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三楼全用透明的钢化玻璃建成的。四面和屋顶都长着茂密的爬山虎。斑斓的阳光,从不规则的缝隙中照射出来,有种梦幻的美。
许经理敲开了科长室的门,把苏艾介绍给叶科长,便转身走了。叶科长站起身来,理了理白色的工作服。惹有所思地围着苏艾细细看了一圈。
“挺有本事。你想做什么工作?”叶科长很认真地问苏艾。
啊?我想做什么工作?
大公司都这么任性的?
肯定在考验我,看我是不是不务实。
“我听您的安排。”
“听我安排?很好。那……去负一楼,做初处理去。”
叶科长说完按通内部电话,安排了一个人在负一楼楼梯口接她。
苏艾记得许经理的话,便从三楼楼梯走到一楼。走到电梯旁。她刚一按亮向下的按钮,“叮”的一声,电梯门已然开了。
苏艾后脚刚跨进电梯,电梯门“轰”一声就关合了缝。她没想到会这么快给吓了一惊。
一看电梯竟然是八角柱形的,面积比平日见的电梯要大两倍。梯壁前后两面纯黑色,两侧则是白色。八角形地面是一个阴阳太极八卦图,头顶是块八角形的镜子。
再一看按钮,是从负三层到二楼。也就是说这楼一半是建地下的。那楼下可能就全是各种尸体标本。苏艾把解剖课上的场景无限放大,吓得双腿发软,直冒冷汗。
“叮”电梯响的同时门就开了,浓烈的福尔马林气味扑面来。她脚下一软,整个扑倒在电梯外白衣人的怀里。
那人拍了拍她的背,柔声安慰:“吓到了?不要怕,没事的。”
苏艾一听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顿时一股羞怯涌上心头。她赶紧直起身子,连连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事。我叫白泽,你呢?”年轻男人说着摘下自己的防护帽,露出一张阳光俊逸的笑脸。
苏艾并不那么害怕了,涩涩地挤出笑来。
“苏艾。”
“苏艾。走,带你去更衣间换工作服。”
说是更衣间,其实是个干湿分离的洗浴间。苏艾笨走笨脚地套着工作服,听到外面的白泽和谁在对话。
“唉,余姐,你今天怎么上来了?”
“下面的下水道又堵了。嗯?白大少爷,你站女更衣门前干吗?想偷窃我?”一个中年妇女打趣他。
“姐,您饶了我行吗?我还想多活两年。里面……”
白泽的话没说完,苏艾推门而出,一看到说话的中年妇女,不禁愣在门口。
那位余姐穿了一身墨绿色的皮衣,胸前湿乎乎的黑迹斑斑。那斑块一直到脖子、袖口,沾在皮肤上殷红殷红的。也就是说,她全身都是血。
余姐看出苏艾的大惊小怪,一脸不愉:“所里怎么招这么个黄毛丫头过来。”
苏艾赶紧点头问好:“您好。”
“用完了吗?”
余姐不等苏艾回答,挤身走进更衣间。她墨色的皮衣在苏艾白色的工作服上擦出一道血迹。
在去工作间的路上,苏艾一直在想会见到什么样的尸体,或是多少具尸体。她把舌尖叠到嗓子眼,这是她应对紧张的特殊方式。这样的话,就不用担心自己叫得太大声丢人。
工作间的门一打开,苏艾整个看呆了。
哇,洁白明亮的墙上、柜子里、操作台上全是各种各样的——蝴蝶。有的见过,更多是没有见过的。
“白组长~您来啦!”一位穿着工作服都凹凸有至的女人,娇滴滴喊了声,便紧紧挽住白泽的臂弯。
“大婷,有没有想我?”白泽抽出胳膊,转而揽住她的肩。
“想死我了。都三个月没见您。”
苏艾一听这江南妓院的话风,不禁想笑。但还是忍住了。毕竟刚才已经得罪了一位老同事了,现在一定要表现得足够友好。不然,要是像电视剧上放的那样,被同事整得整夜加班,那可惨了。
苏艾被一个蒙着黑布的大柜子吸引过去。她极其小心地揭开一条缝,张眼望去。
二米长的通黑琉璃柜里,隐约能看到乌黑的什么东西在一闪闪地晃动。苏艾将眼睛贴在柜子上,想看个清楚。
“吱吱吱……”
一瞬间,密密麻麻的火团一个接一个猛烈地冲撞过来。苏艾感到眼睛一阵剌痛,像是火团已经窜了进去。她紧紧捂住眼睛,痛得“呜呜”直哼哼。
白泽一把推开身边的女人,扯下自己的防护帽。奔过去扳开苏艾的手。把嘴贴在她的眼睛上,强行把舌头抵了进去。他舔完一只,接着想舔一只。
苏艾流着眼水,不解地望了眼脸前的白泽。
“白组长,白组长。我来吧。”叫大婷的女人一把拉过白泽,自己过来帮苏艾舔另一只眼睛。
苏艾知道他们一定是在救她,因为舔过的眼睛虽然不停流眼水,但能睁开也不痛了。但她想不通那是什么火?为什么明明隔着玻璃还能伤到她眼睛。
“请问那是什么?”
婷婷指了指自己的舌头“啊……”了声,示意她说不出来话。
“啊?不会永远说不出来话了吧?”
白泽咬着通红的舌尖,朝苏艾做着鬼脸。旁边的婷婷噗嗤一笑,伸出五个手指示意。
五分钟过后,白泽告诉苏艾。那个柜子里的是神秘的火冥蝶,全身乌黑有磷粉。但这磷和普通的磷不一样,只有空气不会燃烧。有空气且遇到光才会燃烧。至于为什么隔着玻璃还烧眼睛,至今没有答案。
“你怎么知道口水管用?”
白泽指了指柜子外黑布上的白字警示:唾液能缓解它的灼伤。
“爱闯祸的小美女,你好。我叫关婷婷。”
“您好。我叫苏艾。”
“苏艾。除了刚才那个,其它什么都随便摸。”
关婷婷就这么交待了一句,便拉白泽陪她去吃好吃的。临出门时,白泽不放心地转头叮嘱。
“别乱碰!”
当我傻,还乱碰。
苏艾这回知道了,每个标本旁都有一个文字说明。
想着以后可能就是与这些蝴蝶相处了,她仔细地记着每一个品种的特性。
光明女神闪蝶(学名:morphohelena)又称海伦娜闪蝶,鳞翅目,蛱蝶科,闪蝶属的一种蝴蝶。蛹为垂蛹。雄闪蝶的翅上有绚丽的金属般光泽,这与其翅膀上有各种形状的鳞片有关,闪蝶的鳞片结构复杂,细微结构是由多层立体的栅栏构成……
“鳞,磷。火冥蝶的磷灼烧力为什么那么厉害呢。”
苏艾用手遮住眼睛,小心翼翼地再次走近那黑柜旁,看着那黑底白字的注解。
火冥蝶:请勿用肉眼观察。2000年别山科考时发现。体长约5cm,全身乌黑,有类似黑磷物质,遇空气与光会燃烧。人体唾液能缓解它的灼伤。
不用肉眼看,那用什么看?
苏艾正在四处寻找可以观察的工具。开门走进一个高大个男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责骂。
“新来的,你怎么在这!叶科长不是让你来初处理室吗?害得老子找了你半天!还以为你被……”他咽下剩下的半句,“快点,跟我来。”
第8章:狰狞的尸体
“就你,还想去展品室快活。那是专门留给大少爷、大小姐混日子的。”
眼前这位骂咧咧的怪大叔,彻底颠覆了苏艾对科学家的认知。怪大叔念叨叨地走到宽大的锈迹斑斑的半开的铁闸门。“轰拉拉”地把铁门又往两旁推了推。这破旧生锈的门除了影响市容和碍事外,再也看不出还有其它什么作用。
“愣在那干嘛,过来搭把手!”
苏艾连忙过去帮他抬起一个标有“formaldehyde”的桶,把液体倒进两米来长的玻璃箱里。
“用这个把那个台面擦干净。”怪大叔把只剩一点液体的桶和大块清洁棉递给苏艾,“动作快点快点!”
果然初处理室就是泡尸体的。这又让我擦台面,一定是有尸体要来了。千万要淡定。淡定!要成功就得先成“仁”。没有谁能随随便便成功……
正在她一通乱励志时,门外传急速的滑轮声和一阵喧嚣。接着三个人穿工作服的人,猫腰推着一个手术推车,正如电视中将死之人送紧急室一样。但,车上躺着一米多长的黑袋子,正上面有条粗大的拉链。
“台子怎么还没准备好!让开,让开。”
一人拉开了拉链,另一个人推开操作台旁的苏艾。被推到一旁的苏艾朝袋子里看一眼,大脑还没来得及控制。胃里一个翻腾,“哗啦”一下连胃酸都倒出来,喷在她的防护口罩上。
苏艾看到自己的呕吐物,扯下防护帽。一阵热腥地瘴气味直窜口鼻,又是一阵恶心,却也吐不出来任何东西。她蹲在地上,一阵阵干呕。
“吐完了,就快死过来帮忙。”怪大叔又开始骂她,“妈的,刚才就为了找她。要不早准备好了。害得现在慌手慌脚的。”
“疤叔,算了。小丫头年级轻轻就到这里来,也怪可怜的。”
“我来的时候还是个孩子。谁可怜我了!”那个叫疤叔的男人说着把裹尸袋扔到苏艾身旁。“不想死就手脚麻利点!”
此时的苏艾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这恐惧不仅是那个怪大叔和尸体,还有这份“前程似锦”的工作。她无奈地定了定神,捡起身边的黑袋子,用力裹了裹扔进垃圾筒。
“无菌箱,无菌箱呢!”操作台上执刀的人在质问。
苏艾朝怪大叔的目光看去,一个80厘米高的透明器皿,正在她身后的紫外柜子里。她慌忙拿出来器皿递过去。
这次苏艾清楚地看到了操作台上的东西,她双手晃抖地捧着无菌箱,鼻涕、眼水一个劲地往下流。
操作台上的尸体血丝满布的脸上表情狰狞。鲜红的眼球撑裂眼帘,直直地瞪着上方。扩张的鼻孔黑乎乎的全是血块。乌青的唇被尖突的獠掀得向外翻起。
随着胸腔最后一层皮组织切开,强浓烈的腥瘴气散发出来。他们带着防护口罩还好,苏艾一万个后悔刚脱了口罩。
“看来,它真的又变异了。看这……”
执刀人小心翼翼地把已经成絮状的肺,托出凑近观察。随后,放进苏艾手上的无菌箱里。
“疤叔去把它处理好。一定要小心点!”
“好勒。小丫头,帮着肖主任他们点。”
苏艾低头强压着哽咽,“嗯”了一声。她哪里见过这场景,此时,但凡进来一个熟悉的人,她都会失控大哭的。
疤叔走后,几个人又仔仔细细地取出各部分器官,再分别装好。到最后,直接把掏空了尸体往装满福尔马林的柜子里一扔。“崩”合上柜盖,打开防滑锁。几个人配合着把柜子往门推。
“我们现在到楼下去,你把这里收拾下。”
苏艾望了望满是血迹污渍的操作台,抽了抽鼻涕。心一横,苏艾医学家,开始工作!
终于熬到下班,苏艾哪有胃口吃饭。她绕过食堂直接回到宿舍。整个研究所,除了标本楼,都是现代华的设计装修。宿舍也是非常讲究的,苏艾分到的是单身宿舍。一室一厅一卫,有电视、电脑和网线。
苏艾躺在洁白的床上,眼睛都不敢闭。一闭上,就是那个尸体狰狞的脸、分离的内脏、掏空的躯体。
刚才那个到底是不是人?这里到底研究什么的?什么在变异?那个肺为什么会那样,又为什么处理时一定要小心?
这就是来前要签保密协议的原因吗?
那明天又会遇到什么,以后会怎么样?不行,我要上网好好查查这个“安化科远”,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可一开电脑才知道,原来只能上局域网玩些游戏、聊聊天什么的。
打电话出去,会首先出现提示音:您的电话处于监听区域。苏艾只能草草地和家人报了平安。
她疲软地躲在床上,过了很久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可又迷迷糊糊地感到床边有人在盯着她。她拼命地想睁开眼睛,睁了好几次还是没睁开。
“铛”一声清脆的声响,她终于一惊醒过来。
床边空无一人,可总感觉房门像是刚刚被人关上。苏艾纠结了很久,最终没有开门去看外面房间。
她在心里默念:一定又梦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