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太子府内,家人进进出出,忙成一团。大厅内,安国君来回踱步,不时看一眼门口,脸显焦急。
家宰领着御医鱼贯而入。
安国君迎了上去,看着几位御医。“夫人病体如何?”
“殿下!”老御医声音低沉。“夫人病状不好,怕是…难过此关,还望殿下早料后事!”
“滚!”安国君大吼起来。“快滚!无用之材。”
几位御医胆战心惊地退出大厅。
安国君疾步走出后门,径奔华阳夫人院内。
他伏在华阳夫人身侧,看着她微弱的气息,泪水夺框而出。“夫人!”他握着她冰冷的手,泣语。“为何老天非夺我爱!”
夫人慢慢睁开眼睛,强颜一笑。“殿下,奴家怕是再不能侍候殿下了!”他喘口气。“殿下宠奴家数载,奴家却未给殿下留下一后,实感有负殿下!”
“夫人!不怪夫人,夫人乃我知心之人,此生无憾!”
“殿下!你可要保重身体,将来秦国大业还需殿下完成,奴家怕是帮不了你了!”
“夫人!你会没事的。”
门外匆匆跑来家宰,在门外小声喊到:“殿下!吕不韦带仙师到了!”
安国君一惊,高兴地站起身。“夫人!你听到了吗?子楚的先生吕不韦请来了仙师,你会好的!”说完,他疾步外走,来到院外。“人呢?”他左右环顾。
“已在大厅等候!”家宰亦高兴说道。“后宫禁地,奴才不敢擅自领进!”
“好!快去大厅。”太子随家宰直奔前厅。
大厅内,吕不韦正与满头银发,一布粗衣、仙风道骨的文秀坐在那里,等侯着。
原来,吕不韦见赵姬生下儿子,更与子楚要好,一有空闲,便教子楚和弟子李斯一些真经圣典。时日一长,二人进步不少。吕不韦盘算着该去秦国了,于是和子楚准备些珠宝奇珍,便与李斯带着商队来到咸阳。他把商队交于李斯管理,自己则带着珠宝奇珍去见太子安国君。
安国君虽没忘儿子子楚,可本巳不再关心。一听吕不伟介绍子楚方知,如今这个人质庶子已在赵国有所建树。他不但列国扬名,还懂商道,竟能日进斗金。看看吕不伟捎来的资物,倒觉得此子真有孝心。
吕不韦借此又去看望子楚生母雪姬,亦送去一些奇珍。并让雪姬转送华阳夫人一份重礼,并传些子楚孝心之语。一些顺当,吕不韦暗自高兴,这已先使子楚占居了安国君心中位置,也让安阳夫人知道远在赵国的子楚要比其它儿子孝顺。
时隔不久,吕不韦再次进太子府,依旧如前,将奇珍珠宝送与安国君和华阳夫人。雪姬因此亦与华阳夫人相处亲密,常常夸赞子楚才能。
吕不韦已成太子府常客,时间一久,连华阳夫人都要与安国君叨念这个人质儿子的安危。
那日,吕不韦来府,却见安国君焦急,一问才知,原是华阳夫人病重。吕不韦立刻告诉安国君,他曾遇见一位仙师,乃鬼谷先生真传,也是自己的师姐,她定能手到病除。安国君高兴,派军兵护送吕不韦前往,再三叮嘱,无论如何,定将仙师请来。
吕不韦快马加鞭,不出五日已将文秀接至太子府内。
文秀自和姬虎有了情缘,春心已动。她知道自己一定伤害了公孙鞅,可谁让他斯斯文文,不敢越雷池一步。自己抛弃公主身份,就是想过鬼谷先生那些的山野生活,可鬼谷子不能接受,他深爱着珠儿,公孙鞅却志在王庭。她也痛苦了好久,直到姬虎那种狂放无羁的大手在出海后的山林里将她抱住。她被征服了,明知姬虎不会与她长久,可还是按捺不住内心冲动。而每次与姬虎在一起,她都觉得能把情感外泄得淋漓尽致。
那日回云梦山路上,她竞自信马慢行,回忆着刚刚过去的美好时光。突然,树上窜下一条黑影,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促觉身子一麻,便没了知觉。待她醒来,才发现自己被绑在行驶在荒山野岭的马车上。她喊她叫,换回的只是山谷的回音和马车飞驰的节奏。两天过去了,马车停在了陌生的林中小院,她被蒙面的大汉拉进干净整洁的屋内,这才看清原来是被姬虎赶跑的赵王姬青。她知道了,这是姬青现在唯一能对姬虎夺走他王位的报复,把他心爱的女人掠来,归自己所有,可他能知道吗?自己已怀有姬虎的孩子了!
文秀从此随着姬青组建的东胡部落游荡在辽东、北方辽阔的草原上,过着马背、皮帐的生活。随着四个孩子的出生,她忘记了过去的一切,倒习惯在这无垠的草原上,采集着奇草珍药,为各部落的胡人医治伤痛。从此,草原上仙师的名字传遍大漠南北东西,她随着姬青辗转到了昆仑山下,终于有了自己的安身之地,过起了安稳日子。
文秀在昆仑山上发现了少有的雪山灵草,这是先生曾说过的草药,配以昆仑神泉,可拒五毒,奇效刀枪之伤。文秀带领弟子们大量配制着这种药,因为秦国每天的战争都会有大量的伤残兵卒,何况北方的老友胡人部落亦是往来取药。
一日,燕国吕不韦的商队慕名来到这里,要用粮食换走所有的草药。触物思情,故乡的商人让姬青和文秀与吕不韦攀谈起来。当得知吕不韦竞是鬼谷子弟子、又为燕国奔走时,二人默默流出了眼泪。他们告诉吕不韦一切,从此,吕不韦时常往来这里,带着这里仙师的奇药,奔走列国。他遵守着对文秀的承诺,不再向师兄弟提及此事。
这次,文秀能应吕不韦之请来太子府,完全是师门情意。由活泼的少女历径几十载风雨,如今已变成了银发飘飘的老妪,看着一个个相知的人离去。她悟得鬼谷先生的教诲,亦想在风烛残年,广传弟子,造福苍生。
安国君走了进来。
吕不韦忙施礼,文秀只轻轻点了点头。
安国君径到文秀面前,拱手长揖。“有劳仙师!夫人之病还望仙师妙手回春。”
“带老身去吧!”文秀淡淡之语。她从安国君的脸上看出当年渠梁的影子,可惜,还有公孙鞅,他们一个个业已做古。
家宰引着文秀走向后院。
安国君心是落了地,他相信吕不韦请来的仙师,特别是鬼谷子的弟子。这些年,他的秦国从弱小到强大,都感激着鬼谷子,从自己爷爷便有公孙鞅辅佐,到了先父,又来了张仪,他看着眼前的吕不韦,想着这可能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大礼。
他请吕不韦入座,分咐内人看茶。
“吕先生!贱子近来可好?”安国君心已安静下来。
“回殿下!”吕不韦一拱手。“令公子现正学家师所传《文始真经》,此经就是当年大良造公孙鞅在鬼谷洞必修之文,亦是张仪相宰所修课业。令公子聪明伶俐,悟性极深,不韦望尘莫及!”
“先生所精商务,何已研习真经!”
“殿下不知,凡入鬼谷求学,必先习此经。此经备贤德之质,非心向贤德之人,先生不授术业。”
安国君点点头。“溅子资质如何?”
“不韦当恭喜殿下!”吕不韦笑道。“令公子以人质之身押于赵国十几载,时有险恶临身。而令公子却险家环生,坚守赵国依然,此决非等闲之人能为之。其一,他有秦国大念,不以己之安危影响秦王盟约。其二,他能韬光养晦,令公子游走赵国王庭及群臣、贵戚之间,待人厚实、诚垦,据理传大秦之理,令赵国上下剐目相看秦邦,理解他国不解之事。其三,令公子以仁义名扬列国,以仗义诚服列国名士。殿下不知,令公子已与赵之平原君、魏之信陵君、楚之春申君、齐之孟尝君相提并论,他日,若能逃脱虎口,定能为秦国出得大力!”
安国君一怔,看着吕不韦。“先生说子楚有危险?”
“那是自然!”吕不韦亦严肃起来。“殿下试想,赵国怕秦国强大,更怕秦有贤才。令公子之才,已让赵国惧怕,深恐他回国助秦。他们先以卿位诱子楚为赵人所用,遭公子拒绝,又以刺客相加,好在子楚广交英才,提前得知消息,这才免一场劫难。现适赵、秦兵武相加之时,赵国更以保护为名,实则欲施加害之法啊!”
“先生可有良策?”安国君急急问道。“子楚应是子辈之中有才能之人,不可让赵国得逞!”
“殿下,不韦正想此事!赵国亦将不韦视为子楚邦凶,故行动只能巧妙。不过,殿下放心!不韦定将殿下子孙一并接回!”
“子楚已有儿子?”
“已得二子,个个聪颖!”
安国君微笑着点点头。
家宰引文秀走进大厅,二人起身迎了上去。
“仙师!夫人病状如何?”安国君拱手问道。
“夫人得脏腑内变之症!”文秀淡淡说道。“体内有毒肿变大,压以心跳,当会气喘,最后心灭。”
“可有治愈之法?”
“在老妪眼里,实为小疾。我留丹药三颗,按时服用,旬日既可康复。”文秀说罢,看看安国君。“夫人内滞且重,应有心事,还望殿下辅以治疗!”
文秀说罢,转向吕不韦。“师弟!师姐还有病患在等,就此辞别!”
“不可!”安国君拱手。“仙师手到病除,救夫人一命。我略备薄金,还请收纳!”
文秀微微一笑。“殿下祖父渠梁已欠我一命,若要收礼,怕是当拿秦国半壁江山!”说完,她已飘出门外。
安国君莫名其妙地看他走远,这才询问似地看着吕不韦。
吕不韦一笑。“殿下,仙师亦是当年鬼谷花季少女!”
两人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