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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艳不知道周老二要做什么, 但还是顺从的关了门。
他们住的这间屋子被周老二隔成两间, 一间给了四个姐姐,这间由王艳夫妇带着周颐睡。
这会儿姐姐们也还在睡觉,周老二将昨晚一直没脱下的棉袄解开, 从里面掏出一个布包, 放在炕上,示意王艳打开。
“呀!!”王艳打开一看, 一声惊呼,随即捂住嘴:“他爹, 你这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
周老二得意的说道:“这就是我做的那些车卖的, 我还收了人家定金,要是卖了比这还多呢!”
王艳睁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这...就这么几天做的东西就能卖这么多钱?这里都抵得上周老二原来三年挣的钱了。
“爹, 这些钱你要交给上房吗?”周颐撅着嘴问。
周老二脸沉了下来, 他一厢情愿的将上房那些人当亲人, 可是人家却未必看得上他,防他防的紧, 既然这样,他又何必巴心巴肝的。
“就交二百文, 当交伙食费了。”周老二沉吟了一下说道。
“这样行吗?万一上房知道我们挣了钱...”王艳担心的说道。广安县离村里也不远,特别是赶集的时候, 村里很多人都会去卖点农家产品, 保不齐就有人看见了一下子通到上房那里, 到时候还不得翻天。
“没事, 到时候他们要闹得话,我就好好和他们说道说道,大不了分家。”周老二一脸坚毅。
听见分家,王艳的眼睛亮了几分,天知道她有多想分出去自己过,整天在周母的眼皮子底下常常挨骂不说,几个女儿连饭都吃不饱,要是能分出去的话....,越想越开心,满心满眼的期盼起来。
周老二有决断,周颐自然高兴,但是对于分家这件事,周颐短时间内并不看好,不光是周老爷子想维持大家长的权威,就算是为了周老二能挣钱,他们就会死死抓住不放手,要是周老二一个人铁了心分家,被周老爷子安一个忤逆不孝是很容易的事情。
周颐想的头有些疼,和周老二说了几句话之后又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刚睁开眼睛,一只带着薄茧的手附在了他额头上,大丫柔柔的嗓音传来:“六郎,好点了吗?现在还难受吗?”
“大姐..”周颐看着周贞略显焦急的面孔,摇了摇头:“不难受了。”
“那就好,那就好。”大丫松了一口气:“你昨晚可把我们吓死了,以后可得小心些,要起来吗?”
“嗯”
大丫便扶着周颐起来,麻利的替他穿上衣服,边穿边问他暖不暖和,要是不暖和的话就加衣服。
周颐对着大丫笑道:“大姐,我自己能行,以前不都是我自己穿的吗?”
“不行,你病了哩。”大丫坚决的摇头,等给周颐穿好了衣服,摸摸他的额头见真的不烧了这才真的放下心来。
“你自己玩会儿,我去帮娘做早饭。”
“嗯。”周颐看着大丫柔和的眉眼,点头。
“哼,姐,他不是好了吗,以前都是他自己穿衣服的,还真把自个儿当成小少爷啦!”三丫这时端着一碗面条从外面进来,阴阳怪气的说道,走近后砰的一声将碗掷在炕上的小桌上:“给你的,还真是宝贝疙瘩,不就是发个烧吗,又是请大夫又是吃细面的,要是我死了,不知道爹娘会不会看一眼.”
“三丫,你咋能这样说?”大丫生气的对三丫说道。
“我咋了,本来就是嘛,为了给他要这碗细面,大奶奶不光骂了娘,连我都跟着吃挂落,关我啥事!”三丫头一撇,不服气的说道。
周颐看了三丫一眼,他的这位二姐,对他的成见越发深了。他也不可能真的和一个小女孩儿计较什么,只当没听见,拿起筷子吃了几口面条,便推给了大丫:“大姐,你吃吧,我早上喝了粥的,这会儿不饿。”
“那咋行,你病了呢,就是要多吃东西。”大丫忙把面又推到周颐面前。这时五丫六丫也走了进来,她们看见桌上的细面悄悄的咽了咽口水。
“三姐四姐,这里有面,你们快吃。”周颐忙招呼两个姐姐。
六丫望着面直流口水,五丫摆手:“弟弟病了,那是娘给你要来的,你自己吃吧,待会儿就要吃饭了。”
六丫也小声说道:“弟弟吃。”
周颐故意摆着脸:“要是你们都不吃的话,那我就倒了。”
一碗细面在农家是逢年过节才能吃上的奢侈品,大丫一听心疼坏了,“那我们一起吃。”
周颐笑道:“好。”
大丫首先给周颐喂了一大筷子,然后是五丫六丫,喂给三丫的时候,三丫看了一眼周颐,见周颐低着头没看她,刚刚吃面的时候也没招呼她,心里充满了委屈,红着眼剁了剁脚,咬着唇说道:“谁稀罕。”然后一扭身跑了。
“三丫...”大丫喊了三丫一声,见她很快不见了踪影只得作罢。
到最后一碗面条在大丫的差别喂投下一大半都近了周颐的肚子,即使是这样,五丫六丫也吃的特别满足。
没一会儿便是周家的早饭时间,周颐虽然不饿,但是为了给几个姐姐争取多一点儿的饭,他还是坐在了桌子上。
周母看见周颐眼睛只抽,虎着脸:“你不是才吃了一碗细面,咋又坐上桌子了?”
周颐争着大眼睛:“大奶奶,我昨晚生病了,饿的慌呢,一碗面还没有吃饱。”
“大娘,那碗面条是六郎生病了才吃的,难道您还不准他吃饭了!”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周老二沉着声音问。
周母听了嘴角又是一抽,赌气似的给周颐舀了一大勺饭:“吃吃吃,迟早把这个家给吃空。”
周颐充耳不闻,象征性的扒了几口饭,然后就把饭菜分给了几个姐姐,递给三丫的时候,三丫拿着自己的碗躲开了:“不稀罕”硬邦邦的说了一句。
周颐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没说什么直接越过三丫递给了五丫六丫。大丫看的着急,拍了三丫一下:“六郎给你的,你咋不接?”
“谁稀罕他打发叫花子,你们都去巴结他吧。”三丫直接将大丫顶了回去。
“你...”大丫是真不知道三丫怎么会这么想,什么叫巴结,那是自己的弟弟,姐弟之间本来不就是应该互相友爱吗。
但到底不敢闹大声音,要是被爹娘知道了,三丫少不得被教训一顿,到时候三丫只怕对六郎的成见更深。
一桌子都在抢似的吃饭,除了周颐并没有注意到大丫和三丫之间的对话,王艳见周颐只吃了这么点儿,忙着急的问:“六郎,咋吃这么少,是还不舒服吗?”
她这么一问,坐在上桌的周老二也连忙看了过来:“六郎,没胃口吗?”
周颐忙摇头:“没有,早上吃了面条,现在吃不下了。”
周老二和王艳想到早上的粥和面条,以周颐的小肚子确实也吃不下了,这才放下心来。王艳见周颐把饭菜分给几个女儿,心里已经明白了他的目的,带着宠溺轻轻点了一下周颐的额头,“调皮”
周母哼了一声:“吃不下干啥还坐在桌子上,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家里没一个能挣钱的,到时候你们都去挖耗子洞吧。”
“好啊,大家一起挖耗子洞。”周颐笑嘻嘻的接了一句,倒把周母气的半死。
饭后,周老二掏出二百文钱交给周老爷子:“爹,这是我昨天赶集的时候挣的钱,昨晚上六郎发烧了,没来得及交给您老。”
周老爷子接过钱:“这就是你这几天弄得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挣的?”
“嗯。”周老二简短的回了一声。
“那你啥时候接活?”周老爷子停顿了一会儿问道。
“那些东西我拿到县城去卖了,有些人很喜欢,给我交了定金,我要做出来给人家,这个月应该是接不了活了。”
“二叔,你这是咋想的,你一个月要是接活的话,能实打实的挣一两银子,现在弄这玩意儿十天才挣两百文。”李二妹忍不住说道。
周老四和大郎已经去了镇上的私塾念书,四婶抱着周文默不作声,李二妹却第一个跳了出来。
“大嫂要是不满意,可以让大哥多挣点儿!”周老二硬邦邦的顶了回去。
“你...”李二妹还想说话,被周老大一把拉住了,他看着赵老二问道:“二弟你这时啥意思,难道是瞧不起我不能挣钱?”
周老二沉默了一下才说到:“大哥多心了,我没有那意思。”
历时半个月,终于完成了春耕。而按照以往的惯例,周老二这时该出去接活了。可是现在农忙都过了好几天,周老二却丝毫没有出去的意思。
周母已经在吃饭的时候讽刺了好几次,周老爷子的脸色也越来越黑。
周家这样的气氛丝毫影响不到周颐,他相信周老二能处理好。
农忙假已经过去,周老四和大郎重新开始读起书来。他们每天天刚亮出门,下午太阳落山的时候回来。
周颐看着周老四照例在下学之后坐在院子里看书,颠着两条小短腿磨蹭到他身边,笑得弯了两只眼睛:“四叔,你念书呢!”
“嗯。”周老四眼皮子都不带搭一下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这是啥书呀?”周颐争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一脸好奇。
“论语。行了,别打扰我看书,一边玩儿去吧。”周老四开始赶周颐。
“四叔,你给我说说么,我听别人说做大官就要考这些,我也想念书做官。”
“你也想念书?”周老四终于“屈尊降贵”看了周颐一眼,他信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所以周颐说想要读书的时候得到了他的正眼。
“嗯呐,我听说读书可以做大官呐!”周颐扒着指头一脸憧憬。
“读书是为了求取圣人之道,你怎可开口闭口做官,简直有辱斯文!”周老四脸一下变黑了,把周颐训了一顿,然后推开他进了屋子。
周颐一脸怪异的看着周老四的背影,据他对周老四这几年的了解,这个四叔还真不是沽名钓誉,而是他真的就是这么想的!这周家是出了一个活生生的“圣人”啊。
被周老四训斥有辱斯文的周颐一点儿也不在意,他读书就是为了做官发财,掌握自己的命运,注定只能当俗人了。
刚刚他瞄了一眼周老四手里拿的论语,发现还真是他前世知道的那一本,只能说中华文化有小强般的生命力,在这个不知道岔到了哪里的平行世界,依然稳如磐石。
想要念书,周家现在的样子肯定是不可能了,只有分家,要分家,就看二房和上房的这场拉锯战到底谁能赢了。
在周老二闲在家里两个月之后,在上房终于忍不住要向二房发难的时候,周老三一家回来了。
正是傍晚的时候,村里一个小孩子突然跑进周家院子对五郎说道:“五郎,你三伯回来了,他们坐着大马车哩!”
“真的,我去看看。”五郎旋风一样跟着小孩走了,没多一会儿又跑了回来:“爷爷,奶奶,三伯真的坐着大马车回来了,还带了好多东西呢!”
“真的?”周母从炕上下了地,罕见的站在了院门口眺望。周颐看着可真稀罕,这老太太平时屁股就像长在炕上似的,果然还是亲儿子最疼。
没一会儿,大马车就停在了周家院子门口,周老三和赵春儿带着三个孩子下了马车。他们一家人和以前回来的时候明显不一样,周老三整张脸都写满了志得意满,赵春儿则将头扬的高高的,看向李二妹等人的眼光里带着怎么也压不住的高人一等。
周颐看一家子这个做派,就知道周老三图谋的镇上酒楼掌柜一职位怕是成了。
果然进了上房,周老三将东西拿了出来,“爹,娘,这都是给您二老买的东西,这么多年多亏了你们,我终于当上掌柜了,以后咱家好日子来了。”
他这一说,周家众人果然喜笑颜开,周老爷子连日来阴云密布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呵呵,好,好啊。”
周母拉着周老三:“我就知道你是个有出息的,小时候算命的都说你长大后是大富大贵的命,看看,现在不就应验了,到底是我儿子。不像有些白眼狼...”说白眼狼的时候还对着二房一家直翻白眼。
那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眼白怎么看怎么吓人。
“今天是大喜日子,别扯这些没用的。”周老爷子制止了周母下面话,笑着问周老三:“那你这每月的月俸是像你之前说的那样吧。”
“那是肯定的,爹,我还能骗你不成,就是这年底分红有些出入,没有那么多。”周老三笑着说道。
周老爷子眼里闪过失望,不过很快又压下去了;“已经很好了,每月三两的月银已经是你们东家大方了,你这开始做了掌柜,一定要勤勤恳恳,不可大意,只有对东家忠心尽心,东家才肯用你!”
“是爹,这些我都知道。”
李二妹看着他们东拉西扯一大堆坐不住了,捅了捅周老大,周老大才闷着声音问:“三弟,你这一个月能挣这么多银钱,咋地给家里也要交二两半吧。”
周老大的话一出口,上房里出了事不关己的二房以外,其他人均面露喜色,就连周老爷子和周母都一脸期待的看着周老三和赵春儿。
赵春儿将手里的帕子捏的死紧,心里暗恨,咋不说把三两银子全给你们呐,一群吸血鬼。
周老三郁闷的说道:“爹,你也知道我在县城花销打的很,这交二两半...这...”
“三弟你这话就错了,你们一家才五口人,吃的都是从家里拉过去的,即便开销再大,半两银子难到还不够使?”李二妹生怕到嘴的银子飞了,亲自下场,即便这些银子现在到不了她手里,但以后分家大房肯定要拿大头,再说就算不为以后分家想,她也不想让赵春儿手里有大把大把的银钱真的去当了当家奶奶。
周老三也不恼,依旧是好声好气的说道:“大嫂你不清楚情况,我这当了掌柜,以后的人情往来就不一样了,光是维系这些关系就要不少的银子。这半两银子实在不够啊。”
周老爷子听了周老三的话,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那就这样吧,你三两的月银,按时交给家里二两银子,剩下一两银子怎么着也够用了.别忘了为了你当上这个掌柜,家里出了多少力。”
周老三本想再讨价还价一番,看着周老爷子毋庸置疑的脸便不再挣扎了:“那是,爹说的对。我也正是这么想的。”
周老爷子得了奉承,眼睛都眯了起来。
尘埃落定,一个月二两银子的进项,这在下湾村可是头一份了,家里还有这大宅子和田地,周老爷子越想越觉得心情舒畅。
不过看着远远坐在一边不说话的老二,周老爷子的好心情又破坏殆尽了,这个老二,不知事啊,像以前一样勤勤恳恳的干活,一大家子和和美美的不好吗?
“老二,你咋想的?”周老爷子定定的看着周老二:“你就算腿疼,歇了这么两个月也该好了,明天你就开始出去接活吧,一个大男人成天赖在家里算咋回事?”
周颐不待周老二反应,抢先回道:“我爹的腿还没好呐,昨儿夜里都疼醒了,要不让大伯出去干活吧。我爹和他轮着来。”
周老大面色一紧,脸色不是很好。李二妹狠狠的剜了一眼周颐。
周母现在可找着了机会:“你个小王八犊子,小小年纪就敢攀扯大伯了,你们两个可真有出息,坏了良心的烂心肠,唆使小娃子打头阵..”她是不相信周颐这么小的孩子知道这些的,还不是老二两口子教的。
“你大哥没你那手艺,出去只能干苦力活,身子咋受的住,闹了这么久,也该停了,明天就给我出去接活。”周老爷子和周母的想法一样,都认为是周老二教周颐这么说的,现在直接对周老二下了最后通牒。
“我腿伤的狠了,没法子接活。”不管周老爷子怎么说,周老二就是硬邦邦的这么一句话。
“你...我还不信治不了你了,你要是再这么闹下去,看我不抽死你。”这年头,老子打儿子是没有道理可言的,想打就打,打了也白打。
周老二低着头不说话,摆明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周老三刚回来,一开始还没弄清楚情况,现在听了这么半天也明白了,心里吃惊这个二哥的变化,末了说道:“二哥,这就不怪我这个当弟弟的说你了,你明明有一手好木匠活,却赖在家里不接活,这就说不过去了,就是请族老来,你这也没道理。”
“那就请族老来,看看我到底有没有道理,问问我这腿是咋瘸的,看看我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却被你们当作长工说不说的过去。反正就一句话,要么分家,要么我这腿就一直疼下去。”
而周颐就是这时候从上房经过的时候,听见周母的声音,便正大光明的偷听了。
周老三内心嘀咕,那你能让女婿当上掌柜吗,但面上却一点儿也不显,忙讨好的笑着说道:“哎哟,娘,这十里八村谁不知道你老是最敞亮的,岳父岳母也常说你老最是平易近人,菩萨心肠,对待儿媳妇和女儿都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