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归元的啸天剑幻化成一条浅金色蛟龙气势磅礴而至,止殇却不闪不避仅仅横剑于胸前,众弟子一来被归元剑气所慑不敢近前,二来只道仙剑宗师大乘飞仙的同时剑术亦至臻境,对这位传奇大师伯甚是信任。
归元冷沉如冰的坚定眼中杀气凛然,止殇看似怒火熊熊的眼底却闪过抹异芒。
横亘在止殇身前的仙剑虽绽出万丈光芒抵挡蛟龙之击,却只坚持须臾便嘭然碎裂,随即那张牙舞爪的龙头去势不减地直冲他胸口撞去,他张口便喷出一片血花,染红了半边夜空,也染红了众元灵山弟子的眼。
“大师伯!”
不知是谁当先惨呼了一声,不知是谁先亮出法器攻向归元,总之在止殇如一片败叶自空中飘然坠落的瞬间,怒极的元灵山众弟子冷静全失地齐齐攻向悬空仗剑独立的归元,以至于没人注意到一团在夜幕中几乎难以分辨的黑色雾气,自止殇残败的尸身中诡异地缕缕飘散而出。
“大师伯!”
终于缓过神来的苍云,顾不得再守诺护着“拢烟”,疾飞到了止殇身边。
少了玄冥的控制,止殇原本的神智渐渐清明起来,可惜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然被重创,命不久已。
“云……师侄,我,不是我……神女她,她是……”
止殇在被玄冥控制期间其实本我仍在,只是以他刚刚成仙的那点能耐,根本无力反抗堕神,但这段时间发生过的事他却都是清楚的。
可惜,他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徒然焦急地切切望着师侄苍云。
泪蒙双眼的苍云满面茫然地问:“大师伯,你,你在说什么?弟子怎么听不懂?什么不是你?当真是神女她先屠仙剑宗又想毁了召唤宗么?她为何要杀你?她……”
心急如焚的止殇急得又吐出口鲜血,苍云这才后知后觉地伸手抵住大师伯的背心,将自己的灵气源源不断地输进他体内。
“没,没用的,我,我已经不……”话没说完,止殇又呕出口血来,“是魔尊,他,他要毁我仙门,他要她……”
苍云胡乱抹了把眼泪,顺着止殇的目光看去,归元正被召唤宗与精炼宗众弟子团团围住,但她只求自保,并没有伤害其他人的意思。可是即便如此,仍有修为较弱的弟子会被流窜的剑气所伤,不时便有摔下灵兽或是坠下法器的弟子,如流星般纷纷坠落到云海里。
姗姗来迟的止殁见到这般场面也难免震惊,看清被众弟子围剿的人时,赶忙朗声道:“都住手!”
见代掌门驾临下令,有些弟子迟疑着住手开始退后,但大多数弟子还是如扑火的飞蛾般怒攻向归元,各色气脉流光纵横交错,将夜幕耀得犹如白昼。
就在这时,负责守卫的弟子忽然匆匆赶来,向止殁禀报道:“代掌门,妖魔大军又再来犯,这次是由魔尊玄冥亲自带领。弟子等实在无用,已然要守不住门户了。”
“什么?!”
止殁只觉得有些焦头烂额,吩咐那守卫弟子几句,便又向空中还在鏖战的众弟子道:“妖魔来犯,莫要再一味围剿归元神女因小失大,你们还不速速退开准备应战妖魔大军!”
此言一出总算比适才更见效果,借着归元环出圈浅金色光团挡开四周几乎密不透风的攻击的功夫,元灵山众弟子纷纷后退弹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习惯入夜后在修室中静修的止殁事先吩咐了弟子不得打扰,因此适才忙乱中也没有弟子去通禀,待他发觉异样赶来时便只见到这一片混战。
“师父,大师伯说这妖女先屠尽了仙剑宗,又来纵火想要将我们活活烧死,适才就连大师伯都被她给剑杀了!”
“不错代掌门,这妖女不知怎么逃脱了两位神祗的押送,竟然回来寻仇!”
“代掌门,这回我们断断不能再纵容这妖女,否则惨死的众同门只怕都地下难安!”
“……”
听着众弟子众过去对神女的尊崇,到如今一口一个“妖女”,止殁越听越是头疼,原以为将归元交由月神便省了个麻烦,哪料到会闹出这种事?
“这……现在对付妖魔大军最为要紧,余下的事晚些再议不迟。”
止殁匆匆清点过在场众弟子后,便开始安排他们如何抗敌,但才分出两路人马,便见一片遮天蔽月的浓黑诡雾倾压而至。
但见黑雾中尽是难以计数的魔兽与人魔,似虎似牛的穷奇展翅行于首位,在它硕大的头顶负手傲立的正是魔尊玄冥。
“想不到半夜三更,元灵山上竟然会如此热闹。”玄冥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众修士,阴冷的目光流水般轻滑过每张面孔都没有稍作停留,直至落到众矢之的那个人身上方才凝住,“你为护他们倾尽所有,而他们呢,又是如何‘回报’于你的?”
归元将啸天剑背于身后,冷冷看了眼似笑非笑凝视着自己的玄冥,却并没有理会他的话,瞥见苍云怀中的止殇正看着自己,当选俯冲到了他身前。
“你,不要……中了他的……”
止殇原本强留着最后一口气就是想与归元说上一句话,不料终究难以如愿成言,话不及说完又是口鲜血喷出,刚刚抬起须臾的手随即颓然滑落回身畔,毫无血色的惨白面容上再没有半点生气。
“大师伯!”
早已泪如雨下的苍云凄声痛呼了一声,只觉得满腔郁结剧痛无处宣泄,只能仰首向着昏暗的天空发出阵阵悲鸣长啸。
“大,大师兄!”
重伤未愈的止战是最晚赶到逐云峰来的,不想来到这里就看到过往最为敬重的止殇仙逝,这一声嘶哑呼喊真真是痛彻心肺。
“是谁,是谁害死了大师兄?”
止战双眼通红地问向四周,苍云嚅喏半晌未能成言,其他精炼宗弟子纷纷看向归元。
“竟然是你?又是你!”
早就因师尊之死对归元恨之入骨的止战目露凶光,不顾病体孱弱挥出一掌重重打在归元的肩头,半点没有自卫或反抗的归元横着被震飞了出去,在空中依旧没有施展法术控制分毫,只是任自己浮萍般的身子跌向未知的所在。
“师父不要!凌儿……”
苍云阻止不及,本能地飞身出去想要拉住失控的归元,待看到她跌向的地方突然出现的身影时却生生顿住了行动。
落入一方本应让她心安的熟悉怀抱,归元却痛苦地闭上双眼,将喉间泛起的腥甜硬生生压下。
“你竟敢伤阿元!”
玄冥的怒喝声直若平地炸雷,同时手中一道玄色闪电,雷霆万钧地径直劈向止战。
正用右手抱紧怀中归元的寂宸,扬起左手也发出道月白色电芒,拦截下了玄冥发出的玄色闪电。两道厉在空中碰撞发出震天巨响,顷刻之间激荡出的万丈光华将整片夜空都给照得大亮如昼,旁观的众人不堪强光纷纷抬手挡在眼前。
随后赶到的乐神怒气冲冲地向止战质问:“你为何要伤归元?”
止战丝毫无惧于天神之威,依旧横眉立目地怒道:“她先杀我掌门师尊,今晚又偷偷潜回来灭了我仙剑宗,纵我烧我两大仙殿,适才更是剑杀了我大师兄止殇。我何止要伤她,若是两位神祗无法公允处置,就恕小道要亲手杀了这妖女为诸多惨死的师尊同门报仇了!”
闻言,乐神难以置信地看向归元,但缓缓睁开双眼的归元,却只目光幽深难测地直直看向寂宸。
“我若成魔,你欲如何?”
自再入元灵山开始,归元就已经踏入一个居心叵测环环相扣的陷阱,就算现在的她已然看清楚一切,却已落到有口难辨的地步。而现在的她也不在意旁人视她“神女”还是“妖女”,左右至多不过就是个死字,迟早都是要面对的,就算早些、再多些罪名给她又有何妨?
她如今在意的,惟有他的态度……
这一次,他是信她,还是信这些看似真实的假象?
玄冥听她这样问,冷笑道:“阿元,想不到历经九世轮回后,你依然这般傻,这般天真!你若成魔,他堂堂月神自然要为天下大义诛杀于你,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徒惹自己伤心呢?”
说到最后,玄冥冷峻阴厉的神色中竟也多了些怜悯疼惜,遥遥向归元伸出手道:“天地不仁,你又何必再如此执着?与其在这所谓正道中苦苦挣扎求存,倒不如随我堕落成魔吧,至少能落得个逍遥自在。”
如此大言不惭的明显挑拨,直气得乐神鼓起双腮咬牙切齿,亮出玉笛怒指向玄冥道:“你休要在这里挑拔离间,我看今日种种分明就是你这魔头设下的陷阱,就是想离间月哥哥与小元元,她累她与你一样堕入魔道的,是不是?!”
白狐妖王赞同地连连点头道:“不错,你这点小伎俩,骗骗元灵山这些傻道士还凑合,想骗我们,作梦!”
归元不理他们如何争辩,只是看着寂宸道:“我并没有纵火烧山,也没有屠杀仙剑宗的众弟子,但释天掌门与止殇宗师却着实丧命在我剑下,就算非我有意……总之,我只想问你,要如何处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