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满屯是任凭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这战法在这几人中间还是首次施用,效果奇佳。孙不武再唠叨几句自己都感到无趣,再也不开口了。
孙不武不开口了,张秋生却不放过他:“老孙,我先说好了噢。你把钱收裤裆里放好,别弄丢了。我们要是输了,你就尽情的笑。我们要是赚了,你也别眼红。”
孙不武一拍大腿,大叫:“哎哟,我倒把——”话没说完,车真的翻进大沟。双手松开方向盘,再不由自主的踩了一下刹车,在这上了冻的雪地上不翻才怪。巧的是,路边还就是一个大沟。
张秋生武功再好,也还没到张道函、航婳他们的境界,能靠内力或神识控制汽车。
五个人又是狼狈的从车里爬出来。贝加尔格勒已经遥遥在望,张秋生爬出来看都没看汽车一眼,双手插口袋里就向市区走去。吴痕也没看汽车一眼,与张秋生并排而行。李满屯当然也紧紧跟上,当下与孙不武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宋念仁刚要紧随大流,就被孙不武一把抓住:“阿仁,我俩关系是最好的,对不对?帮把手,我一人不好弄。”
车子抬上来,孙不武就掉头往回开:“阿仁,对不起啊。回去拿钱,我把这事给忘了。”宋念仁见孙不武那可怜样,心里老大不忍。对孙不武说:
“老孙哇,你也别太纠结。我估计这样的机会以后有的是,下次总不会有人与你抢了。咱们是文明人,干什么都得排队。你说是吧?”
孙不武说:“这些我都知道。可我就是想去莫斯科。听说莫斯科很美。听说莫斯科现在很热闹,人民群众天天在游行示威。这样的热闹咱爷们有机会都不去凑一下,心里别的慌。还有,听说莫斯科美女如云,难道你不想去看看?老张在这儿一下泡俩妞,把我们那一份都泡没了。就不兴咱爷们去莫斯科也泡她一个两个?”
“就你?还泡妞?”宋念仁毫不客气的说:“就你那洋胫浜的英语,你说的话莫斯科美女能听懂?语言不通,能泡上妞?我劝你回去还是好好练练口语,下次有机会再泡吧。”
孙不武被宋念仁说的一点脾气没有,这确实是他的短板。英语考试还行,会话能力就差了点。平时他还可以说李满屯会话能力也差,并且以此来安慰自己。可要说泡洋妞,这个借口就不行了,李满屯可没说他要泡洋妞。
孙不武讪讪地说:“我这不是一边泡美女,一边练口语吗?有动力才有干劲,这是谁说的来着?再者说了,人家公款旅游都牛逼的不行,咱公款旅游还兼泡妞,怎么着也是牛逼中的战斗机了吧?”这时“手机中的战斗机”那句广告词还没出来,这都张秋生带给他们的怪话。
等孙不武回头拿钱,再赶到场时,酒会已接近尾声。
张秋生接过孙不武递过来的美元说:“这酒会真没意思,连桌子都没有,大家都站着四处游荡。还没什么下酒菜,酒又难喝之极。唉,苏联人真的不会享受生活。”
宋念仁骂道:“靠,你个土包子。”骂完后又感慨地说:“全世界的酒会都这样。哪像咱中国,大圆桌坐上十几二十人,开上几十桌,再放上十万响的鞭炮。然后相互拼酒,划拳行令,起哄架秧子,那才叫热闹。”
孙不武环顾着这酒会大厅。俄罗斯民族做什么东西都大,这个酒会大厅光层高就可以做两层楼。面积不知是多少,孙不武没有评估面积的经验,但摆四五十桌酒席是绰绰有余。现在却只有百十来人参加这个酒会,其中还有二十来人是中国方面的。
看着孙不武喝了一口伏特加后,那呲牙咧嘴的样子,张秋生觉得好笑。走过去对孙不武说:“老孙啦,参加这种酒会,手里拿一杯酒只是做做样子,不是像国内那样酒到杯干的。这杯酒你可以从开始到结束,一直就这样端着。有人找你干杯,你可以举起杯子象征性的意思一下。没人说你不把这杯酒喝干了就是瞧不起他。”
孙不武舌头有点发麻,咽了一口口水说:“多喝点酒没事,就是没下酒菜难受。”
张秋生指了指靠墙的一排长桌:“那边有糕点,还有一些我也不知道的东西。”
这样的酒会乏善可陈,张秋生偷偷看了下破劳力士手表,才两点来钟。宾主正在发表热情洋溢的演说,大力宣传中苏人民的友谊牢不可破万古长青。张秋生听了有点伤感,苏联马上就要解体了。张秋生对历史细节不太了解,只知道是在九一年底。
临近酒会结束时,娜塔莎与娜娅也来了。知道张秋生今天就要回国,她们下午请了假给他送行。
张秋生心里苦笑,我是偷渡客,送什么行啊。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我钻进飞机货仓?没办法,也只有假模假式的到火车站,买了两张去伊尔库茨克的车票。
两个女孩有许多话要与张秋生说,比如要他经常来玩啊。她们想去中国要他当导游啊,中国的长城、长江、泰山、昆仑山都怎样的景色啊等等。当然也有一点,一点点,一小点点的那个。可是,在站台上,火车进站了,张秋生马上就要上车了,她们竟然想不起来要先说什么,她们哪个先说。
张秋生向来没有与女孩打交道的经验,一时半会也找不出话来说。三个人就这么站着,你看着我,我看着我。
宋念仁看着奇怪,问道:“他们怎么都不说话,就这么站着?”
李满屯拍了一下宋念仁的脑袋说:“白痴,没水平,没文化。这叫此处无声胜有声,知道吗?”
境界啊,这就是泡妞的最高境界!花言巧语只是泡妞的基本功,于无声处听惊雷才是境界。如此泡妞大法,无价之秘籍呀,要好好学习,终生受用啊。
张秋生哪知道他那些损友的龌龊思想,他现在大脑就是一片空白,脊梁出汗手心出汗脚底也出汗。这个——,是无法运功抵抗的。可怜张秋生,两世为人,到现在还是处男一枚。除了口花花,从来没想过要泡妞。女朋友嘛,有一个就行了。他已经有了林玲,还需泡别的女孩么?这个东西当不得饭吃,要许多有什么用?
再者说了,多一个女朋友就多一份花销,钱是很难挣的。古代法律没什么限制,娶三妻四妾的也只是那些二世祖败家子,正经人大都自觉实行一夫一妻。直到现代阿拉伯律法允许男人可以娶七个老婆,可大多数阿拉佰男子也只娶一个。这才是过日子人,知道钱难挣人难养的道理。
反正张秋生从来没想过要泡妞,所以从来没揣摩过女孩的心思,所以没有一点应付女孩的经验,所以与女孩单独在一起时无话可说,所以他只能冒虚汗。
平时在男生中间口花花那是吹牛,是出于男人的虚荣。青春萌动期的中学生,总是要讨论女人的,总是越讨论越觉得女人神秘。别人在吹的神乎其神,某人呆一边不说话别人会认为这人有什么毛病,要不就是闷骚。
说来说去,这还是时代风气造成的。再过个几年,VCD出世****大行其道,中学生们很少有不偷偷看黄碟的。再进入二十一世纪互联网时代,有几个中学生没看过日本***的?到那时要想找张秋生这样的纯情男生,那可就比找大熊猫还难了。
铃声响了,在催促旅客上车。张秋生鼓起勇气,伸出手想与两位女孩来个握手告别。两个女孩像约好一样,都将手放背后俏皮地看着他。握手被拒一般来说是很尴尬的,尤其是被女孩拒绝。那就不是尴尬,而是难堪。张秋生的脸一下了变得通红,好像全身的血都涌上头顶。脑袋嗡嗡作响,他从来没遇过这等事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又一遍铃声响了,这是告示马上就要开车。羞刀难入鞘啊,张秋生伸出的手趁势摸摸头皮,转身打算上车。少女的心秋天的云,女孩的心思你别猜。不猜就不猜,我老子从此不泡妞,戒了。
张秋生刚刚转身,后面娜塔莎“喂”了一声,张秋生礼貌的回头。娜塔莎一下扑进他怀里,双手勾着他脖子。张秋生脑袋又是嗡的一声,这又是哪一出?还没回过神,娜塔莎轻轻的在他脸上吻一下。
“咳,咳。该我啦!”娜娅抵在身边说。娜塔莎放开张秋生,娜娅挤上前同样勾住他脖子,也在他脸上吻一下。
列车员大声催促,并且准备关门了。张秋生稀里糊涂跳上列车,两个女孩在下面大声喊:“再见!记得写信,还有记得带我们去玩黄河、长江——”
列车已经开动,两个女孩还在喊:“还有,带我们去登泰山、昆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