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荫小道,飞鸟投林,蝉声吱吱,气息呼呼。
君悦坐在一块半人高的石头上,手里把玩着一根不知从哪折来的野草,低头俯视瘫坐在她脚下的桂花,正烦躁的一手拿袖子扇风,一手捏着水袋仰头喝水。
流星正在检查马鞍、食物和水,顺道的还跟马儿说几句悄悄话。流光先行一步,去前方打探情况去了。
“嗳,你回去之后,最想见的,第一个要见的人是谁?”君悦问道。
桂花想了想,扭过头来,仰视着自家主子。
嗯,从下往上看,主子的下巴更加尖细,樱唇粉若春天的桃花,美极了。
哎,主子还有三个月就十八了,主子长大了,主子恋爱了,主子要回家了,主子的气色太好了。
“奴才回去,第一个见的肯定是大王和王妃啊!”
没错,他们回到王宫,第一个见的肯定是大王和王妃。
“那除了她们呢?”
桂花转过头去,“那应该是梨子吧!也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怎么样,有没有想我?”
桂花和梨子据说是同一批进宫的奴才,两人机灵聪明,后被一个老太监同时认作徒弟,做了接班人。两人后来一个被派去照顾傻子君悦,一个被派去伺候如今的姜离王。
原本是相同起点的两个人,命运却是天差地别。
君悦见过这个梨子,跟桂花差不多的年纪,人高高瘦瘦的,很是稳重。
只是她不明白,这太监的名字为什么不是花草就是水果的,不应该是小什么的吗?比如小桂子小影子小尤子小篮子的。
“不过,奴才知道殿下最想见的人是谁?”桂花又回过头来,一副了然于胸道,“是素寰郡主吧!”
君悦将手中的野草扔向他,佯怒道:“就你会猜。”
桂花笑呵呵的又转过头来,当后脑勺正对着君悦时,脸上再不是笑呵呵,而是落寞。
公子最想看到的,应该是世子吧!
活着的人,什么时候都可以见。可是死了的,想见也见不着。
“哒哒…驾驾…”
前方马蹄声和驭马音传来,极速和急切。
君悦脸色一凛,流星也已沉了双眸,对前方向她们极速而来的轻骑表示不安。
驾马回来的是流光,人马到君悦面前时停下。流光翻身下马,上前两步,沉声道:“少主,前方不对劲。”
桂花听罢,身体如被针扎了似的跳了起来。尖声道:“又怎么了?”
这一路来折腾的还不够惨啊?都藏得这么隐蔽了难道还能找得到?
君悦白了他一眼,“冷静点,先听听流光怎么说。”
桂花瘪瘪嘴,双手合十抬头祈祷:老天爷,可别再折腾我们了。
不过这一次,桂花的祈祷老天听不到,因为它打麻将去了。被桂花这么一惦记,还大大的打了两喷嚏,气得开骂:该死的谁啊!大中午的骂我。
流光道:“前面一里外有很多的马蹄印,看样子应该是刚留下的。”
昨夜下了大雨,所以如果马蹄印是昨夜经过的,肯定被洗刷干净了。而现在马蹄印还在,说明是雨停之后留下的。
君悦问:“会不会是商队?”
流光摇头,“不清楚。不过如果是商队,应该会有马车的轮子印,但是属下并没有发现马车的车辙印。当然,也不排除他们不用马车的可能。”
毕竟暴雨刚过,如果用马车拉货,就会出现房氐还在修车的状况。
君悦又问:“马蹄印往哪个方向去了?”
“仙人岭方向。”
君悦秀气的眉头皱得更加紧了,仙人岭方向,正是她们要去的方向。
是巧合吗?
这一路杀机四伏,危机重重,君悦可不太敢相信巧合这个东西。
果然,下一秒房氐的到来,印证了她的结论。
房氐匆匆赶来,骑的是马,并非是驾着马车,且神色慌张。到她面前时停下,急道:“少主,我们得马上离开,越快越好。”
桂花又吓了一跳,“你又出什么事了?”
房氐言简意赅:“林鸟惊飞,地面震抖,似有犬吠,后方应有敌人追来。”
房氐是死士,是杀手,在感知危险一事上他比任何人都有话语权,君悦不敢不相信。这是他们专长的领域,他说有敌人,就一定有。
君悦的眉头凑成了个川字,“你说似有犬吠声,难道说他们有猎犬?”
“十有**是。”
在场其他人皆是一惊,如果对方有猎犬,他们无处躲藏。因为无论藏在哪,都能被狗闻着气味找到。
流星道:“会不会是去追前面那批人的?”
“前面的人?”房氐后来,因而不知道前面有马蹄印之事。
君悦将前路马蹄印之事三两句重述了一遍。按理说他们的行踪十分隐匿,不应该被发现才是。即便对方带了狗,这么远的距离,昨夜又下过暴雨,味道也早就冲淡了,哪里还能闻得到。
难道说后方敌人的目标真不是她们?
可万一,猜错了呢?
远处的犬吠声通过空气的介质,隐隐约约的回荡在山间。君悦如潭的双眸中惊起了波澜,奔腾汹涌。
仿若有一股吞噬生灵的龙卷风,正在向他们袭卷而来,势不可挡,避无可避。只能往前逃。
房氐急道:“少主,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君悦不再犹豫,一声“走”,而后翻身上马。其他人,亦是上了自己的坐骑。
桂花伸出手,可怜巴巴的仰望着自家主子,等待着主子伸手拉上自己。
君悦伸出手,转念一想又收了回去。“你去跟房氐一骑。”
“为什么?”桂花不乐意。
“房氐武功高,他能更好的保护你。”
桂花执拗道:“可是奴才跟你在一起,才能保护你啊!”
“你不需要我保护,就是对我最好的保护。”见他还是杵在脚下闷闷的不想移动脚步,君悦不免急了,加重了语气。“快啊!”
这中年太监,其他事他都是听她的,唯独在保护她这一事上,有着偏激的固执。
他不像房氐和流星流光,他们保护她,是为她扫除障碍,为她冲锋陷阵。而桂花,他只想呆在离她最近的地方,即便不能替她挡住敌人的刀剑,也不能让刀剑伤了主子分毫。
这就是他保护她的方式。
桂花不情不愿的挪了过去,一步三回头,见主子没有召回他的意思,只好将手臂递给了房氐。房氐真气一提,桂花便稳稳当当的坐在了他前面。
“驾…驾…”
五人四骑,踏蹄而去。
地上积水被马蹄践踏,溅起一串串黄水珠,脏了马肚,脏了裤腿,脏了路边刚被雨水冲刷干净的嫩草。
后方远处丛鸟惊起,亦是马蹄飞践,肃杀蔓延。
三方角逐,谁又是谁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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