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墨衔手持折扇,指着屏风地图问道:“世子,这是何意?”
巨大屏风一抬出来,殿内议论声渐落,众人的视线又落在了君悦的身上。
君悦走了两步,到屏风之前,接过一旁太监递过来的手臂长指挥杆,指着地图上一条由西向东的曲线,问道:“诸位可知,这是什么?”
众人移步,集聚到屏风前。
姬墨衔笑道:“自然识得,这是龙江。”
世人皆知,龙江乃东泽大陆第一大江,主流横跨蜀、齐、吴三国,支流经楚国。天下三分之一的百姓,饮的便是龙江水。
啟囸讥讽:“世子莫不是在给我们普及知识?”
“自然不是。”
老娘才没那闲工夫。
君悦指着地图道,“龙江的源头,在蜀国藏阴古山,横跨三国。可以说,龙江流域造福了周边百姓。”
姬墨衔皱眉,“世子,咱们不是在商量矿山之事吗,怎么又扯到龙江来了?”
众人也是同样的疑惑,这牛头马尾的话题衔接不上啊!
君悦笑道:“急什么,听我慢慢道来。龙江虽然造福了周边城市以及百姓,也为各国之间的往来提供了交通便利。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对于龙江的破坏越来越严重,导致河底淤泥受阻,河床增高。
再加上各国建造的堤坝大多数是缺斤少两的豆腐渣工程,所以各国每年出现水患最频繁、最严重的就是龙江。远的不说,我梅县就是刚发生的例子。”
权懿好像听懂了。“世子的意思是,想利用矿山的金银来整顿龙江。”
“大将军不愧是三军统帅,一点就通。”
君悦看向连城,“我和信安王商定的方案就是,由四国共同开采姜离宁县吴家村的金矿和银矿,就地冶炼、铸金。所得金银一分为四,齐国占四成,其他三国各占两层成,用以整修龙江,较少水患,造福百姓。”
权懿虽是面色如常,然内心却是激动的。
吴国地处龙江的下游,上游的泥沙经过冲击,全部堆积在下游,导致春夏季节灾洪不断。皇上也对此问题甚是头疼,想要整顿又苦于国库无银。如果利用矿山的银子来整修,倒是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办法。
他觉得不错,可是有人不那么觉得。
“这不公平。”
啟囸反驳道,“凭什么你们齐国占四成。”
连城凉凉道:“矿山本就是我齐国所有,蜀太子难道想要占四成不成?”
瓜分主人家的东西,还想拿大头?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当然瓜分两成也是不要脸的。
啟囸噎了口,再道:“即便如此,龙江主流经蜀齐吴三国,咱们整修的费用肯定比整修支流要庞大,为何楚国也能拿二成?”
君悦笑道:“那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只是负责分配,至于钱运回去后,贵国要如何使用,就不是我能插手的事了。蜀太子不服,您可以跟越王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蜀国占三成,楚国占一成?”
啟囸转头看向姬墨衔,姬墨衔冷冷道:“蜀太子可别欺负我楚国无人。”
这话存了讽刺的意思。若要论人数,楚国的人口比蜀国要多。
“哼。”啟囸冷哼,别过头去。
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整修龙江只不过是个借口,为四国瓜分矿山找个好名头而已。钱运回去了,谁知道他们用来干嘛的。
权懿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世子说只开采金银矿,那剩下的难道就封了吗?”
“是。”君悦答道,“铜铁是制造武器的主要材料,天下人皆言矿山是个财库,我可不希望它变成割人血肉斩杀生命的祸头。最好的办法,就是封山,谁也不要肖想。”
“切,谁知道你这么做不是为了偷偷开采?”啟囸讥讽的声音又传来。
君悦阴笑道:“那要不然我把它炸了可好?”
“你……”炸了岂不是更可惜。
君悦心情很好,这招百试百灵。
谁敢反抗老娘,老娘就把它炸了。
“不过太子殿下的担忧也有道理。”君悦正色道,“所以,为防止此类情况的发生。各国可以派二百士兵进入姜离,驻扎吴家村,不仅能监督我,各国也能监督彼此。所有账目一式四份,公开公平。但是有一点,各国派进来的士兵,一切需听从姜离的号令。”
“凭什么?”
就凭这是老娘的地盘,你在这嚣张个什么劲。……不过这种大话她可不敢当众说出来。
君悦的理由是:“方便管理。”
姬墨衔道:“可是,只两百军队,会不会少了点?”
连城道:“各国各二百,三国总共就是六百,我朝廷派三千护卫,再加上挖矿的工人,林林总总加起来少说也有五千人。越王爷以为五千人是个小数目吗?你不妨问一问权大将军,五千人一日的开销是多大。”
权懿是带兵之人,这方面他最是清楚。
所以,他并没有反对。
连城再道:“各国大军撤离姜离边境,不得骚扰挑衅。冶炼出来的金银,经过分配后,由我齐国和各国在姜离的驻军共同送到边境,再由各国派来的人接手。金银当面点清后,离了姜离边境,再与我国无关。”
不得不说,身份地位这个东西从古至今都是阶级划分最重要的凭据,没有之一。
君悦说话的时候,这个不屑那个质疑的。瞧连城不过是淡淡的说了两句,就没一个插话的。
“这就是齐国给出的答案。”连城声音极淡,淡到若有若无,却令人无法忽视。
“你们接受吗?”漫不经心,却又威慑十足。
这话不像是在问“你们接受吗?”而是在说“这就是我们给出的答案,你们要不接受,就算了。”
君悦再一次认识到了气场的重要性。
殿内一时的寂静,针落可闻。
过了一会,仍是无人回答。
君悦接了话道:“这件事情兹事体大,想必各位是做不得主的。不如今日就议到这里,诸位先回驿馆休息,快马加鞭将我的方案上报你们的皇帝,再行商议如何?”
这是国体大事,非皇帝不能决定。所以君悦留给他们时间,让他们跟自己的皇帝通气。
等众人散去,君悦这才想起王座上还坐着个至始至终都没说过话的姜离王。
可当她转头看去时,座上空空,哪里还有君世安的身影。
君悦努嘴,这姜离王,他倒是懂得躲回去享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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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从驿馆先后离去几人,分别从赋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快马加鞭将他们主子的信送回到各国皇帝的手里。包括恒阳。
君悦去看姜离王的时候,他正由梨子伺候着吃药。她也像模像样的在一旁帮衬,递个帕子,端个茶。
姜离王是真的疲累,精神头明显的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的这个提议,皇上并不同意。”他道。
君悦摇头,“皇上一定会同意的,他没得选。矿山这块骨头,他想独吞,也没那么大的嘴巴。”
“那倒也是。可是这个噱头到底是你挑起来的,我怕到时候他会把怨气都洒在你身上。”
“总是要有一个人挑起来。不是我,难不成父王还指望六司司正,或者是信安王?”
“那倒也是。”
君悦无所谓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坐在这个位置上,每天面对的可不就是遇到问题,分析问题,然后解决问题。”
姜离王赞叹:“这说法精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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