恋。
榜眼孔齐昊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子,容文清想了想,在她印象中能和孔齐昊比颜值的男子,唯有苏柏霖一人。
“探花与状元,皆是寒门子弟。游园的三人中,唯有孔齐昊所在孔家算是士族,可那只是一个将要没落的中等士族。”
“今年秦、谢、王、欧阳四家都没有人下场,没了这四大家族,陛下完全没给其他士族面子。”
“陛下今年的选择都是匪夷所思,颇有些得寸进尺。”
“慎言!你秦家无人下场,即便是有,也是外姓宗亲,何必招人口舌,趟这浑水。”
“听说这状元,是当日在玉华台文比赢了贵公子的容文清?”
“文比总有输赢,容文清毕竟是此届状元,输了也无妨。”
“哈哈,苏大人真是心胸广阔,非吾等可比。”
早已坐在游园会等候的大臣们三五成群,窃窃私语,他们是这个国家手中权力最大的十四个人,东征西战的八个部门之首、东征西战的两位主令、宰相、执掌军权的两个大将军,还有一个身份特殊的人高座一旁。
那个一身白色,连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者,是穆国的国师。
并非动辄就说天命,用铅炼丹的那种,而是通晓周易、可勘山脉水流动向,可以改良粮食、兴造水利,能通过细微观察到规律的大学者。
相当于古代天文学家、地质学家、农学家以及物理学家,是一个掌握真正知识的人。
“秋国师近日神色郁郁,可是未曾休息好?”盛宣华没有同其他大臣说话,他身份特殊,不能站队,同其他大臣的关系也就不那么好。
秋阳摇摇头,用有些颤抖的苍老声音缓慢回答道:“多谢宰相大人关心,只是近些时日天象紊乱,恐有灾祸。”
“灾祸?国师可同陛下谈起?”盛宣华脸色微微一变,能被秋阳说出口的灾祸,级别绝对不小。“今年雨水充足,各地均是风平浪静,连黄河水蛟都被冰川封住,无法翻身,哪里会有灾害?”
秋阳深叹口气,他也弄不明白,只是近几日心思愈发沉重,冥冥之中有大祸临头的感觉。
“我已经同陛下提起,只是如今一点儿征兆也无,如何能凭我一己之言,凭我的感觉来行事?”秋阳说起来也满是无奈,陛下信他所说,可现在什么都没发生,贸然说出救灾,那就是在说笑话。因为现在连灾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救?
“陛下到!太子到!辅国长公主到!皇贵妃到!”太监浑厚的声音响起,十四位大臣皆是起身行礼。
“臣等拜见陛下!拜见太子殿下!拜见长公主殿下!拜见皇贵妃娘娘!”见到谁进来就高呼谁的名字,四个穆朝最尊贵的人站好后,由皇帝挥手让他们免礼。
“快快免礼!入座入座!今日游园盛会乃是筵席,怎么能如此多礼?”
皇帝语调轻松,大臣们也不做惶恐让姿,俱是笑着同上面四位一同入座。
大臣们分成两排入座,一边是两个将军和西战主令及四位司长,另一边是国师宰相和东征主令及四位司长,在他们的下首分别有三个空位。
这六个空位有三个是给士族举荐的三名举人的,不得不说,士族的力量确实强大。
状元、榜眼、探花皆是通过层层考试选拔上来,苦读十几年后,才能得到游街与参加游园会的资格,而这些士族举荐的举人,只需要有个强大的家族,就能与他们并肩而坐。
举人入朝为官后,和科举上来的进士不同。进士要在司文继续呆着,直到司吏有空出的合适官位后,才会安排他们补缺。举人却可以直接得到实权官位,这是他们家族的力量,皇帝也无能为力。
投一个好胎,就能轻易得到无数寒门弟子终其一生都无法得到的官位,这样的不公,是问题的根源所在。
穆鸿珏和穆鸿璋分坐两边,皇帝带着皇贵妃坐在最上。皇贵妃的椅子是个普通木椅,如果是皇后,就会是和皇帝龙椅同款金镶凤椅。
秦皇贵妃心中冷笑,看着右边一脸笑容的穆鸿珏,心中暗恨,若不是这丫头捣鬼,她今日就能坐上凤椅!
她的目光又移向左边,穆鸿璋随了皇帝的脸让她看着十分舒心。只是在看到穆鸿璋眼底青色时,秦皇贵妃心中不喜。
嫂子真是越来越不懂事,送上来的女子这么缠人,竟然让她的璋儿脸带青色,实在大胆!回去定要处置了那女子,挑个温顺的!
穆鸿珏扫一眼筵席上的各个朝臣,这里利益交织,人人心思各异,官场便是如此混乱,以后伯瑜就要踏入这样的地方。
她有尊贵的身份为她抵挡明刀暗箭,伯瑜有什么呢?她除了自己,一无所有。所以要保护好她,决不能让这些人,将自己的目的施加在伯瑜身上!
看到穆鸿璋眼底青色的时候,穆鸿珏冷笑,她这个二皇兄,之前还能收敛些,成了太子倒是愈发大胆。长兄曾言,太子身份加身后,就像是从平坦的大道,走到深渊的独木桥上,稍不留神都有可能坠入地底,万劫不复!
穆鸿珏轻抿茶水,父皇正当壮年,三皇兄明年就到弱冠之年,她不急。
“状元郎到!榜眼及探花到!”总礼太监扯着嗓子在园子外面喊,通知里面的人,今天筵席的主角到了。
首先进入园内的,是容文清。
状元的待遇就是不一样,游街她走最前面,通报她是第一个,进园子她也要第一个进。
这待遇……我肯定考了个假状元。
容文清心里吐槽,说好的压轴最重要呢?什么我都第一个,所有人看我就跟看猴子一样惊奇,简直无奈。
容文清一进来,就得到所有朝廷大臣的凝视。
说实话,有点儿方。
也不知道这些大臣是什么意思,看容文清进来,就全正襟危坐,显得一个比一个正经,半点也不随意,不像是身处筵席,反倒像身在疆场。
随时都要提枪上马弯弓射箭的模样。
穆鸿珏眉头一皱,这堆老狐狸,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给伯瑜下马威!
若容文清是个普通的寒门学子,碰到这样大的场面,还直面如此强烈的气场,能当场就吓的冷汗直流两股战战,有可能转身撒腿就跑。
就是不跑,站在那里一个劲儿的打颤,也能当场出个大丑。
不过,前提是容文清是个普通的寒门弟子。
她普通吗?
如果她成为穆国第一个女状元,第一年轻的状元后,别人还觉得她普通,那容文清也无话可说。
这些大臣想的不错,容文清也想为他们这个漂亮的下马威鼓掌,可惜,这个下马威遇见的是容文清。
你文清粑粑从来不怂,给我摆气场,当你文清粑粑是吓大的?
我无所畏惧。
容文清心中冷笑,面上带着恭谨的神色,行了一个标准的学生礼,“臣容文清,拜见陛下。”
随后,她又用臣子礼向太子、长公主、皇贵妃行礼。
皇帝脸色红润,容文清这次算是立了大功,如果不是她力压众进士,皇帝也不能在此次科举中压制士族力量。
士族贪心不足,有举人这条路径,还要去占据进士。
其实皇帝也明白,进士五十人,举人只有三个,士族人数庞大,怎么可能满足于三个席位。
“免礼!你以后就是我的学生,当以国家为重,以民为重,方能做一个好官。”皇帝语重心长的说道,他继位二十年,共有八个状元学生,他的每一个学生,下场都不好。
这是代价,与士族抗争的代价。
状元是皇帝手中用来对付士族的剑,三年一换的剑。可惜人终究是人,不可能真的变为剑,所以剑不会三年成为废铁,人却会成为废人。
“臣谨遵圣谕,定不负皇恩!”容文清不光口上如此说,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以国家为重,以民为重。穿越三千年历史,耗费数十载光阴,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九个字!
于灾难中,挽救上千万人的性命,于时代中,扶持女帝登基,开创新的盛世!
穆鸿珏点头,看看这气场,伯瑜虽然年纪小,但她比那些多活数年的老狐狸们强多了,至少在伯瑜心里,全然是对这个国家的热忱。
而那些坐在高位的老狐狸,心中多只有自己的子孙后代!
“呵,真不错。”穆鸿璋轻赞一声,喝下口茶。在桃林文会上,他见过容文清,只是那时他眼中只有桃李学府的学子,还有欧阳家的欧阳询,何曾将一个小姑娘放在眼里?
谁知道,这才不过一年,容文清就成为举国闻名的女状元。
“皇妹真是得到一个好帮手,想来容状元入朝后,定会全力辅佐皇妹。”穆鸿璋越想越气,容文清一介女流,竟然将桃李学府与应天学府的学子一齐压制!这样的人,还是他这个棘手的妹妹的好友!
若不是容文清当日文比时与秦翔相抗,秦家怎会背上窥视公主,当众污蔑公主的骂名?秦家因此被皇帝压制,无法联合士族在此次科举中为他安插人才。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容文清!
她也是太狡诈,明明表弟秦翔是在说她,她怎么就厚脸皮的扯上玉珏!
这事儿穆鸿璋完全想错了,当初可不是容文清扯上穆鸿珏,而是穆鸿珏与容文清联手怼人。
穆鸿珏不以为然,她现在和穆鸿璋的关系势同水火,每天都往对方身上泼脏水,这样的对话,她一天不知道要听多少遍。
尤其是在容文清夺魁后,穆鸿璋就跟吃错药一样,每天不说两句阴阳怪气的话,他都不好受!
只是以往穆鸿璋的怪话是私下里说,穆鸿珏听听就罢,也不反驳,现在是在众人面前,她若还不反驳,就会被当成谁都能捏的软柿子了。
穆鸿珏刚要说话反击,容文清就先开口了。“太子殿下这话说的极对,长公主殿下辅佐陛下,臣自当全力辅佐长公主。看来,太子殿下是如长公主一般,对陛下无比忠心,才会忧虑臣是否对长公主忠心啊。”
容文清的话说完,场面一阵寂静,皇帝挑挑眉,心里笑了一声。
这个小家伙,性子够烈啊。
连一直闭目养神的秋国师都忍不住看了一眼容文清,他活这么久,也是第一次遇见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状元。
当着皇帝的面怼他儿子,可以啊!
“放肆……”穆鸿璋被这话的潜意思气到,当场就要放声怒斥容文清。
他是太子,穆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怎么能容一个小小状元在这里同他顶嘴!
其实他也是没词说回去,才想要以势压人。容文清的话将穆鸿珏抬高,暗地里将穆鸿璋踩低。她辅佐穆鸿珏是因为穆鸿珏忠心陛下,那不就是说,她不辅佐穆鸿璋,是因为穆鸿璋不忠心吗?
这可是诛心之言。
“太子殿下。”站出来阻止穆鸿璋的人,是容文清没想到的人——盛宣华。
盛宣华像是唠家常一样,说话很是轻慢,如同完全没看见这里近乎凝固的气氛。
“怎么榜眼和探花还不进来?太子殿下都等急,要说你们放肆了。”他冲着被吓得呆立在门口的总礼太监说道,那总礼太监一开始就被众朝臣的气势吓得一动不动。
不然他早就让榜眼探花进来了。
连深居皇宫的总礼太监都被吓得这副模样,容文清还能坦然自若的和太子顶嘴。盛宣华心中一惊,再次刷新对容文清的认识,如果是子汐在这里,也做不到。
即便是现在的他,也没有勇气当着皇帝的面和太子硬抗,这个容文清,该说她胆量过人,还是说她初生牛犊呢?
容文清表示,她又不傻,就皇帝那个态度,她就是把穆鸿璋气哭咯,皇帝都能当看不见。
只要皇帝不说话,谁敢给太子撑腰?
太子一位,表面上是一国储君,实际上呢?那是皇帝最不喜的人!
皇帝还是壮年,所有人就逼他立个太子出来,这不是时时刻刻在告诉他,你老了,该退位了吗?
先太子为何会突然暴病而亡?真是他体弱多病,连个感冒都熬不过去吗?皇帝富有天下,会连自己儿子都没法救?他又不是得癌症了!
说到底,帝王家啊。
容文清坐在席上,心中一阵感概,她抬头看向穆鸿珏,安心许多。
这是容文清第一次正面接触官场,很多东西都没有浮到水面上。可单单是浮上来的东西,就足够让容文清送命。
如若皇帝的态度是向着太子,明年的今天,就是容文清的忌日!
孔齐昊与宋卓的进场比起容文清就显得平淡很多,也让在场的大臣心中一松,如果再来个像容文清那样剑拔弩张的出场,他们的心脏都要受不了了。
三个举人分别是出身谢家的谢琦谢子贵,出身王家的王符王阮亭,还有一个容文清的熟人,出身秦家的秦翔。
秦家竟然顶着压力把秦翔举荐入朝,容文清也实在佩服这个家族的作死能力。
“探花郎,快去折花一朵。”皇帝看上去心情不错,一直笑嘻嘻的,“今年的状元郎是容家姑娘,鲜花配美人,倒也是个佳话,五位才子就各赋诗一首,赠与状元吧。”
皇帝这话一说出口,秦翔脸色就变了。
往年都只需要探花郎一个人赋诗,这诗一般都是探花郎早早备好,谁成为探花郎,谁就去摘朵诗中的花,然后将诗写出,既不会有当场作诗作不出来的尴尬,也不会有诗作出来,却不符合情景的不妥。
现在,却要五个人一起作诗。
谢琦和王符有真材实料,孔齐昊是今年榜眼,也不怕作不出来,最多是不出彩。只是这事儿到秦翔头上,就有问题了。
秦翔的才学只能算一般,他耽于玩乐,一天书都没认真读过,你让他现场作诗,他能给你作出首打油诗来。
谢琦和王符身为和秦翔同辈的士族子弟,自然明白这位是什么德行。在场的三个举人是一个团体,他们象征着士族门阀利益,如果秦翔出丑,士族脸上无光。
谢琦与王符对视一眼,他们心中看不惯秦家的做派,可他不得不帮秦翔,就和当初苏柏霖宋然一样,看不惯,也必须帮忙。
宋卓最后采来的花是最常见的一枝杏花,北方的杏花此时不应开放,只是这园子离温泉较近,温度略高,让杏花提早一个月盛开。
说实话,宋卓将雪白的杏花奉上时,容文清觉得有点儿辣眼睛。
没有花比对着也显不出什么,有花比着,宋卓的颜值真是直线下降。
其实人之外貌不过皮相,红颜枯骨都是一样的,可世人既然长了眼睛,有了审美,就都喜欢追逐颜色好看的事物,以貌取人也就成了必然。
容文清的嫌弃是出于真的辣眼睛,可她不会表现出来,也不会因为外貌对宋卓有什么看法,而去出言侮辱,甚至区别对待,这是她的基本素质。
有些人就素质低下。
“今年的探花郎怎么如此长相,简直不堪入目!”秦翔本就因为想不出好诗句而烦心,看到宋卓拿来的花就更生气。他以往倒是也写过一些不入流的诗,大都描写牡丹,为什么宋卓不拿朵牡丹过来?
他也不想想,牡丹花期几何?
秦翔真材实料没有,歪点子倒是很多。他想的很好,如果能把事情的焦点放在宋卓长相丑陋这件事上,他就不用赋诗了!
容文清眼睛一眯,这人真是经不住自己作死。
谢琦将笔放下,没再写第二篇,他以前怎么不知道,秦翔说话这么没脑子?
智商呢?光想着可以不写诗,你怎么不想想现在是什么场面!
皇帝脸上的笑收了收,宋卓确实长相丑陋,可他实力不凡,容文清身为寒门弟子,得到状元,为了安抚士族,第二名必须是个士族,可他也舍不得宋卓这个人才,只能让宋卓成为第三。
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秦翔当众说起宋卓外貌,岂不是当众打皇帝的脸?
“秦公子还是和以往一样,童言不忌。”容文清收下宋卓的花,洁白的杏花衬得她格外美丽。“这最年轻的状元是我,最年轻的举人,应该就是秦公子吧?”
“容状元郎今日春风得意,是不是被喜悦冲昏头,才想要替一相貌丑陋之人出头,逞英雄?”
“秦公子一口一个相貌丑陋,都说什么样的人,看见什么样的景色。秦公子让我对此话深信不疑。”
呵呵,和我玩嘴炮,是不是忘了叫谁爸爸啊?
“容状元,你莫要太放肆!他一个乡野村夫,不过家中有几分钱财,何德何能入这杏园与吾等同席!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容状元出身荒野,应该是心有戚戚,才会这样出头吧?”
容文清愣了一下,真的没想到秦翔会作死到这种程度。
这话就是秦翔的父亲来,都不敢这么说吧?他到底是哪来的勇气?
秦翔说完这话很是自得的抬头,你容文清说不出话了吧?他这话说的简直太有水平!父亲果然没有说错,引经据典才能压制对方!
坐在席上的一个将军突然插嘴道:“秦举人似乎很是看不起我寒门子弟?”
这一句话,令场上的气氛变得古怪,有种火药味蔓延其中。
秦翔对于气氛还是很敏感的,马上他就意识到自己坏事了!
虽然父亲说过朝廷士族力量强大,可寒门势力也不弱,更不要说皇帝还背后扶持寒门,他当众说出羞辱寒门的话,简直就是捅了马蜂窝!
穆鸿璋心道不好!他抬头看向自己的母妃,秦皇贵妃冲他微微摇头,让他好好观望莫要出声。
秦皇贵妃侧身看看穆鸿珏,对方噙着笑,一脸看热闹的表情。这表情,和现在的皇帝同出一撤。
秦翔这孩子,太过冒失。秦皇贵妃心中感叹,有心相助却也不敢妄动。
司财大人苏哲新,也就是苏柏霖的父亲抚着胡子,一脸笑意的打圆场。“将军大人说笑,秦举人不过是和容状元说笑,哪里是看不起寒门子弟?”
镇北将军宇文山是当年宇文帝师后裔,宇文帝师出身寒门,虽然近百年下来,宇文家也成为士族之一,可宇文家却一直力挺寒门。
苏哲新也是寒门,只是他娶了一位公主,那公主的母妃乃是王家人,所以苏哲新一直是士族拥护者之一,这点和他儿子苏柏霖完全不一样。
“司财大人不愧是司财大人,和钱打交道久了,变得和钱一样。”司文大人冷笑一声,出言嘲讽,他是真正的寒门子弟,一向同苏哲新不对付。
钱上有钱眼,司文大人是在说苏哲新一身心眼。
苏哲新脸色不变,心中愤怒,当下就要出言讽刺回去,其他几个大臣也是跃跃欲试,随时准备打嘴战。
皇帝此时不得不出来制止局面恶化。
“宋探花的诗句真是不错,想来也是筹备已久。”皇帝也不提让其他几个人将诗词拿出,“才华不能用外表衡量,你们六个,是我穆朝一代栋梁,有此才华,是穆朝之幸。天色不早,该开席了。饮尽此杯,敬我穆国永昌!”
“谢陛下赐酒!敬我穆国永昌!”盛宣华身为身份最高者,起身回应皇帝,第一个一口饮尽。
所有人起身,齐声说道:“敬我穆国永昌!”
酒喝完,乐师就开始奏乐,有舞女伴舞,场上开始热闹起来。
六个年轻人面面相觑,有点儿适应不了这突然转变的画风。
容文清无聊的吃着饭,那些大臣一个比一个精,果然就和玉珏说的一样,全是老狐狸!
宋卓起身到容文清桌前,“多谢容状元为我解困,此杯敬你。”
说完,他一杯酒就喝下肚。
这酒是三年前酿下的杏花酒,酒精度不算高,喝点儿也醉不了。可这酒后劲颇大,喝多了也上头。
“恭贺容状元此次一举夺魁,为我寒门子弟争光,此杯敬你!”宋卓说完,又是一杯酒。
容文清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应他。
宋卓这是在借酒消愁,他不需要容文清的回应。
“今日卓有幸成为探花,实在高兴,能与容状元此等神仙人物同桌,也不枉卓在人间走一遭,此杯敬你!”
实实在在的三杯下肚,宋卓的脸都变的通红。
看宋卓还要再喝,容文清拦住了他。
宋卓一脸迷茫的看着容文清,已经喝蒙头,对外界的反应也迟钝了。
“你我同为寒门子弟,官场之中当相互扶持,宋卓兄何必如此客气?小妹酒量不好,这三杯酒下肚,小妹就要横着出去了。”
宋卓被容文清的话逗笑,他放下酒杯,向容文清拱手,两人相视而笑,随后宋卓救走回自己的席位。
“容状元倒是好心,只不知宋兄能不能理解容状元的好心。”孔齐昊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容状元貌美如花,可不要所托非人才是。”
容文清脸上笑容不变,将她的好心都归到男女私情上,这个孔齐昊是故意在嘲讽她。
世人眼中,一段感情里,处于弱势的一定是女人。男人多会用肮脏的思想揣摩女人,却不知这种行为在女子眼中,是何等恶心!
“有些人空有好皮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偏又自诩风流人物,孔榜眼是不是同文清一样,觉得这样的人,很是可笑?”
孔齐昊脸上神色几变,被看不起的女子这样嘲讽,他心中怒火之盛可想而知,但是他却不能和秦翔一样,当众反驳。
孔家是个小家族,秦翔闯祸有一众大臣偏帮,他闯祸,绝不会有人帮他!
“哼!女子同小人,当真是一丘之貉!”
说完后,孔齐昊一口闷酒灌下,不再言语。
容文清也懒得和他争论,孔齐昊只是皇帝向士族妥协的产物,这样的人在官场中,哪里还会有前途?何必将心思花费到他身上。
游园会上,有各类游戏,就和当初的桃林文会差不多,容文清等六人轮番上阵,这些游戏多考验体力眼力脑力,半天的游戏下来,所有人都是心中一惊。
不管是什么游戏,容文清都是手到擒来,屡屡夺魁不说,这么半天,她连滴汗都没出!
这体力就有点儿恐怖了,没看体质最弱的孔齐昊脸都白了。她一个女子,又是投壶射箭,又是手谈奏琴,竟然一丝疲态也无!
容文清表示,月半的外挂一开,我虐翻你们!
宇文山看着容文清再次射中靶心,大声叫好!心中赞叹,他已经很多年没见到射箭如此精准的学子了,这容文清是个好苗子啊!
司文大人和司工大人凑在一起复盘,刚刚容文清同谢琦下的棋局,容文清赢三子。谢琦棋力之强早就在穆朝闻名,容文清轻松就赢得三子,这棋局很值得探讨。
皇帝和皇贵妃吃完饭就走,只留下穆鸿珏穆鸿璋主持大局,他们两个一个政务缠身,一个宫务缠身,忙得很。
“今日你可是大出风头啊,明日早朝,大臣们肯定会谈论你。”穆鸿珏站在容文清身旁,看着容文清一箭接一箭的射出,已经射出十箭,全中靶心。“你这样做有些鲁莽,树秀于林不是好事。”
容文清放下弓箭,不以为然。
“忍气吞声也是麻烦,女子入朝本就没有先例,我就是低调成尘埃,他们也会把我拎出来。”容文清认真看着穆鸿珏,“而且,你的处境太艰难,你需要一把破开僵局的利剑。”
穆鸿珏不赞同的皱眉,容文清说的话她懂,甚至今天容文清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她也很清楚,可她不忍心。
“利剑不一定非要是你,僵局也不会维持太久。”
穆鸿珏和容文清说话,周围人都自动远离,或者说,所有人都在排挤她们。
“你在等三皇子。”容文清一眼就看穿穆鸿珏的打算,“三皇子母家势弱,他不是太子的对手。除了我,没有一把剑更锋利。”
“明年父皇会开恩科,父皇说,状元会是苏柏霖,这是他们想要的剑。”穆鸿珏将秘闻毫不保留的说出,“破开僵局的利剑,不一定非要握在我手中。”
容文清没有说话。
苏柏霖确实会是利剑,历史上他和穆鸿珏就配合的很好。
可是他的父亲和母亲却是这把剑的锈!让苏柏霖当剑的后果,容文清很清楚,她不能让历史重演。
说起来,历史上的苏柏霖是通过举荐入朝为官,怎么这次又是参加院试,又是参加会试的?容文清总觉得有些不对,这种不对劲早就有,只是次次都被月半的话岔过去。
“时辰不早,筵席要散了,一会儿同我一起回去?”穆鸿珏看看天色,打算散席。
容文清没有应邀,“今天晚上,我约了人。”
“你约人?”穆鸿珏很是惊讶,容文清的人际关系很是简单,除了她,容文清还有其他朋友?
“宋卓。”容文清嘴角含笑,宋卓能得到皇帝的赏识,肯定有过人之处,交好他,省得自己真在朝廷中孤立无援。
穆鸿珏马上明白容文清的意思,她点头,回到人群中央。
游园会散席时已经将近天黑,容文清和宋卓出宫门后,立刻专场。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兴鸿楼。
名字听上去像是高端的酒楼,可实际上,是宋卓经常逛的青楼。
“带着状元来此地喝花酒,我也算是前无古人。”宋卓一脸苦笑,他没想到容文清会将晚上聚会的地点选在这里。
容文清听出宋卓话里的意思,宋卓是觉得,她一个女子和男人跑到青楼喝花酒,于名声有碍。
“不过是听个曲子,喝两杯清酒,你我心中坦荡,何必理小人之心?”容文清完全不在意,她已经入朝为官,为了拓展交际圈,青楼会是她经常去的地方。
对于男人来讲,酒肉色是拉近关系的利器,容文清当然不会出卖自己的色相,只能陪着喝喝酒了。
宋卓也是个离经叛道的人,他去青楼从不过夜,就是去看个美人,好多文人因此而污蔑他不举,他从来不当回事。
如今和一个女子去喝花酒,他也能坦然自若。
“好,既然容状元都如此坦荡,我一个男人,再忸怩就矫情了!走走走!这兴鸿楼我最熟,今日让容状元看看皇都第一美色!”
宋卓也不知道该怎么与容文清相处,干脆就当个普通朋友一样。
容文清之所以选择和男人去青楼,原因就是她有月半开挂。武力值爆表的她,完全不怕遇见骚扰她的客人,她一个能打百个!
下药什么的更不当回事,有月半在,春-药容文清都能当白水喝!
“哈哈!这不是宋公子嘛~不,是宋探花郎啦!探花郎今儿又是来找琴翠的?快快到楼上!我家琴翠早就等着您啦~”老鸨看到宋卓眼前一亮,她以前只当宋卓是个不举的文人,看在他每次都给足钱财的份上,才让宋卓进来,每次都态度冷淡。
如今宋卓成为探花郎,她的态度立刻变得热情。
只是当她看到宋卓身后的容文清后,脸上的表情立刻僵住,“等等!这位姑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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