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司剑趁各股东都在召开了一个股东会。总部迁址申洋上次会议已经讨论,董事会原则同意了这个提案。这次会议第一个议题,是向股东们通报具体选址问题。为什么要选在黄东,梁司剑的陈述当然要比张秋生条理更清晰,理由更充分。股东们虽然是一致通过,但讨论还是非常热烈。主要是围绕张秋生的那个建两座楼,几年后卖一座白赚一座的馊主意。
按照一般人的看法,宋家是商业世家,应当对张秋生的这个主意感兴趣。而李、柳、孙三家修道的修道,习武的习武,都是几百年以上传承的老古董,应当反对这种投机取巧的做法。可是实际情况却是大大不然。
宋家尽管一直在美国发展,但一直秉承中国文化传统,可以说是儒商。宋家在美国当然也吸收当代经营理念,否则别说发展连生存都成问题。不管怎样,宋家都主张脚踏实地的做人做事。像张秋生提出这种投机取巧的提议,宋望国既不反对也不支持。
张秋生的这种做法,在中国古已有之,只要不伤害某个具体的人并不违反一般商业伦理,所以他不反对。但是要积极鼓励,宋望国没有兴趣。
梁司剑父亲家族是世代书香,母亲家族却是商人。他身上有着中国传统文人的操守,又有着商人的性格。何况他现在是五联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在商言商,他对这个提案有点兴趣,但并不是很大。如果股东会决定要这样做,他会坚决执行。
而李、柳、孙三家代表却对张秋生的这个提案产生了极大兴趣。三大家族都很古老,有着共同的古典传承,他们的世俗代表在当前军、政各界又有着显赫的身份。李、柳两家都没有经商传统,甚至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孙家虽然担负着为柳家筹集钱财的任务,但自古以来他们弄钱的方式与当代商业模式完全不同。恰恰他们对张秋生的提案表示的极大的兴趣。
正是他们对当代商业模式,商业伦理一窍不通,所以他们没有任何精神约束。他们是基于这样的思路而对张秋生的提案感兴趣。
不是说商场如战场吗?那我们就按战场上的一套来。战场上讲究兵行诡道,讲究出奇制胜,讲究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所以如果张秋生的提案成功了,就正是出奇制胜的战例,就等于打了一个大胜仗。
第一个议题包括张秋生所提的副题,算是顺利通过。第二个议题是张秋然已经与华航公司联系上了,华航的意图是与五联共同出资组建一个投资部门。
因为中国的改革到现在为止,姓资姓社的争论还没结束。单独成立这样的民营或中外合资金融公司不可能获得批准。所以暂时将这个合作机构放在五联内部,单独核算自负盈亏。
这个议题也很快获得通过。因为股东们都尝到了炒汇的甜头,这里面的利润简直比抢钱来得还快。股东们哪知道张秋生是采用什么鬼门道?这个连李满屯都不清楚,何况这些股东了。股东们认为,反正获得巨大成功,这就行了,下面当然要接着干。
接下来的几天,张秋生都是陪梁司剑或几位股东满申洋跑。梁司剑的事是最多最杂,所以他最忙。上海的土地、规划部门他要跑,通讯器材分公司的事他也要跑。通讯器材分公司要分三个地方跑。在麒林是要找地皮与厂房,在申洋主要是买设备与找人材,还要上京城跑生产许可证与入网许可证。
李、柳、孙三位股东拜会申洋各主要领导,尽量争取在黄东要便宜而又好的地段。宋望国在这方面出不上什么力,他主要跑在申洋投资的外商,了解形势增进友谊寻找商机。
谁都喜欢拉着张秋生一起跑。有这么一个机灵的跟班,有些什么小事让他去办,那是又快又好。张秋生是今天与梁司剑住一房间,明天又与宋望国住一房间,后天与柳家人住一房间,与孙叔也住过一房间。反正他乱七八糟,想起来就随便到某个人房间住下。好在人人都欢迎。
有关日常生活,张秋生向来是马马虎虎,到底在申洋待了多少天他都没记住。四天五天或者一星期?反正大人们的事都办得差不多了,各人纷纷准备离开申洋。李满屯的修炼也告一段落,虽然没有大功告成,但也可以离开师傅自己修炼了。
丁少明早就离开了申洋,张秋生开车送他去的火车站。临分别时,丁少明拉着张秋生的手,一再叮嘱以后要多多联系。
昨天柳家代表与孙叔一道已经走了。李四叔凌晨四点五十的火车,李满屯与张秋生一道开车送他。梁司剑与宋望国一道上午八点多飞京城,机场有大巴直接在宾馆门口接,所以无需李满屯开车送。
张秋生与李满屯两人站在火车站售票大厅,除即将发车的票其它的都要到八点才开卖。李满屯对张秋生说:“我们坐晚上的车吧,再在上海玩一整天。”
宾馆的房间已退了,两人无所事事。天还没亮,开着车在街上瞎转。转着转着,不知怎么就来到黄江边。
李满屯说:“我还没好好看过黄江呢,今天就要离开了,我们来看看黎明的黄江吧。”张秋生对他看了看,想不到这粗料也有这么小资的时候。当下也没多话,随他怎么办了。
李满屯找个地方将车停好。两人慢慢往江边蹓跶。刚刚到江边,张秋生突然拍拍李满屯肩头,指了指前面。只见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江边,一个人正在翻越栏杆。旁边的锚墩下散满了烟屁股,看来是这人在这儿抽了一夜的香烟。
张秋生朝李满屯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两人轻手轻脚走过去,打算将这个拉住。可惜迟了点,那人猛地一下向江里跳去。李满屯跟着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这人。可是前冲的力量无法止住,两人一起向江里落去。
所幸张秋生跟在后面一把抱住李满屯,一只脚紧紧勾住栏杆。也亏得这俩哥们都不是普通人,张秋生将两手一拧,李满屯凌空一个翻身将那人抱在身前。然后李满屯的后背就重重的砸在坚硬的水泥岸壁上。这对于李满屯当然没什么,但要不是他空中转身将那人抱到身前,这人没掉江里淹死也会在水泥岸壁上砸过半死。
等将人拉上来,哥俩定睛一看,咦——,熟人!李满屯摸摸脑袋,说:“黄师傅?真的是你?你说你大清早的不在家睡觉,跑来跳黄江干吗?”
黄阿大看见救他的是这哥俩,也不说话只是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人是不是疯了?刚才是要投水自尽,现在又傻笑。李满屯伸手去摸他脑袋,想看看是不是烧糊涂了。黄阿大拦开李满屯的手,这才说话:“我没病,我只是看见你们就高兴。”
张秋生就不明白了,看见我们就高兴?我们既不是财神菩萨,又不是美女,看见我们有什么好高兴的?这家伙莫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吧,或者申洋有什么高人给他施了乱神符?他自己没事瞎给人下乱神诀,就以为满世界的都会这招。
李满屯是更傻乎乎的望着黄阿大,心里在想着申洋精神病医院不知在哪儿,是不是要把这傻子送去。不过精神病院要预付医药费吧,我身上可没钱了,老张的钱全买了股权认购证不知还有没有余钱,问张秋生:“喂,老张!你身上还有多少钱?我们把黄师傅送精神病院去,我看他病的不轻。”
黄阿大笑过了劲,才说:“别,别瞎说,我没病。我笑是因为开心,你们那天把那几个赤佬一顿打,打得好啊!打得痛快!我长这么大就没这么痛快过。”
张秋生又不明白了,问:“你既然开心,干么还想不开?”黄阿大一下蔫下来,沮丧了一会说:“那几个赤佬、瘪三、拆烂污的,找我赔钱。”
张秋生问:“找你赔什么钱?不是答应不讹你了么?”黄阿大说:“他们当你们面当然是答应,可是等你们走后,又很多天没见面。知道你们是外地人,恐怕再也不会来了。这才说你们是我找来的,你们把他们打伤了,所以要我赔。”
李满屯接口说:“那个跟着你的警察不能证明么,明明是在医院无意碰上我们的?”黄阿大说:“警察是证明了,并且派出所也不管他们。可是他们去法院告了我。法院送传票来了,要我赔医疗费八千,还有其它乱七八糟的一共一万二。我哪赔得起?我母亲生病都没钱医呢。这官司我也没法打,连律师都犯不着请。他是区司法局的,律师都归他们管。”
张秋生递了一支烟给黄阿大,说:“对不起啊,我们没考虑周到。没想到我们离开以后,他们会这样对付你。”他们只图一时痛快,根本没想到黄阿大以后怎么办。他们又不是本地人,不可能长期在这儿罩着黄阿大。这个事做的太差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