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灵山一役算是人界与魔界大战的开始,那一战两方损失都颇为惨重,但元灵山一方的伤亡主要因前期玄冥假扮成止殇时偷袭所造成的,后来因为有寂宸与归元的加入,妖魔大军被杀得惨败而回,但他们归途上一路泄愤地屠杀又害得不少生灵涂炭,以至造成后来的种种动乱变故。
但这些皆是后话,彼时的归元正是最为意气风发之时,与寂宸并肩杀敌,稍早前还视她若死仇的元灵山众修士也皆在身旁相助,让她只觉得过去所遭受的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
只要知道他心中有她,只要他肯信她、永远陪着她,她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魔族人数众多且个个皆是凶神恶煞甚为嗜血残暴,要仅仅对付元灵山众人可谓举重若轻,但现在由于多出了月神与归元两大强敌,且还有乐神、白狐妖王、火狐仙倾力相助,登时便扭转了原本的局势。
“阿元,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眼见着大势已去,玄冥带着残兵撤离之前,咬着牙字字沉重地留下了这样一句。
“后悔什么?后悔没有被你逼得堕入魔道么?还是后悔没亲手杀了你?”
归元对玄冥的感情颇为复杂,毕竟千年前是他倾尽所有勇闯天宫去救她,但也正因为他这番举动才害得她担下私通魔族的罪名,以至于后来被罚受九世六道轮回之苦,最终还要受灰飞烟灭的极刑。如今又是他设计害她,想利用元灵山上发生的一切,逼她入魔与寂宸彻底决裂。
纵然她多少能够体会到他这样做的良苦用心,甚至隐隐有些感动于他为自己算计至此,可心中对他也仅仅只有丝缕感动毫无感情可言。而若论起被他算计和拖累的恨意,又当真恨不得亲手将他杀死。
“若你舍得,能够死在你手上,倒也算是我死得其所了。”
玄冥仰天猖狂大笑了几声,落在旁边的紫灵耳中,却体味到了别样的悲凉伤感。
魔又如何?
至少在她这精灵族看来,重情的魔比不仁的神,要好太多太多!可惜这世上总有些人不懂得惜福,不懂得珍惜最应该珍惜的东西……
“归元,若不想在这世间彻底消失,与我们为伍才是你惟一的出路。”紫灵勾起满是苦涩的嘴角,“所以我会等着你,等着你与我一同堕落沉沦,一同超脱这世间所有束缚,一同凌驾于神族及众生之上!”
不待被点名的归元回应,乐神已然抑不住火气地怒吼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就凭你们这些没用的败军之将,还胆敢放话能胜我神族?哼,当真是不要脸至极!”
若说神族中最大的“异类”,其实并非遇到归元后才改变的寂宸,而是这位向来特例独行堪称“真性情”的九殿下乐神。
魔尊玄冥可没心情与他们逞一时口舌之勇,挥手间便带着众魔族撤离了元灵山,适才还狼烟一片的混乱天空中,竟眨眼间便恢复清明宁静,好像从来未曾迎来过这批黑暗的不速之客般。
这时奄奄一息的苍海已被苍云救治回来,又被师父止殁输送了不少灵气,总算能将止殇攻击他们的真相大致说清楚。
“如今看来,这中当真大有玄机啊。”止殁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止战,盼望他莫要再纠结于师父与师兄死在归元剑下的事,“显然魔尊等人先后两次来袭,皆是有所准备且目的并不单纯的。大师兄当然不可能自毁仙剑宗又来烧杀我召唤宗,必是当时被强敌所控无法自抑。”
苍云这时想起大师伯仙逝前说过的那些话,当时觉得奇怪听不懂,如今想来却似乎明白过来,便将那些话复述一遍给众人听。
“玄冥身边有紫灵在,且还有许多厉害妖族跟随,想要假扮或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控制止殇宗师亲非难事。”归元听过苍云转述的话后思绪愈加清明,“当时的止殇宗师大半是被魔族占据了身躯,直至将死之时才得以摆脱控制,才会对苍云说出‘我不是我’这种话来。哎,只是可惜了仙剑宗,竟然便这般被悄无声息地给灭掉了……”
仙剑宗本是元灵山第一大宗,论战斗实力原也最为强大,显然玄冥借用止殇的身份不仅仅因为他常年漂泊在外比较好找到切入点,哪怕稍有言语行止不似之处也不易引人怀疑,更是因为止殇是仙剑宗师,只要借着这重身份便利伺机而动,便可不费一兵一卒除掉强大的仙剑宗!
白狐妖王眼珠一转道:“我猜释天先掌门的死,大半也是玄冥作的怪!”
“不错!”
稍早还与他斗嘴不休的乐神,这回倒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众人正七嘴八舌讨论这些的时候,刚刚清静不久的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清亮至极的尖锐凤鸣声,抬头看去便见一只火红的巨大雀鸟疾飞而至。
“小凤?你怎么来了?”见到朱雀突然出现,归元不由得心头一紧,“难道是心儿与月儿他们出什么事了?”
她离开前特意留下青龙、朱雀与小白虎他们,就是怕居心不轨者会趁她不在对付孩子们,因此见到朱雀突然出现,又让她怎能不焦急担忧呢?
“主人,心儿与月儿倒是没事,但千帆他……”
朱雀舒展的火红双翼将半边天空都耀得流光溢彩,可面上的神情却颇为凝重,欲言又止的模样更是让人不得不心惊胆寒。
神龙国,龙城,皇宫。
看到归元与寂宸一同赶回,以织瑶为首主要负责照顾各位殿下的宫人门,哗啦啦跪了一地,不少宫女甚至都伏地恸哭了起来。
“你们都哭什么?千帆他到底怎么了?”
虽然不是自己的龙凤胎出事,可归元却愈加着急,毕竟千帆算是苏墨璇遗孤,那可是挚友以死托付给她的孩子!
“回禀皇上,千帆殿下他,他……”织瑶也红了眼眶,提起千帆的诡异变化竟也是有口难言。
还是较为冷静的芝兰适时越众而出,黯然道:“皇上还是亲自进去看看吧,看过后自然便明白奴婢等为何会如此的惶恐忐忑,如此的不知所措了。”
归元也是担心焦急得昏了头,经芝兰一提醒才幡然醒悟地越过跪了满地的宫人走进内室,在看到里面的龙千帆时,竟也不禁瞠目结舌半晌无法言语。
只见内室中坐着个她本应陌生的清瘦少年,可是那像极了其母苏墨璇的俊秀五官,还有那眉眼间的纯真睿智中透着些许忧郁的神情,偏偏又让她不得不联想到原本仅仅三岁大的小千帆来。
“娘,娘娘……娘娘!”
千帆似乎也被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吓得不清,怔怔望着僵立在门口的归元好半晌后,才乳燕投林般冲进她怀里。
“娘娘,帆儿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突然比弟弟、妹妹大了这么多?吓得那些漂亮的宫女姐姐们不是被吓得昏倒,就是尖叫着逃离我身边,就连织瑶姑姑都被吓哭了……娘娘,帆儿这是怎么了?”
虽然身量长了不少已经高到归元肩膀,但痛哭失声的千帆分明还是三岁孩童般的天真模样,使得那双盈满委屈、惊惧泪水的双眼睛分外惹人怜爱。
“没事的帆儿,娘娘回来了,没事了……”
归元一时间也是千头万绪不知如何向孩子解释,只好回抱住他柔声安慰哄劝着,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好不容易把惊吓过度的千帆哄到榻上小睡,归元方才得空把织瑶、芝兰与苏悦叫到身边,将整件事问个仔细明白。
照顾孩子时间最长的织瑶仔细回忆着道:“昨晚殿下还都好好的一切正常,奴婢没费什么力气殿下便乖乖入睡了,谁知道半夜时突然痛呼着惊醒。当时芝兰与苏姐姐都被惊动,可是我们眼看着殿下在榻上满床打滚地喊痛,却没有任何办法。就算找来所有御医,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听着殿下不停说浑身都疼得厉害,连骨头缝里都涨得生疼。”
昨晚半夜时分?
听到这里归元不禁联想起昨晚半夜,应该正是止殇悄无声息瞬间屠尽通天峰仙剑宗全宗的时候,而千帆竟也是在那时忽然被生生痛醒,难道这期间有何关联?
织瑶并不知主子心中所想,继续道:“后来殿下便开始以我们眼看着的速度不停生长着,期间几次都是如蛇一般地蜕下层皮,吓得御医和其他宫人都再不敢近前照看,幸亏芝兰胆子大些,陪着奴婢和苏姐姐还能坚持守在殿下身旁。可是尽管如此,我们终究帮不上痛苦万分的殿下分毫……”
一旁的苏悦与芝兰都不由得面露凄色,既是对昨晚自今日清晨的种种诡异心有余悸,更是对千帆异变的心疼至极。
归元眉心都蹙成了深深的川字,沉吟好半晌才问道:“你们可记得帆儿是从何时开始停止‘生长’的?”
芝兰想了想应道:“若奴婢没有记错,应该是在天色大亮的时候。日出前后,殿下的疼痛便开始渐渐缓解,待天色大亮时才累极地小睡了会儿。”
日出前后,不正是他们开始向魔族反击的时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