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凝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她似乎现在才意识到花锦程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存在,且不说如今林家的处境困难,就单论本事,她都是拍马不能及的,但越是如此,她就越是不甘心,明明只是一介商贾之女,凭什么能稳压她一头?
“你可是林叔的女儿,我能如何?”花锦程垂手后退了几步,“梨儿,好生照看林小姐,花家不比林府,处处都有人巡逻,让林小姐不要乱走。
“花锦程,你这是什么意思!”林凝的脸色忍不住变了变,“难道你就不怕我将你对我做的事儿告诉我父亲吗?”
“林府的大门是朝南开的,你别走错了路。”花锦程淡声说道,好似真的对一切都全然不在意一般。
梨儿给林凝解了穴道,虽然脸上不动神色,但一颗心却七上八下的,生怕林凝立刻就回去告状,毕竟她脸上的那个巴掌印可还是新鲜的,林浩山又是一个疼女儿的主……
“这次的事儿,我记住了。”林凝甩袖离开。
花锦程示意梨儿跟上,神色淡漠。
看到林凝回了房间梨儿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她却也不敢离开,而是规规矩矩的守在了门口,想着小姐让自己这么做究竟是什么原因。
莫伊一听说林凝来花府的消息就马不停蹄的道了花家。
“锦程,你这不是胡闹吗!”
他拧起了眉头,将人放在身边,那就无异于在自己的头顶悬了一把剑,那把剑一旦掉下来,可就是万劫不复的地步。
“莫哥哥既然来了,那就去见见那位林小姐吧。”花锦程抿了一口茶。
“为何?”莫伊疑惑的问道。
“打了一巴掌,总要给个甜枣,不过莫哥哥可别让那位林小姐误会你对她有意思,当然,如果莫哥哥真的想要娶人家……”
“那是不可能的事儿。”莫伊摇头打断了她的话,“我有分寸了,我这就过去看看,不过在此之前,锦程,你要先告诉我,你玩儿这一手又是因为什么。”
“莫哥哥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挺风光的?”花锦程放下了茶杯,黑色的瞳子里一片平静。
莫伊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点点头,“在江城县,咱们有锦云坊,有皇商的名头,亦有六慧大师将你当成知己好友,在江州府,江大人跟江恩重更是不留余力的帮你,完全就站在咱们这一边,在济安城,有定安侯李烈护着你,而且乐家的无忧又是你的好友,我不觉得还有什么人能将动摇锦云坊。”
“可一切都是外力。”花锦程摇头道,“莫哥哥,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托付在别人身上,那不是我的风格,而我,除了我自己,谁都不会相信。”
“你的意思是……”
“没有永远的朋友,为了利益,为了其余什么人,你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有可能化为插在你心脏上的那把刀,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依仗。”花锦程肃声道,明明是轻柔的嗓音,但落在莫伊的耳中却如钢铁一般充满了力量。
“你想建造自己的势力!”莫伊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柔弱的女人,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不认识花锦程了一般,“你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在整个大晋占据一席之地吗?”
莫伊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心脏突然就噗通噗通的跳动了起来,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花锦程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这简直……这简直就是……对他而言可以说是惊世骇俗了。
“我只是想要活下去,想要自然死亡罢了。”
花锦程轻叹一声,“哪有莫哥哥想的那么伟大,我就只是单纯的想要活下去而已。”
她的声音很轻,莫伊有些恍然,然后又突然回神,他眨了眨眼睛,心脏的跳动仍然没有停下来,茶水哗哗作响,散去了焦距的目光慢慢的凝聚在了花锦程的方向。
“莫哥哥,喝茶。”
花锦程端着茶杯,白皙纤细的手指尽在眼前,但莫伊却好似从那手指上看到了猩红的血液。
“你拉拢林浩山跟林凝有什么关系?”莫伊从她的手中接过了茶杯,垂眸遮住了眼中的惊惧跟沉思。
“不想因为一个蠢货而乱了我全盘的计划。”
花锦程将手指收紧了宽大的袖子中,唇角带着一抹浅笑,“说到底,我跟林凝之间也不算什么深仇大恨,她跟林菱不一样,林浩山跟林家也不一样。”
“我知道了。”莫伊将茶杯放下,“我这就过去看看。”
“劳烦莫哥哥了。”
花锦程起身,“就随便说说,莫哥哥什么都不用做,就当是拜访一下便可。”
“我知道。”莫伊点头,然后便离开了。
花锦程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都没有收回目光,直到茶全部都冷了,站在旁边的小六子这才轻唤了一声小姐。
“快到下雪的时候了。”
花锦程收回了目光,“小六,你去请桑姐姐过来一趟。”
“是。”
小六子躬身应了一声,便去做花锦程吩咐的事儿了。
林凝一连三天都没有出房门,除了第一天是梨儿看着外,其余的时候都是别人看着,花锦程每天都会过来坐几个时辰,她也不说话,就是写字、烹茶。
开始的时候林凝还会问她几句话,其实也会生气,但慢慢的知道了花锦程的行事作风她也就不以为然了,反而还会盯着花锦程的动作看,觉得这个人似乎也不是那么的讨厌。
“你学行书最好。”
花锦程过来的第四天,她抬眸看了一眼一直都盯着她的林凝,轻声说道。
“行书?为何不是楷书?”林凝下意识的应了一句,然后便蹙起了眉头,“我对这些……”
“人的字,就如人的脸一样,至少在咱们这样的人来说就是如此。”花锦程放下了手中的趣÷阁,“楷书太过工整,并不适合你,而草书太过奔狂,你写不出那种气势,所以唯行书最为适合。”
“爹爹一直都是让我练小楷的,我也觉得十分憋屈。”
花锦程的一番话说道了林凝的心坎里,所以也就忍不住多说了一句,“那你为何写草书?是觉得我不如你吗?”
花锦程摇头,“每个人都有适合每个人的路,草书我能写好,但行书我却写不出你的那种意境。”
林凝有些讶异的挑起了眉梢,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花锦程示弱,“真是奇怪了,你居然也会跟人服软。”
“这并不是服软,只是承认自己的短处罢了,这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最丢脸的反而是那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人,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擅长就是擅长,不擅长就是不擅长,坦坦荡荡的说出来便好,藏着掖着的难道就不累吗?大夫说,我只有十几年好活,何不让自己痛痛快快的呢?”花锦程笑了笑,“今日新店开业,凝姑娘可要去看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